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安看著顧月淮冷靜工作,不受外界幹擾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他遲疑瞭一下,走到顧月淮面前,彎腰看著她畫板上寥寥幾筆就勾勒出的形態,心中再度生出幾分淡淡的復雜,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多變又殺伐果斷的女人?
顧月淮後退一些,美眸虛瞇地盯著宋今安。
宋今安苦笑一聲,自覺離遠瞭些:“別緊張,我隻是想看看你的畫。”
崔和傑在一旁看著兩人,註意到宋今安臉上的苦澀,心頭咯噔一聲,又轉頭看看一臉冷漠的顧月淮,隻覺得這世道是玄幻瞭,鄉下女人現在都成香餑餑瞭?
他對宋今安的身份心知肚明,要是顧月淮上位,那以後可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瞭!
這麼想著,崔和傑就想到今天早上黃晟幾人刁難顧月淮的事,怎麼就那麼巧,顧月淮剛走不久黃晟就肚子疼瞭?這裡頭是不是有啥關聯?他要不要告訴宋今安?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護士探頭進來,聲音急切道:“宋同志!你對象醒瞭!”
聞言,宋今安面色微變,田靜醒瞭?他下意識看瞭顧月淮一眼,倒不是因為“對象”兩個字心虛,而是因為山坳裡的事,他嘴唇翕動,來不及多說什麼就大步離開瞭。
顧月淮拿著畫筆的手也頓住瞭,抬眸看向敞開的病房門。
田靜的確運氣好,命大,昏迷幾天竟然還清醒過來瞭。
她站起身,沒解釋什麼,緊跟著離開病房,拿著畫板跟在宋今安身後,一路來到瞭田靜的病房,說起來,宋今安對田靜的確照顧有加,連病房都安排的十分清凈。
她剛準備推門進去,就忽然看到兩個醫生皺眉走來,臉上滿是愁緒與不解。
顧月淮稍稍讓開一些,兩個醫生就進瞭田靜的病房。
病房裡很快就傳來瞭宋今安略顯復雜的聲音:“醫生!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月淮半瞇著眼,推門而入,事情有關於田靜,容不得她馬虎。
病房門“咯吱”一聲,宋今安回頭看瞭一眼,見是顧月淮,眼神中情緒愈發復雜。
兩個醫生看著病床上的田靜,不解的皺眉,當他們想靠近時,床上的田靜忽然大喊大叫起來:“不要!不要過來!你們是誰?離我遠點,不要!”
這聲音聲嘶力竭,宛如面臨什麼生死危機似的,把病房裡的人都嚇瞭一跳。
顧月淮十分平靜地看著穿著淺色病號服,在病床上發瘋的田靜。
田靜本就因勞改場的事消瘦不已,而在醫院住瞭這幾天,更是瘦成瞭皮包骨頭,一眼看去宛如一個形銷骨立的骷髏,再配合那瘋癲的表情,顯得十分恐怖。
醫生靠近時,她又抓又咬,將一個神經病扮演的淋漓盡致。
顧月淮從始至終都靜靜看著,美眸微瞇,其中流淌著淡淡的寒意。
田靜這是瘋瞭?還是失憶瞭?亦或是因為某些原因在裝瘋賣傻?
宋今安似乎也被這樣的田靜給嚇住瞭,看著醫生招呼護士強摁住田靜,又看著她懵懂中透著痛苦的表情,說道:“醫生,你們先出去吧,我覺得她現在應該靜一靜。”
醫生點瞭點頭,紛紛離開瞭病房。
這樣的瘋癲患者他們也不太想接觸,難免會傷到人。
醫生護士一走,病房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田靜一把攥住被子,把自己的腦袋全部罩在裡面,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這樣的狀態的確與出事前判若兩人。
宋今安先是看瞭顧月淮一眼,又面向病床,慢慢靠近,拉住被子的一角。
他抿瞭抿唇,聲音盡量柔和下來:“田同志,你沒事吧?現在已經安全瞭,我們已經回來瞭,你現在在醫院,沒出任何事,你能不能出來,我們談談?”
聽到他的聲音,被子裡瑟縮抖動的幅度更大瞭。
宋今安擰眉,用瞭些力氣,想要把被子拉開,卻沒拉動。
顧月淮眸中掠過一抹隱晦的神色,扯著唇角上前,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看著被子裡的鼓包,不管田靜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她是田靜總沒錯吧?
顧月淮抓住被角,用瞭些力氣,被子便飛瞭出去,露出縮成一團的田靜。
“啊——”田靜驚叫一聲,抱著頭喊得撕心裂肺。
宋今安嚇得後退半步,與顧月淮道:“她好像有點不正常,你還是離遠些為妙。”
顧月淮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邊,打量著田靜,輕聲道:“你不認識我瞭?”
田靜縮瞭縮脖子,慢慢從臂彎裡抬起頭來,她臉上毫無血色,小心翼翼看向顧月淮,眼神先是陌生,旋即又變成茫然,下一刻,又把腦袋埋在瞭臂彎裡。
顧月淮閉瞭閉眼,眉宇間有一刻是恍惚的。
這個真的不是田靜,或者說,此田靜,非彼田靜。
此刻坐在病床上瑟瑟發抖的田靜,沒有半分她所知的狠辣,陰戾,甚至連曾經矯揉造作的氣息都盡數消散,獨留下一身愚鈍,怯弱的氣質。
那曾經那個惡事做盡,本該下地獄的田靜又到哪兒去瞭?現在這個田靜又是誰?
顧月淮腦海有些混亂,面無表情,如染寒霜。
宋今安看顧月淮神色變化,問道:“顧編輯,到底怎麼回事?田靜這是怎麼瞭?”
顧月淮淡淡道:“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現在也希望有人能幫她解惑,這個田靜到底是什麼人,曾經那個又是什麼人,她的血海深仇到底是報瞭還是沒報?現在這個還算她的仇人嗎?
宋今安眸子緊緊盯著田靜,待她平復的差不多瞭,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田靜一個哆嗦,看向宋今安,後者溫潤如玉,聲音柔和,全不似顧月淮那般冷漠,倒是大大緩解瞭她的緊張感,在做瞭許久的心理建設後,終於願意開口瞭。
她張瞭張嘴,聲音嘶啞道:“我,我是田靜,可是,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宋今安皺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發生瞭什麼你都不記得瞭?”
說起這個,宋今安不免看向顧月淮,田靜忽然忘記瞭山坳裡的事,這樣的情況對顧月淮來說顯然是最有利的,最起碼不會有人向民警揭露當時的事瞭。
田靜捂著腦袋,遲疑著道:“我,我記得,我上工的時候昏倒瞭,然後……然後好像過瞭好久好久,我是被大隊送到醫院瞭?我爸……我爸呢?還有我妹妹,他們在哪?”
顧月淮一僵,看向田靜,似乎想通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