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沒管顧天鳳,一路小跑上樓,剛跑到晏少殃病房門口,抬手準備敲門時,門卻從裡面打開瞭,露出晏少虞眉眼淡漠,卻風骨桀驁的臉。
他看到顧月淮時,桃花眼中漫上一縷驚訝:“你怎麼過來瞭?”
顧月淮瞥著他,眉心擰成川字:“聽你話裡的意思,好像不太想看到我?”
聽著顧月淮話中的危險意味,晏少虞輕笑出聲,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接過她挎在手臂上的籃子,目光陳懇語氣認真:“我可沒這麼說,進來,拿瞭什麼?”
顧月淮紅唇泛起一抹笑意:“給你和少殃帶瞭飯。”
晏少虞長眉一皺,不贊同地看向她:“不累?”
顧月淮眨瞭眨眸子,挽起唇角道:“給你送就不累。”
這話得虧沒叫顧至鳳聽到,不然這當爹的怕是要淚流滿面瞭。
晏少虞沒有笑,隻是望著她,視線深邃,眼底似有著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緒。
顧月淮狐疑打量著晏少虞:“怎麼瞭?你剛剛準備上哪兒去?”
晏少虞搖瞭搖頭:“隔壁有些吵,準備出去看看,先吃飯吧。”
隔壁有些吵?隔壁?黃晟他們不就在病房隔壁嗎?
顧月淮眸子閃瞭閃,也沒多說,走到病床邊道:“少殃,今天怎麼樣?還疼嗎?”她看著晏少殃,借著給他蓋被子的姿勢,絲絲縷縷的治愈之力沒入他的脊背。
她沒敢一下子把他治療好,隻能這樣潛移默化的行動,免得引起旁人懷疑。
晏少殃側著臉看向顧月淮,神情靦腆:“月淮姐,我沒啥事,都已經好很多瞭。”
他剛說完,就覺得原本疼痛不止的脊背熱乎乎的,不由得愣瞭一瞬。
顧月淮輕笑:“沒事就好,好好養傷,很快就能好起來。”
她看著晏少殃,眼中是淺淺的暖意。
他上輩子就是個拘束羞澀的性子,但從不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就如現在,明明年紀比她要大上幾歲,可偏因為晏少虞的緣故,話裡話外都要加個“姐”字。
“吃飯吧,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她說著,走到晏少虞身邊,他已經把籃子裡的飯盒都拿瞭出來,蓋子一掀開,撲鼻的雞湯香氣瞬間逸散出來。
晏少虞看著飯盒裡顏色鮮亮的南瓜飯,黑亮的瞳仁閃爍瞭一下。
顧月淮遲疑瞭一下,說道:“你吃飯,我來喂少殃?”
晏少殃這會兒沒辦法亂動,趴著也不方便,吃飯得人喂,但是這輩子和上輩子還有些不同,最起碼晏少殃和她不算特別熟悉,喂飯也顯得奇怪。
而且,她雖然現在名義上是晏少殃嫂子,但畢竟沒結婚不是?
那邊,晏少殃也忙道:“不用,不用瞭月淮姐,等大哥吃完喂我也是一樣的。”
晏少虞抬眸看瞭顧月淮一眼,薄唇微抿:“我喂。”
顧月淮點瞭點頭,想到隔壁的王福,便道:“這回一起來的還有支書,黃晟肚子疼住院瞭,就在病房隔壁,我過去看看,順便畫兩張他的糗畫。”
“黃晟?”晏少虞眉頭微皺,沉吟片刻道:“你去吧。”
顧月淮頷首,從籃子裡拿出畫板,去瞭隔壁。
晏少殃咀嚼著南瓜飯,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月淮姐對大哥還真上心吶。”
他語氣中難掩高興,畢竟這麼些年過來,父母忙碌,一直都是大哥在默默扛著所有事,他太累瞭,如今能有個人關心他,照顧他,讓他開心,那真是再好不過瞭。
晏少虞菲薄的唇緊抿,眉間蹙起,有著淡淡的情緒。
晏少殃沒聽到回答,費力地偏過腦袋看瞭他一眼,半晌才道:“大哥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月淮姐說嗎?這事的確很為難,你們才剛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我……”
他聲音有些頹喪和失落,總想成為大哥的助力,可到頭來,還是拉後腿的那一個。
晏少虞皺眉,斜瞭他一眼,聲音固執而冷冽:“即便不是因為你,我也要去。”
病房裡一時噤瞭聲,靜的可怕。
*
顧月淮來到隔壁病房,門關著,裡頭卻是不間斷的哀嚎聲。
她敲瞭敲門,開門的是裴易。
顧月淮走進病房,問道:“黃知青怎麼樣瞭?”
裴易嘆瞭口氣,臉上隱有後怕:“醫生給用瞭藥,不過沒什麼效果,準備給他洗胃瞭,也不知道黃知青到底是吃瞭什麼,後勁兒居然這麼大。”
顧月淮沒再應聲,看瞭一眼站在病床邊,模樣急切的王福。
這群知青接二連三的出事,也讓上瞭年紀的王福心力交瘁,這些太子黨但凡出瞭一點事,隻怕就有人要找上門來,到時候,指不定還會牽扯到整個大隊。
不過,她不後悔對付黃晟便是。
這人上輩子也沒少指使崔和傑對付晏少虞,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這麼想著,顧月淮就把目光投向瞭躺在病床上的黃晟。
這一看,不禁眉梢一挑,倒是讓她對自己的能力有瞭更深入的瞭解。
黃晟頭上都是豆大的冷汗,身體亦是不由自主的顫抖,四肢痙攣,嘶啞的嗓子發出陣陣痛苦的哀嚎,他雙臂抱著肚子,蜷縮在病床上,整張臉都扭曲在瞭一起。
治愈之力,能殺人,亦能救人。
顧月淮眸子微動,眼底閃過一絲幽光,她是否能用這樣的能力殺死田靜?
她這個想法剛落,幾個醫生就走進病房,推走瞭黃晟,要帶他去洗胃瞭。
於建國憂心忡忡地問瞭一句:“五哥,不會出什麼事吧?”
顧月淮回頭看瞭一眼,果然看到瞭宋今安,他的臉上滿是倦怠與悵然,可見這段時間的經歷也讓這位天之驕子感到勞累瞭,田靜還沒出院,小弟又住院瞭。
宋今安也看到瞭顧月淮,他喉頭滾動瞭一下,褐色的眸子裡辨不清情緒。
他道:“盡人事,聽天命。”
顧月淮略有些訝異,這話可不像是宋今安會說出來的。
不過,如今這個年代,醫療水平十分低下,輸液器也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那種略粗的黃色橡膠管,這種管子插到胃裡可不好受,黃晟這苦頭可算是沒少吃。
她找瞭個位置,悠悠然坐下,瞥瞭一眼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眾人,畫筆刷刷落下,將每個人的神情都復刻下來,也算是記錄一下知青們之間的深厚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