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皇上,你知道我多少個日夜都能聽到瑞常在那日的哭聲,多少個日夜夢到瑞常在那日求饒時的臉,我甚至能夢到她在向我求救,可是我沒能救她,皇上,你能殺瑞常在,也能殺我,皇上,你說我怕不怕,我躲著,生病不來見你,那是因為臣妾恐懼害怕你,我難道連懼怕的資格都沒有嗎?”
徐香寧那日的確是懼怕,不是怕皇上殺她,而是怕她自己一步步爬上去後也成為“皇上”,要爬上去,她是不是手上也會染上鮮血,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毫無眨眼地奪取一個人的性命。
倘若真的到瞭那一天,她還是她嗎?還是她也變成封建帝制下的一個人,人命在她眼裡不值一錢,可殺可剝?
她呢?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呢?是不是連最後一縷幽魂,一縷思想都要被同化,她隻能強迫自己停住,哪怕停在半空中也好,不要往上升,也不要往下墜,無論上升還是下墜,她都終究不再是她。
“你可以懼怕,既然懼怕,就不要來見朕!”
康熙是真的失望,他竟然從徐氏口中聽到懼怕二字,懼怕他,就因為他處死一個瑞常在,在他手上死的人還少嗎?徐氏若連這個都怕,都想遠離他,視他如同話本子上地獄裡的惡靈一樣,看他的眼神充滿恐懼厭惡,那她註定不是那個跟他心靈相通的人,先前種種是他錯意。
“臣妾懼怕,可臣妾又能怎麼辦,想把皇上從臣妾心中趕走,想永遠不見皇上,可臣妾做不到,皇上已經烙在臣妾心裡,臣妾想要拔除,隻能將這顆心挖出來,可人的心挖出來,是不是也代表要死瞭,皇上,我懼怕你,可我也深愛你,你是我第一個男人,唯一的男人,臣妾第一次交予你,你是天子,是令我懼怕的人,可你也是臣妾心愛的男人,你說我該怎麼辦,我隻祈願臣妾那日選秀從未被皇上選中,這樣我不會愛上一個我懼怕的人。”
“你這麼說隻是為瞭救春答應!你不愛朕,你若愛朕,便不會懼怕朕!朕不會再被你蒙騙!”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皇上若不相信,臣妾無話可說,臣妾日後不會再來尋皇上,皇上也不必召臣妾侍寢,臣妾病死老死在宮中都跟皇上無關,至於春答應,臣妾隻求皇上,她隻是一時糊塗,罪不至死,還請皇上讓她從冷宮出來,她的身子本就因生下小阿哥而受損,冷宮磋磨人,還請皇上饒春答應一命。”
“你果然是為瞭春答應過來的!”
第62章
徐香寧直接一拳狠狠捶下去,捶在皇上胸膛上,一拳不解氣連著捶好幾拳,捶完後撲上去咬他脖子,咬完後大哭著喊道:“就你會欺負我,你威脅我,還欺負我,你怎麼能讓我背負一條人命,我連雞都沒殺過。”
康熙見徐氏崩潰大哭,哭得快岔過氣,滿臉通紅,鼻涕眼淚齊流,好不悲慘,她分明是怨他,懼怕他,正如她所說,她怨他讓她背負一條人命,又懼怕他像對瑞常在那樣對她,可瑞常在如何能與她比較,分明是她不顧他們先前種種而對他避之不及。
若沒有春氏,他想她是不會主動過來找他的,這個女人心硬得很,他在她心裡怕是連一個春氏都比不過。
寢衣的袖子被她故意拿來擦眼淚鼻涕時,康熙愣瞭一下,被她孩子氣的舉動弄得一時忘記生氣,“不是說懼怕朕,還敢拿朕的袖子擦淚,不怕朕殺瞭你?”
“要殺要剮,隨皇上的便。”
“這個時候又隨朕的便瞭,不是你說懼怕的嘛,你不是怕死才假裝生病躲著不願見朕的嘛,你不是怕朕砍你的頭,說朕是拿著鍘刀的人,徐氏,你沒半點真心!全是誆朕。”
“皇上,你把匕首拿過來。”
“拿匕首何用?”
“我給皇上把我的心剜出來,讓皇上看看我的真心,去拿,小刀也行。”
“好,朕去給你拿,梁九功……”
一直在守在內殿門口聽著裡面動靜的梁九功起初是聽到徐常在的哭聲,哭得非常淒慘大聲,簡直是嚎哭,至於說瞭什麼,他聽得不是很清晰,聽到皇上叫他,他趕緊推開虛掩的門進去。
“皇上,你叫奴才?”
“去拿一把匕首過來。”
梁九功一驚,匕首?此等鋒利器物是萬萬不能近皇上的身,儀陽殿是不可能出現匕首刀器的,萬一有人拿著傷到皇上怎麼辦,他瞥瞭一眼雙膝跪地,雙眼紅腫的徐常在,卑微勸道:“皇上,皇上請三思啊。”
“去拿!”
梁九功被皇上目光一懾,不敢不從,趕忙出去找匕首,沒敢耽擱,很快把一把匕首拿過來,匕首遞給皇上後被皇上似很隨意地丟在金磚上,丟在徐常在面前。
“皇上……”
“滾出去!”
梁九功隻好出去。
徐香寧沒想到皇上找來一把匕首,她抬眸看著皇上,“好,臣妾這就證明給皇上看。”
康熙站著,居高臨下看著徐氏,見她開始脫衣,解開扣子,伸手過去拿匕首,他腳一伸踩住匕首,隨即把匕首踢遠。
“不是要臣妾自證嗎?皇上攔著臣妾幹什麼?”
“閉嘴!”
徐氏趔趄歪扭地站起來,雙眼哭紅得厲害,哪怕不脫衣,康熙也是瞧出來她清瘦不少,原本臉龐身子都圓潤的人,幾個月不見,她的肉少瞭些許,在今日筳宴上明明吃瞭不少,結果還瘦瞭。
“皇上不願意原諒臣妾,懷疑臣妾的真心,臣妾離去便是,往後臣妾不會再來找皇上。”
康熙沒有阻攔她。
“皇上……”
康熙依舊沒說話,將沾到眼淚鼻涕的寢衣脫掉,坐到床沿邊,看著離他幾步遠的徐氏,她沒有離去,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十分委屈的樣子。
“過來。”
徐氏飛奔一樣撲到他懷裡。
“不許把淚水沾到朕身上。”
徐氏憋住眼淚,變成抽噎,後又抽身,去地上撿回她的手帕擦淚,窩在他懷裡繼續哭,不敢完全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推開她,擦好眼淚後,她從他懷裡抬起頭,撅起嘴。
康熙猶豫片刻還是吻上去,吞沒她的所有話語,勾著她的舌頭。
這個吻像是冬日裡的一把炭火,溫得剛剛好。
吻完後,徐氏說瞭一句話。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康熙的心莫名被熨帖地一下,這會又無恐瞭,他輕聲問:“誰是被偏愛的?”
“我,是我,我是皇上偏愛的,我剛才知道瞭,皇上不會殺我,不會讓我受傷,我往後哪怕是生著大病,隻要皇上要見我,我也要爬著來見皇上,絕對不會躲著皇上,我再也不惹皇上生氣,皇上,我一時糊塗,膽小怕事,腦子蠢笨,一葉障目,還請皇上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的真心留待查驗,睡吧,朕累瞭。”
“不……不做嗎?”
“做什麼?”
“就……就那個啊。”
徐氏有些扭捏,康熙摸瞭摸她的臉,“徐香寧,不要以色待朕,朕要你的真心。”
“我的真心已經在皇上那瞭。”
“睡吧。”
徐香寧知道這會提起春喜肯定是作死,她主動把床帳從金鉤上放下來,乖巧地上瞭床,帳內漆黑一片,她眼睛都哭腫,嗓子也有些幹啞,無法入睡,回想剛才與皇上的話,她起身想悄悄越過皇上下床。
“幹什麼?”
“皇上,我口渴。”
“若蘭……”
過一會兒,有人給她拿瞭一杯水透過床帳伸進來,微微透進來一點光,徐香寧喝瞭一杯還想喝,讓若蘭再倒一杯,喝完後覺得嗓子舒服許多才重新躺下,原本還不想貼著皇上,躺下後還是慢慢挪,貼著皇上,把皇上的手拿過來放在她腰上。
“不熱嗎?”
“我不熱,皇上覺得熱嗎?”
兩座冰山放在床外面,皇上的寢殿涼快得很,沒得到回復的徐香寧心很慌,她剛剛細想瞭一下,皇上並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說辭,他肯定還認為她是為救春喜而來。
“皇上,要不你躺著不動,我來伺候你怎麼樣?”
“安分點。”
“皇上,你不跟我發生關系,我怕我一晚上都睡不著,想著皇上肯定是厭煩我瞭,皇上,我其實很喜歡跟你在一起,我喜歡皇上親我吻我。”
“喜歡還躲朕,逃避侍寢?你數數日子,你有多久沒侍寢瞭?”
徐香寧回想瞭一下,從去年九月,她突然流產,坐月子恢復身子用瞭兩個月,後又發生瑞常在的事,她大病一場,加上皇上出巡塞外兩個月,出巡回來後,她還是生病,這一病病瞭快兩個月,她的病好瞭之後綠頭牌就掛上去瞭,可皇上再也沒有召她侍寢,要說她是躲著皇上,逃避侍寢一年也不對,因為從三月開始,她的綠頭牌已經掛上去,是皇上生氣不召她侍寢,到現在八月中旬,她其實也就躲避半年而已,這半年她是實打實地生病瞭,當然她自己主動得病的,剩下半年是皇上他自個沒召她,有他一半的原因。
“皇上不是也沒召臣妾。”她嘀咕一句。
“是朕錯瞭?”
“是臣妾的錯。”徐香寧不想陷入鬼打墻式的一直在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她理虧,現在隻想著讓皇上消氣,“皇上,我剛剛咬你,你疼不疼,我咬在哪裡瞭?”
她上手摸瞭摸皇上的脖子,趁黑果真摸到一個被咬的地方,齒痕蠻深的,“皇上,你不要那麼老實被我咬,你可以推開我,皇上,你力氣那麼大,肯定能推開我。”
“朕讓你解氣。”
“我沒有生氣,是皇上你生氣,既然咬能解氣,要不皇上你咬我吧,我保證不反抗,你咬多深都可以,咬出血,我也不喊疼,不咬脖子,咬胳膊也行,皇上,你咬,你咬。”
徐香寧把胳膊伸到皇上面前。
“朕不做這麼幼稚的事。”
“是,是我幼稚,是我不懂事,皇上,你想想我才二十歲,你比我大二十歲呢,我知道我不成熟,有很多事,沒人教我,我自個瞎琢磨,難免琢磨錯瞭,皇上,你不能指望我一個內宅女子跟皇上那樣勇猛無比,英明果斷,睿智非凡,你偶爾得原諒我的天真幼稚,我的愚笨膽小。”
“朕看你聰明得很。”
“算瞭,我不跟皇上說瞭,我要睡瞭。”
“說不過就耍脾氣?”
皇上一時半會很難氣消,他一國之君精明厲害得很,她說得越多恐怕越讓皇上起疑,幹脆閉嘴好瞭,她湊上去親瞭親他唇角,然後轉身準備入睡。
“不是說伺候朕?”
她猛地轉過身,“皇上,你願意跟我……那個啥瞭?”
“不是你撩撥朕?”
“是我撩撥,皇上,你躺著不動,小的來就行。”
事實上也的確是她來,皇上真的隻是躺著,她在上面,其實以色待人沒什麼不好的,皇上顯然對她還有幾分意趣,她對皇上而言仍然有吸引力,當下先讓皇上舒服再說,人心情好的時候就好說話。
“呵……”
完瞭之後,她累得長舒一口氣,咸魚躺下。
“瘦瞭。”
“嗯?”她忙著喘氣一時沒聽清,聽清後又疑惑地嗯瞭一聲。
“腿上的傷怎麼來的?”
“是我不小心摔到瞭。”她的腿傷好得差不多,結痂瞭,不過一摸很明顯,因為痂是硬的,她還摔得重一些,面積大一些,隻為瞭要來更多傷藥,更有信服度。
“不小心,跟你生病那樣不小心?”
為什麼要戳穿,原來皇上也挺會陰陽怪氣,徐香寧今晚不知被陰陽怪氣幾回瞭,剛剛伺候完,舒爽完就翻臉不認人,又氣上瞭,她默默不語,今晚折騰瞭很久,人怪累的,她現在有點困瞭。
“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