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貴人已經快四個月的身子,肚子微微隆起,她讓人給幾位小主奉茶。
“姐姐,你這身子重嗎,會不會不方便行走?”慶答應上手摸瞭摸密貴人的肚子。
密貴人坐在軟榻上,也摸瞭摸自己的肚子,“還不到重的時候,才四個月,現在還好,還能走,不過我的腳已經腫瞭,太醫說是水腫。”
慶答應自然是看不到密貴人的腳,不過她瞧著密貴人是臃腫不少,原先是纖細柔弱美人,此時臉龐都圓潤不少,這身子比徐常在看起來還要胖上些許,還是好看的,可又沒有懷孕前那麼好看瞭。
“胖些好,你原先太瘦,胖些對孩子好,能讓孩子平平安安降生。”佈貴人微笑,輕輕抿一口紅茶。
“徐常在也胖,為什麼她會流產,聽說胎兒還不足兩個月,莫名其妙就流產瞭。”慶答應直接說道,她臉上是透著不解,徐常在這胎太莫名其妙,自己不知道自己懷孕就算瞭,還突然流產瞭,她倒是想去看看徐常在,又想到她們的關系,想想還是別去瞭,免得招人煩。
徐常在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徐答應,她是後宮最得寵的人,一流產,皇上連著在她那裡過好幾夜,聽說皇上還為瞭她耽誤上早朝,這得寵程度連密貴人都不及。
“妹妹,別在貴人面前說這些,貴人還懷著孕,聽不得這些晦氣的話。”佈貴人皺眉制止慶答應繼續往下說,“徐常在是徐常在,許是她底子不好才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別說她,妹妹這胎折騰嗎?能正常吃東西嗎?”
慶答應撇撇嘴,隻好住嘴。
“前面一個月吃什麼吐什麼,現在好多瞭。”
“皇上可來看過你?”一旁不怎麼說話的尹貴人似隨口問瞭一句。
密貴人點點頭說來看過一次,讓她安心養胎。
三人同時沉默,隻有一次,懷孕四個月,皇上隻來看過一次,密貴人也是得寵的,可顯然比不上徐常在得寵,三人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憐憫,密貴人摸著自己的肚子,假裝看不到她們眼中的憐憫,她平安生下孩子比什麼都重要。
“你們有誰想去探望徐常在嗎?”在沉默中,慶答應開口,眼神帶有一點期冀,她自己不敢去看徐常在,若是有人陪她去,她就有借口瞭。
密貴人拒絕道:“我這身子去哪都不方便,還是不瞭。”
佈貴人說她們待會可以順道過去看看,尹貴人也點點頭。
三人從密貴人那出來後一起前往長春宮。
第57章
慶答應來之前還擔心徐常在不願意接見她們,沒想到她們很快就被迎進去,隻是屋內彌漫著一股藥味,她環掃一眼徐常在的房間,徐常在剛入宮時被封為答應,比她還晚進宮,徐答應已經是徐常在,她還是答應。
她這屋子寬敞明亮,無論是軟榻與鋪炕上的擺件都很精致,連靠墊都精致,鎏銀盤的燭臺有好幾個,角落裡的花都新鮮,不見一絲蔫樣,她腦海中隻有兩個詞——-錦羅玉衣,光鮮亮麗。
她一個常在吃喝穿用的東西無一不彰顯出她的受寵,哪裡像是常在該有的份例,更像是嬪妃該有的份例,雖不像宜妃屋裡那樣金燦燦,青玉滿屋,但也處處精致奢華。
“見過幾位姐姐。”
“你身子還沒好,不用行禮。”佈貴人上前把人攙扶起來,“妹妹,還在喝藥?”
“是啊,太醫說我還需喝藥,補血滋陰的。”
徐香寧又坐回床上,讓人搬來三個圓凳。
“慶答應,坐啊,別站著。”
慶答應坐下,看著徐常在,人看上去瘦瞭一點,許是身子還沒好,她幾乎是未施粉黛,連三千發絲也隻是有一根繩子綁起來,沒有任何珠釵玉簪,上著瞭一件竹青色暗花祥雲紋單羅紗對襟漢衣,下面是石青色的百褶裙,用料輕薄,這夏日穿著正好,見徐常在笑著招呼她,她渾身不自在。
“妹妹,身子怎麼樣瞭?”佈貴人先開口問道。
“唉,還需休養幾日,藥每日喝兩碗,我口中都是苦味。”
“你看上去的確需要休養。”
徐香寧看向說話的慶答應,笑道:“我臉色很看上去不好是不是?是不是很蒼白,沒有血色?人傢說流產也是需要坐月子,不過我這坐的是小月子,還不到一個月,氣色恢復沒那麼快,幾位姐姐能來看我,妹妹感恩在心。”
慶答應適應不瞭這麼和氣溫柔,還沖她微笑的徐常在,像是換瞭一個芯子,她可是跟她打過架,互罵過的人,她似乎一夜之間不記仇瞭,開始對她好,她起一身雞皮疙瘩,默默別過視線,不再跟她對看。
“小主,藥涼瞭。”
“端過來給我吧。”
三個人看著徐常在喝藥,藥總是苦的,徐常在中間停瞭兩次才接著往下喝,一喝完立即吃蜜餞,她們見徐常在身子沒恢復,跟徐常在又不是很熟,所以沒有久待,聊幾句後就離開瞭。
“小主,你躺下吧。”
人一走,張嬤嬤就叫她躺下,徐香寧靠在床架上,人其實也沒那麼虛弱,好得差不多瞭,隻是張嬤嬤說流產也是要坐月子,讓她好好休養,時不時叫她躺下,她都快躺著發黴瞭。
“沒事,我好多瞭,下面已經不流血瞭,聽說長春宮住瞭兩個新人。”
“隻有一個,一個牛答應。”
“跟我說說幾個新進宮的小主。”
新人進宮入住的第一天,聽聞都去各宮一一拜見各宮的小主,隻是她當時吃活血通淤的藥,正試圖將肚中剩餘的胎兒胎囊排出,流血量很大,那些人過來拜見她時,她沒見,隻是讓張嬤嬤給她們一些賞賜,之後又坐小月子,沒出過門,都是呆在自己屋子裡,更沒有見過新進宮的小主,隻是先前聽說這次位份最高的人是那拉貴人。
“位份最高的是那拉貴人,阿瑪是六品京官驍騎校之女,不過那拉貴人的傢世不是最好的,瑞常在才是傢世最好的,她阿瑪是正三品大理寺卿,她兄長是禦前二等侍衛,聽說靈答應是榮妃的遠房表妹,住在我們長春宮的牛答應是八品京官翰林院典薄之女,有位份的是那拉貴人,瑞常在,牛答應,吳答應與靈答應,其它均為庶妃。”
十一個人五個人有位份,六個人為庶妃,庶妃基本上是靠生子才會晉位。
“小主,那些人總會見到的,小主最主要的是養好身子。”
徐香寧的確有點累瞭,又躺回到床上,這屋子悶熱,前幾天她讓張嬤嬤開窗,可張嬤嬤說坐月子之人不能吹風,硬是不肯開窗,在她軟磨硬泡下,木窗終於開瞭,通風散氣才是最緊要的。
內務府送來的冰山也能緩解她幾分燥熱。
今年,皇上好像沒有去行宮避暑的意思,許是朝事太忙,分不開身去享樂。
今晚皇上終於沒有過來,讓人提前送來消息,這幾日皇上夜夜宿在她這裡,聽說後宮小主都頗有怨言,認為她獨占霸占皇上,說她矯情,不到兩個月小產而已,弄得跟天塌下來一樣要讓皇上陪著。
她尋思著她也沒有讓皇上陪她,那是皇上自願陪她,皇上願意,她自然不會趕走皇上,皇上有這份心陪她度過這段時間,她要是推拒才真的惹怒皇上。
反正她們都說她是最得寵的人,她便坐實瞭這個傳言,越小心謹慎謙讓,那些人怕是越會騎在她頭上,得寵得拿出得寵的做派,別人才不好惹她。
傳言八卦而已,又不是當她的面說的,她不在乎。
第二日,她聽說皇上去瞭昌平行宮祭奠他的發妻、元後,孝誠仁皇後赫舍裡氏,聽說昨日是孝誠仁皇後的忌辰。
她靠在綠色絲絨墊的軟榻上,一口氣將藥液喝瞭,一顆橘子蜜餞塞在嘴裡去除苦味。
“小主,吃一個梨吧,內務府那邊剛送過來的。”
迎蓉看著她,她垂眸看紅漆案幾上放著一盤子水梨,點點頭。
迎蓉立即開始削梨。
“秋鈴,把冰山挪近一些。”
秋鈴猶豫,說:“小主,這冰山太涼,小主身子還不能受涼。”
“秋鈴,你傢小主都快熱死瞭,挪近一點,我已經好瞭,這點涼哪裡抵得過這夏日炎熱,再不挪近一點,你小主就先熱死瞭,放得那麼遠,這冰山都不起作用,浪費內務府那幫人的一番好意。”
這八月份中旬正是最熱的時候,她熱得直冒汗,什麼受不受涼,她隻知道她熱得很,渾身黏膩。
秋鈴隻好把冰山挪近一點。
感受到冰山冒出來的涼氣,徐香寧覺得好受許多。
“你這裡倒是涼爽,外面熱得快冒煙瞭。”
春喜跟玉晴掀開珠簾,走進來。
“皇上對你是真不錯,連冰山都讓人給你挪過來瞭,端嬪娘娘那都沒有。”
春喜自然地坐在她身邊,“瞧著氣色好瞭一些,紅潤不少。”
“都快二十天瞭,已經不疼啦。”
“女子坐月子還是要講究一些,你先前是又要洗澡又要洗頭,哪裡像是在坐月子的人,才二十天,還是需要註意,萬萬不能再受涼受冷,皇上也是,你說熱,便讓人給你送冰山,都不知道女子坐月子最不能受涼。”
“我寧願冷死也不願意熱死。”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春喜瞪她,“老是說什麼死不死,真想往你嘴上裝個把門,讓你亂說話。”
徐香寧拉著春喜的手,求饒道:“我錯瞭,我這張嘴還要留著吃飯,我這段時間可是瘦瞭很多。”
春喜一根手指輕推她的額頭。
徐香寧嘿嘿直笑。
“傻樣,讓小鄧子去禦膳房那邊給你弄點吃,省得餓到你。”
“我剛吃完,春喜,吃梨,聽說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看看甜不甜。”
迎蓉已經削好水梨,也切成塊方便進食,徐香寧拿起一塊塞進春喜嘴裡。
兩人開始吃梨。
這水梨其實不算很甜,但有很多汁水,這夏日吃著正好,徐香寧咔咔炫瞭兩個。
……
皇上終於不在徐常在那宿下,也召人侍寢,不過召的是長春宮的春答應,今年剛進宮的秀女從進宮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侍過寢,都盼著能夠侍寢。
“小主,奴婢打聽到瞭。”
住在延禧宮的靈答應抬頭看向自己陪嫁侍女小潔,語氣有點迫不及待:“快說。”
“今晚是長春宮的春答應侍寢。”
靈答應有些失望,她們這批秀女進宮也有一段時間瞭,可皇上從未召她們侍寢,她們仿佛被晾在後宮裡,每日除瞭等還是等,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小潔,你說我要不要求求榮妃娘娘?”
榮妃娘娘是她的表姐,她瑪姆與榮妃娘娘的瑪法是兄妹,沾瞭一點親戚關系,入宮前,她阿瑪讓榮妃娘娘的阿瑪認瞭她當幹女兒,她曉得自己能順利入選進宮是攀榮妃娘娘的關系。
隻是盡管傢裡人沾親帶故,她與榮妃娘娘卻從未見過,她阿瑪入宮前讓她好好跟榮妃娘娘處好關系,畢竟榮妃是她的表姐,會顧著她一點,可剛進宮時,她去拜見過榮妃娘娘,娘娘說身子不適,沒有接見她,隻給瞭兩根簪子。
說身子不適的人還有長春宮的徐常在,她們剛進宮,打聽不到太多消息,是不想見她們還是真的身子不適,她不得知。
“小主,老爺說榮妃是你的表姐,小主若是求榮妃娘娘,榮妃娘娘一定會幫你的。”
靈答應有些不確定,畢竟她從未見過榮妃,榮妃似乎也沒有特別照顧她這個表妹,避而不見,也沒有讓人過來慰問她,不知阿瑪他們跟榮妃娘娘有沒有通過信,她不敢妄然去求榮妃娘娘。
算瞭,還是等等吧,跟她一齊進宮的人,位份比她高的那拉貴人與瑞常在都沒有侍寢,她還是再耐心等一等,第二日,她還是聽說是春答應侍寢,想來這春答應很受寵。
……
夜色來襲,一輪彎月高掛空中,皎潔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
今日又是她侍寢,自從香寧流產,身子還在康復,而密貴人在孕中,她侍寢的次數有所增加,春喜心裡還是高興的,因通貴人隱瞞懷孕的事,皇上對長春宮的人似乎有所不滿,除瞭香寧,皇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召長春宮的人侍寢,如今,這事是過去瞭。
皇上又召她侍寢,每次皇上召她侍寢,她既高興又緊張,侍寢時尤為如此,手想攀上去又不敢攀上去,其實她問過香寧,她侍寢時是怎麼樣的,香寧告訴她,皇上可能不大喜歡太過拘謹,放不開的人。
可她的生性如此,無論是她額娘還是當初教導她們宮規的嬤嬤都是說作為女孩子要矜持,尤其是在床上要老實,不能放肆,香寧說的,她想做卻做不到。
她隻乖乖地躺在床上,被動承受,一瞬不瞬地看著皇上,這天熱,皇上額頭上出瞭一層細汗,她上手幫皇上擦瞭擦,結果撞進皇上深邃的眼神裡,她一時緊張,磕巴解釋道:“皇……皇上,臣妾是幫你擦擦汗,免得流進眼睛裡。”
“你在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