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見月一覺睡到三點,清醒後望著天花板發瞭會兒呆,然後拿出手機開始刷朋友圈。
工作日的下午,朋友圈更新動態少,薑見月卻刷得很頻繁。
說不上什麼心理,她既害怕刷到什麼,又希望能刷到什麼讓這件事塵埃落定。
齊思禮那個小助理竇可,朋友圈設置的是三天可見,如今隻有那張照片在上面掛著。
薑見月仔細盯著照片上的人影,想要尋找蛛絲馬跡。
門就在這時被敲響,桑女士在門外問:“醒瞭沒?店裡來瞭批水蜜桃,你跟爸爸去拿兩箱回來。”
薑見月應瞭聲,慢吞吞從床上爬起。
薑維鬥早就穿好鞋等在門口瞭,桑萍拿上環保袋,揚聲問:“晚上吃糖醋排骨、辣子雞丁、炒藕苗,還有想吃的嗎?”
她說的都是薑見月愛吃的,但覺得不夠,還想讓女兒自己點兩樣。
薑見月從屋子裡出來,穿瞭件綠色吊帶裙,白皙的臉上沒有瞭困乏:“這些就夠瞭。”
“那我再去看看老菜市還有沒有賣豆花的。”桑女士安排完,一傢三口都出瞭門。
夏日的傍晚,天光依舊大亮,在路口三個人分道,薑見月跟薑維鬥去小區門口拿水果。
到瞭水果超市,店裡員工找薑維鬥有事,薑見月也無聊,在店裡跟著幫瞭會兒忙。
大概待瞭半小時,薑維鬥實在脫不開身,就讓薑見月自己先帶一箱桃子回傢。
她傢在小區中間區域,老小區還沒做到人車分離,偶爾會有小轎車慢悠悠路過。
薑見月走在樹蔭下,漫不經心看著從洋房裡探出來的鮮妍景致。
光影變幻裡,她回憶起一些細碎的舊時光,那是讀書時期無數個放學回傢的畫面。
薑見月驀然發現,原來回傢的這條路這麼漂亮,以前她隻顧著學習,竟然忽視瞭許多身邊的美好……
拐過一道彎,桑萍提著環保袋站在一處開滿海棠的墻根下。
薑見月抱著箱子往她那邊走:“媽。”
桑萍朝她招瞭招手,薑見月走過去,發現桑女士旁邊還站瞭位上瞭年紀的優雅女性。
“月月,快叫人,這是以前住這裡的朱阿姨,還有印象沒?”桑萍說道。
“朱阿姨。”薑見月聽話地叫瞭一聲。
朱麗華看著薑見月,眼睛一亮:“喲,這是月月,長這麼漂亮瞭!”
薑見月仔細打量女人,忽然目露驚喜,“是幸福糕餅店的朱阿姨?”
幸福糕餅店是朱麗華跟丈夫開的夫妻店,朱麗華是蛋糕師,手藝堪稱一絕。
薑見月很喜歡吃,每周末都會雷打不動買一塊慕斯,隻可惜高三的時候,朱麗華一傢搬走,店也沒做瞭。
“月月還記得呢。”朱麗華聽得很高興。
桑萍對女兒說:“你朱阿姨一傢搬回桃花裡瞭,以後咱們就是鄰居。”
薑見月笑道:“那真是太好瞭。”
當初幸福糕餅店忽然不做瞭,薑見月打聽到的原因是朱麗華兒子大學考到瞭京市,他們一傢都搬去瞭首都。
這個理由當時傳瞭有小半年,後來桑萍才帶回來最真實的消息——朱麗華當時是跟丈夫離婚瞭。
現在他們一傢重新回來,聽母親話裡的意思,應該是重新組建瞭傢庭。
薑見月對別人的傢事無意打聽,但她忽然想到瞭一件事——
朱阿姨的兒子,跟她做過一年同學……
“媽。”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響起。
薑見月側身,看向來人。
在看清對方面容的一瞬間,薑見月想起瞭一個名字。
“星闌,快過來叫人。”朱麗華朝來人招呼道。
斜陽的餘暉從樹蔭縫隙間淌落,將光影搖成斑駁的形狀。男人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白皙的皮膚渡著光,仿佛加瞭濾鏡。
在周遭深濃的夏意裡,他清透得令人一眼便望見。
薑見月看向他,對方的視線也在她的身上落瞭落。
“月月,還記得我們傢謝星闌嗎?”朱麗華笑瞇瞇地說,“我記得你們好像以前是同學對吧。”
謝星闌朝她們走來,微風將他的衣擺微微掀起,薑見月腦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少年穿著校服的模樣。
當年薑見月從育才考進市一中,謝星闌從本校初中部直升,兩個人做瞭一年的前後桌,之後謝星闌就跳級走瞭。
說是同學,他們其實都沒說過幾句話。但說陌生,兩個人前後桌挨著,又是鄰居,上下學總是遇到。
隻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薑見月還依稀有點記憶,對方有沒有印象就不知道瞭。
她揚起一抹笑,輕輕點瞭點頭:“記得。”
走近的謝星闌腳步一頓,微微抬眉,寒星般的眸子定格在薑見月的臉上。
“好久不見。”
她聽見謝星闌這樣說,很淡很淡的語氣,和他的人一樣,音色迷人卻又清冷。
薑見月很自然地沖這位不太熟的高中同學笑道:“以後就是鄰居瞭。”
謝星闌看著她的笑容頓瞭頓,隨即嘴角微微一扯:“嗯,都是鄰居,以後多多關照。”
桑萍跟朱麗華聊得投機,年齡相仿的老街坊,這麼久沒見,自然要問問對方的近況。
薑見月安靜地站在一旁,雙手掂瞭掂逐漸下滑的紙箱。
“我來吧。”男人傾身過來,從她的臂彎處移走瞭箱子。
木調香氣息輕盈縈繞,又很快在夏風中散去。
薑見月彎瞭彎眉眼,也沒跟他客氣:“謝謝。”
她眼角有顆芝麻大的小痣,笑起來剛好在臥蠶下面。謝星闌看瞭一眼,速度快到薑見月絲毫沒有察覺。
“月月,要不要去傢裡坐坐?”朱麗華熱情相邀。
她指瞭指身後的花園子,“我現在沒事會做點小蛋糕,你想吃隨時過來。”
薑見月笑道:“好呀朱阿姨,改天一定來試試。”
又聊瞭會兒,母女倆準備離開。
謝星闌抱著箱子:“我送你們。”
薑見月伸手去接,“幾步路,不用麻煩你瞭。”
謝星闌抬眸往前看瞭看,薑傢就在五十米開外的位置,確實很近。
每日晨跑,都能從那門前經過。
他松開紙箱,小心放在薑見月手中,“拿好。”
薑見月抱緊瞭箱子,朝他再次道謝,然後轉身離去。
漸行漸遠的背影,難得惹起謝星闌一些舊日記憶。
他雙手插兜,微微出瞭會兒神,才轉身走進海棠花下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