“紅敏啊,你可得當心你未來的嫂子,嘴巴帶著刀子似的,恨不得捅身邊人幾刀,之前我大哥要當電影放映員,她恨不得跑到外人面前多嘴,要讓我大哥丟瞭工作。”
曾紅敏早就對蘇玉婷心生警惕,她忍不住道:“蘇玉婷,你能嫁給我哥,可是托瞭你大哥二姐的福,就算是你有口無心,在外面也不是這麼說話的。”
“你以後會不會在外面講我大哥的壞話。”
周愛梅聽女兒這麼一說,她突然心裡一慌,這蘇玉婷之前裝得跟個小白兔似的,嘴巴捅刀子比誰都狠啊,什麼話都往外面講。
江戎今天第一次過來,好歹是她親姐夫吧,居然這麼說話。
蘇玉婷臉色一僵:“我剛就是開個玩笑。”
蘇玉婷實在恨極瞭秦亞敏,要不是她在後面夾槍帶棒的多添幾句,讓她說出口的話跟著變瞭味,要不她開口胡亂接話,這就是一個親妹妹的開玩笑,身邊人笑笑就過去瞭。
陳秀雲臉上一燥,這些話說出來,簡直在未來女婿面前丟大醜瞭,也不知道這個城裡來的軍官女婿怎麼想。
陳秀雲去看江戎,卻發現江戎表情竟然緩和瞭不少,見陳秀雲看他,還給瞭個禮貌的微笑。
陳秀雲忍不住後心一涼——她這未來女婿聽瞭這些,竟然還笑得出來,他究竟在想什麼?
江戎剛才知道陳秀雲是蘇燕婷她媽,是他未來的丈母娘,他心虛後悔瞭,正想著怎麼找臺階下呢。
此時正好投出自己的善意。
江戎還挺津津有味聽著眼前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機鋒,以前沒怎麼見過這樣的場面,部隊裡都是男人,吵架也吵得更直白,沒這麼陰陽怪氣的。
以前寄住在葉傢,那就更不用說瞭。
這麼明顯陰陽怪氣的講話,真是有點意思。
於是江戎插嘴道:“還是燕婷這個姐姐最單純,從不搬弄是非。”
“我之前瞧上她,就看上她沒什麼心機,有什麼說什麼,不像有些人,背地裡捅刀子。”
“以後她嫁給我,我絕不會讓她受欺負受委屈。”
蘇燕婷:“???!!!”
別說是蘇燕婷反應不過來,其他人也被江戎搞得摸不著頭腦。
他是在明晃晃地內涵蘇玉婷。
但是,蘇燕婷很單純?沒心機?好像是這樣,她以前的確從不主動害人,她這人,她就是明面上的“作”啊!
陳秀雲:“往裡面走吧,別在這村口杵著瞭。”
於是一行人往蘇傢走,蘇燕婷挽著江戎的胳膊,仰頭看他的側臉,突然有點高興,這江小公主還是挺護短的。
倒也是可以哄哄這個小公主,誰還沒點公主病瞭。
正要進蘇傢大門,唐素芬拉著小兒子往前走,攔住瞭江戎:“小江同志啊,我是燕婷她大哥的丈母娘,這是我兒子寶根,寶根啊,喊聲姐夫。”
許寶根道:“姐夫。”
唐素芬笑瞭起來:“這聲姐夫喊出來,咱們就是親戚瞭,姐夫第一次登門吶,總要給點見面禮吧,寶根可是咱們許傢唯一的根,紅包是不是要打個百兒八十的……”
唐素芬這句話說出來,別說是陳秀雲,其他看熱鬧的人都覺得臉上燥得慌,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要錢要東西瞭!
還百兒八十的,虧她開得瞭這個口。
可江戎這個“冤大頭”,之前兩千塊錢都給得那麼爽快,指不定這會兒真要掏出個百兒八十的,他們城裡人,就是臉皮薄。
唐素芬笑得更厲害,她嗓子也變得尖細瞭:“多喊幾聲姐夫,喊得多,姐夫給得越多,這不給啊,不能進門的,這就是咱們這的規矩,看見那門檻瞭沒有,這就是規矩。”
許寶根:“姐夫姐夫姐夫姐夫……”
所有人此時的目光都看向瞭江戎,他們想知道江戎的反應,他會不會驚慌失措?還是他會惱羞成怒?還是他臉皮薄,真掏出瞭錢?
出乎所有人意外,江戎這時候臉上的表情格外平靜,他沒有受到任何驚嚇,嘴唇抿著,看不出喜怒。
“這幾聲姐夫我聽見瞭,叫得好。”江戎繼續道:“第一次給人當姐夫,隻給個百兒八十的顯得我人太小氣,這樣吧,我幹脆就送他一個字——忍。”
江戎這個忍字一出來,蘇燕婷險些要笑出聲,江戎打小在北方長大,說話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端正神色說話時,顯得格外正經。
他還真不是開玩笑,江參謀長直接開始長篇大論:“古人有一字千金之說,這個忍字……”
以下省略三千字。
江戎從他外公的經歷談到四大名著再到古今中外,聽得人如癡如醉,村裡來看熱鬧的男人們,對這些內容格外感興趣,聽上頭瞭。
男人這種動物,無論有沒有文化,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喜歡暢談大道理,喜歡說教,也可以稱之為“爹味”。
江戎從小就是在一個滿是說教的傢庭環境中長大的,他外公喜歡這樣,他當政委的舅舅更喜歡這樣,特別能說教。
他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要不是他長得不夠平易近人,不然他現在應該是江政委。
聽江戎說瞭大半後,江戎在蘇燕婷心目中的形象,從江小公主變成瞭江懟懟再到江領導……
蘇燕婷嘆為觀止:“……”
這得是訓話多少年才修煉成這樣的。
當領導的話都多,有些領導說話讓人不愛聽,而有些人說話,一字一句非常具有個人魅力,哪怕你知道他在空談大道理,在給人打雞血,但是聽瞭之後就會很受鼓勵,就像是憑空增加瞭鬥志和士氣一樣。
男人們聽完紛紛說好,蘇寶忠對江戎露出瞭仰望的神色,男人嘛,天生就喜歡討論這種大道理。
他的大女婿可真是個好女婿啊!他女兒撈到寶貝瞭!他女兒真的撈到寶貝瞭!
“說得真好,許傢的,這可是一字千金,這麼寶貴的財富,隻喊幾聲姐夫哪夠啊,要不跪下來磕個頭吧。”
“對,這對你一生都受用,跪下來磕個頭謝謝你的好姐夫!”
……
唐素芬臉都要綠瞭,錢呢?錢呢?錢都沒有還要磕頭?哪有這樣的道理。
可她又不敢說些什麼,現在群情反應激烈,她都十分害怕江戎,她是個潑婦,跟人撒潑,她能行,但是面對江戎這樣身材高大,還能板著臉說大道理的幹部,她反而害怕瞭。
在傢裡被寵得脾氣並不好的許寶根這時候卻也是瑟瑟發抖,他被江戎的一雙鳳眼盯著,更是被他點名說教瞭半天,他覺得害怕,想要臣服他,聽他的話。
這個姐夫好可怕!
要不就跪下來給他磕個頭?
許寶根險些就要跪下來,被江戎拉瞭一把,他撲進唐素芬的懷裡,母子倆相依相偎。
江戎成功跨進瞭蘇傢的門檻。
第29章、作妖
中午,江戎在蘇傢吃瞭一頓飯,大隊上幾個幹部也過來瞭,一直吃到下午兩點多,人全散瞭,周愛梅和唐素芬回去瞭,喝多瞭酒的男人,兩兩坐在長凳上,在門口靠著墻睡著瞭。
蘇傢屋前屋後都放著十幾捆幹柴,她們傢一直是燒柴火的,這種又長又細,枝幹跟人兩三根手指粗細差不多的幹柴,不太需要用斧子劈柴,燒的時候直接掰斷,有的太粗的,才需要砍幾刀。
蘇燕婷的房間靠近後屋,旁邊是個小柴房,裡面也堆著柴和稻草,夏天屋外熱,裡面卻是涼颼颼的,不悶熱。
蘇燕婷準備回房間裡睡午覺,江戎乘勢摸進來參觀她的閨房。
陳秀雲見狀,叮囑蘇玉婷別去打攪她的姐姐姐夫,“你姐姐姐夫肯定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蘇玉婷撇撇嘴,心想著等會兒蘇燕婷和江戎別要吵起來。
“我姐打小就脾氣怪,房間不讓別人亂進,碰她一丁點東西就生氣,現在江戎進去瞭,看她生氣不生氣。”
從以後的角度來說,蘇燕婷天生有點公主病,作為一個城市姑娘,她有這種毛病還不算什麼,那叫做“講究”,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姑娘,身上卻有這樣的毛病,這叫“作妖”。
農村裡,誰傢前屋後門不都是敞開的,房間也是敞開的,好朋友來做客,在床上躺會兒歇一會兒都是正常事。
蘇燕婷倒好,天天把自己的房間門鎖著,除瞭自己誰都不讓進,她的房間就是個狗窩,自己又不願意收拾,還得陳秀雲隔一段時候幫她收拾。
江戎進瞭蘇燕婷的臥房,蘇燕婷躥到他身後,去把房門鎖上,她比較註重個人隱私,講真的,要不是江戎沒地方去,她想一腳連帶著把江戎給踹出去。
蘇燕婷的房間實際上不算小,隻不過江戎這麼個大高個子進來後,屋內空間顯得局促瞭不少。
頂上的天窗照進來瞭好幾縷白光,空氣中有一股茉莉花的香氣,蘇燕婷在房間裡養瞭兩盆茉莉花,葉子翠綠,白色花瓣,很是清新漂亮。
江戎點瞭點頭,對她房間裡的佈置還算滿意,蘇燕婷的小床上掛著嶄新的蚊帳,還鋪瞭嶄新的緞面床上四件套,這紅色掩映在雪白的蚊帳之中,不覺艷俗,反而在這色彩對比下鮮明動人。
她的桌子中央放著個編織小竹籃,上面有好幾枝漂亮的絹花,是她用碎佈和彩紙等物件親手做的,有蘭花、芍藥、玫瑰……做得精巧美麗,她的手真巧!
隻不過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瞭一把,揉搓片刻,有一層灰。
蘇燕婷:“……”
她遞瞭根雞毛撣子給江戎,不客氣道:“你幫我順手擦擦吧。”
“灰塵往那邊拍。”
江戎面無表情接過雞毛撣子。
他覺得眼前的女人真是無恥透瞭,懶惰懶得這麼天經地義,說她手巧吧,卻又懶得搞衛生。
蘇燕婷:“我想午睡瞭,你要是閑著沒事,去壓水井那端盆水幫我擦擦屋子。”
“這幾天有點忙,忘記搞衛生瞭。”
她的房間並沒有其他衛生問題,也沒有垃圾堆成小山,就是最基本的“積灰”問題,這個時代沒有吸塵器,清掃灰塵真是令人頭疼。
江戎用雞毛撣子拍瞭拍灰塵:“我也想午睡。”
蘇燕婷:“我媽給你在上面收拾瞭個床鋪,你忙完瞭上去睡吧,我們梁上是個大通鋪,可以睡在上面的。”
他們鄉下的屋子,雖然隻有一層,但是蓋得比較高,就跟後世的小復式似的,可以用扶梯爬上去,屋子中間是空的,兩側疊瞭木板,就跟圍欄一樣,可以在這疊放東西,有客人來瞭,也能在這裡打鋪睡覺。
江戎指瞭下屋子的角落:“我不能在那睡嗎?”
上面的蚊帳,床上四件套都是他出錢買的。
蘇燕婷面無表情:“你想得倒美。”
江戎:“明天我帶你去縣城打結婚證,過瞭你父母的明路,咱們已經算是夫妻瞭,可以提前習慣睡一張床。”
蘇燕婷拒絕:“不行,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你中午喝酒瞭,一股子的酒臭味,這麼臟還想睡我幹凈漂亮的床?”
江戎:“……”
蘇燕婷:“我們必須得提前說好瞭,我特別愛幹凈,以後你要是吃瞭飯,喝瞭酒,身上沾瞭油啊煙啊酒臭味的,千萬不能上床,要不然我一腳把你踹下床。”
“接不接受?要是不接受咱們就甭領證瞭。”
江戎劍眉一抽一抽的,這女人張牙舞爪說要一腳把他踹下床,她踹的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