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豆包已經開始學會說話,姐弟兩個在她眼裡是溝通無礙的,他們說的話隻有他們聽得懂,她也不管她們,難得跟張嬤嬤她們在燈下做針線活,小孩子竄得快,這衣服常常是縫縫補補,並非是破爛,而是加長拉寬。
“娘娘,皇上過來瞭。”小鄧子匆匆進來通報一聲。
徐香寧她們也從榻上站起來,趕忙出去,站在門口迎接。
都忙瞭一天,皇上竟然還有力氣過來這邊?徐香寧見到皇上穿著朝袍過來,神色是疲憊的。
“皇上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徐香寧的手被牽著進屋,她回頭吩咐張嬤嬤去備熱水,順便上點一蠱甜品。
“皇上,屋裡熱,臣妾替你更衣。”
憐雪她們這些伺候阿哥格格的人很有眼色,已經抱著小豆丁他們離開,小豆丁離開前還沖她眨眨眼,露出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表情,不吵不鬧地跟著離開,古靈精怪的樣子弄得徐香寧哭笑不得。
“笑什麼?”
“你剛剛沒看到小豆丁的表情嗎?”
“朕沒看到。”
“沒事。”徐香寧替皇上脫掉外面厚重的朝袍,“皇上,你要不要沐浴還是先吃點甜品再去?”
“朕不餓。”
“那行,等水燒好後皇上先沐浴,皇上今日肯定疲憊,要不我替你揉按肩膀?”
“嗯。”
徐香寧替皇上按摩,等熱水備好後,她又領著他到屏風後面沐浴,本想讓別人伺候他,隻是被他拉住,變成她伺候他沐浴,行吧,也不是沒伺候過,就跟給小豆包洗澡差不多,隻不過長大版的小豆包,弄好後,她領著皇上出來,又給他絞發,一通忙活下來,她是挺累的。
好在皇上今日的確疲憊,回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瞭。
她也跟著睡瞭。
第二天是她先醒,皇上還沒醒,她起來吩咐人先把早膳弄好,她讓靜竹在外間候著,有什麼動靜叫她,她在院子裡陪兩個小孩玩耍,雨荷宮的院子挺寬敞的,她尋思著要不要在院子裡弄一個秋千。
“額娘,皇阿瑪還沒醒嗎?”
“嗯,你皇阿瑪昨天累著瞭。”
“那我可不可以去叫醒皇阿瑪?”
“當然不可以,皇阿瑪還在睡覺,你怎麼能去叫醒他。”
她蹲在地上,小豆丁趴在她背上,摟著她脖子,“可是,額娘有時候在我睡著的時候叫醒我,為什麼我不能叫醒皇阿瑪,額娘,為什麼皇阿瑪總是隔好多天才來看我們,為什麼我不能天天看到皇阿瑪?”
“因為你皇阿瑪很忙。”
“他在忙什麼?我聽說皇阿瑪有去別人那裡,為什麼皇阿瑪有那麼多女人,可額娘隻有皇阿瑪。”
徐香寧愣瞭愣,回頭看小豆丁,尋思著她要怎麼跟五歲的小孩解釋這個問題,是該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她皇阿瑪,還是說男人與女人不一樣,女人生在這個時代就是這麼不公平。
“來,到額娘面前來。”
小豆丁站在她面前,一臉天真。
徐香寧有點說不出口,那些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她沒辦法教她這些,可是又覺得她生在大清朝,如果不教給她這些,她太過特立獨行,反而最終痛苦的人是她自己,有時候太過清醒又無法改變時,人是會痛苦的,還不如稀裡糊塗地過一生比較輕松自在。
“你皇阿瑪……他是一國之君,管著很多人,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他不能天天過來,至於額娘隻有皇阿瑪,這些你以後會明白的。”
“額娘不能現在說給我聽嗎?”
“這些要等你長大後才會明白,你還太小,說瞭你也聽不懂,等你長大的時候,額娘再告訴你好不好?”
她剛說完,秋鈴就站在臺階上說皇上醒瞭,她牽著兩個小孩進屋。
“皇阿瑪吉祥,皇阿瑪新年大吉,萬事如意。”
小豆丁記得她教的,抱著手給皇上行禮,隻是小豆包年紀太小,隻是懵懂地站著,左看右看。
康熙樂得直笑,把小豆丁拉過來在臉上連親幾下,然後讓黃公公給小豆丁銀子,過年期間,黃公公口袋裡備瞭不少銀子,一給便是一人十兩。
“謝謝皇阿瑪。”
“其其格,你真是你皇阿瑪的心頭寶。”康熙又樂得把小豆丁抱起來。
“皇阿瑪也是我的心頭寶。”
徐香寧睜大眼睛,心想這孩子怎麼比她還會說話,瞧把皇上哄得那麼開心,臉上褶子都多瞭幾道,出現老父親的微笑,慈祥地看著小豆丁。
小豆包被晾在一旁,見自己姐姐被人抱著,他伸手也想要皇上抱他,隻是沉浸在跟小豆丁相處的皇上完全沒看到小豆包的動作,徐香寧隻好自己把小豆包抱起來。
“其其格,你快下來吧,你皇阿瑪快抱不動你瞭。”
小豆丁竄得老快,五歲的她已經比一般孩子要高,完全抱起來是費力的,她都有點抱不起來她,更別說長時間抱著。
“朕抱得動。”
“皇上,你先穿衣洗漱吧,別讓她耽擱你,其其格,下來。”
小豆丁是知道自己額娘的,喊她其其格的時候,代表額娘不是在開玩笑,她得聽話,於是她讓她皇阿瑪放她下來。
一傢四口在大年初二早上一起吃瞭一頓早膳。
皇上吃過早膳後便回乾清宮瞭。
過瞭半個時辰,洪公公帶著人過來給她們賞賜,包括給她景德鎮燒的一套瓷器,說是景德鎮去年開窯第一批燒出來的瓷器,還有一套頭面,簪釵墜都有,一對金手鐲,一對碧玉手鐲,還有兩套新裁出來的旗裝,給小豆丁是一對銀手鐲還有三套旗裝,小豆包就是三套錦服。
小豆丁看到新衣服,特別高興,讓人立即給她換上,她穿去四處顯擺她的衣服,整個長春宮的人都知道這身夾襖旗裝是皇上賞給她的。
……
過瞭年,徐香寧聽說章佳氏病瞭,孕期生病,都病到傳到她耳中,想來病得不輕,沒聽說是風寒感冒之類的病,聽常常在說章佳氏這病好像挺嚴重的,一直流鼻血,人瘦瞭一圈,太醫診斷不出是什麼病。
越聽越玄乎,先前小赫舍裡氏也是急病,一個月就病逝,太醫診斷不出是什麼病,如今章佳氏可是懷著孕也診斷不出是什麼病,徐香寧跟春喜又去看瞭章佳氏一次。
章佳氏已經躺在床上,人瘦瞭一圈,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瘦瞭的關系,章佳氏本來就不胖,這一瘦倒顯得瘦骨嶙峋,臉色也很蒼白,說話也沒什麼力氣,她們到的時候,恵妃等人也在,還有上次她碰到的那個烏答應。
恵妃坐在床邊握著章佳氏的手,章佳氏眼眶泛紅,一直重復念叨著她活不久瞭,恵妃一直安慰她,讓她別說傻話。
徐香寧看著章佳氏有氣無力的樣子,莫名也覺得心酸,無關其他,就是覺得章佳氏這樣子跟小赫舍裡氏有些相似,一樣年輕,一樣急病,一樣身子驟然清瘦,她是看過小赫舍裡氏離逝前的樣子,查不出來是什麼病才是最棘手的,無法對癥下藥。
從章佳氏那出來,她心情沉重,握著春喜的手。
“徐嬪娘娘……”
後頭有人在叫她,回頭一看是烏答應。
“這位是?”
烏答應目光落在春喜身上,“有點面生,不好意思,妹妹入宮比較晚,沒能記住所有姐姐,還請姐姐見諒。”
“我是春小主。”
“庶妃?”
“是的,我是庶妃。”
烏答應哦瞭一聲,又看向她,“娘娘,那日碰到娘娘,我回去想想是妹妹不對,那日我應下來跟娘娘行禮的,還請娘娘恕罪。”
徐香寧擺擺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本宮早就不記得那日之事,還請妹妹不要為此憂心。”
“多謝娘娘寬宏大量。”
“沒什麼事,本宮先走瞭。”
徐香寧心情不好,懶得應酬敷衍,牽著春喜離開。
回去的路上,春喜問瞭一句,她才說瞭原委。
“這烏答應如今比較受寵,估計性子不是好相與的。”
“管她呢,反正不惹我就不關我的事,我瞧著章佳氏樣子不大好。”
春喜也嘆口氣說是不大好,明明年前看著還隻是臉色蒼白,如今看著像是病入膏肓,那樣子似乎活不久,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章佳氏還年輕,又懷著孕,若是出事可是一胎兩命。
章佳氏這病比小赫舍裡氏發展得還要快,在她們探望完她的第三日,章佳氏就走瞭,夜裡走的,當時伺候的奴才都沒察覺,就忽然斷瞭氣,後宮之人都對章佳氏的驟然離世相對震驚。
章佳氏為皇上生瞭一兒二女,據說當時兩個格格哭得特別傷心,後來趕到的十三阿哥同樣哭得非常傷心,皇上向禮部發瞭一道上諭,追封章佳氏為敏妃,她的葬禮也是按照妃位舉行,十分盛大隆重。
在舉辦章佳氏下葬後,宮裡恢復瞭平靜,隻不過章佳氏逝去還沒過百日,皇上突然將三阿哥收押宗人府,原因是三阿哥擅自理發,沒有請旨,自行剃頭,舉止無禮,連三阿哥府上的長史等人通通都被收押關進宗人府,等待治罪。
按理說妃位以上的小主逝世,親王以下的滿漢文武大臣百日內不得擅自剃頭,章佳氏雖然死後才被封為敏妃,不過皇上按照妃位厚葬章佳氏,也讓章佳氏入瞭景陵妃園寢,三阿哥理應遵照這一習俗,不過這項規矩執行得不嚴謹,畢竟百日之內剃不剃頭其實比較難看出來,聽說三阿哥是被人檢舉給皇上,皇上知道後大怒,這才將人關進宗人府。
章佳氏生瞭三個孩子,還有一個阿哥,先前她是聽說皇上也比較寵章佳氏,不然也不會連生三個孩子,能在死後給章佳氏妃位,應該多多少少有幾分情意。
隻不過徐香寧覺得這情意來得太晚,對章佳氏而言也不大管用,並沒有因此受益,換成她,她還是寧願在生前被晉位,而不是死後。
正亂七八糟想著章佳氏跟三阿哥的事時,敬事房的公公過來告訴她,皇上今天翻她牌子瞭,她沒怎麼打扮,穿著一身素服就坐上輦轎過去乾清宮,每回過去第一件事便是沐浴。
她沐浴完後坐在床上看書等皇上過來,不過這一等等瞭很久,天黑後皇上才過來,看她一眼後便繞去屏風後面沐浴,沐浴出來後由若蘭她們絞發,她瞥瞭一眼皇上的神色,瞧著心情不大好。
等皇上過來時,她把書放下。
其他人也退瞭出去。
可能是皇上心情不好,她沒敢動作,就是靜靜看著他,頗有一種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侍寢都不會嗎?你怕什麼?”
“臣妾覺得皇上心情不好,想著皇上未必要臣妾侍寢。”
“你哪裡看出來朕心情不好?”
“就是直覺。”
徐香寧把他的寢衣脫掉,讓他上床,也把第一層床帷放下來,能透進來光,不至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她見皇上還是冷著臉,她親瞭親他薄唇兩下,“皇上,你別冷著臉,怪嚇人的,我膽子小。”
可能是皇上平日裡對她很溫柔,相處時她偶爾忘掉皇上原是一國之君,本身就有凌厲的在位者氣勢,這會兒冷著臉,她竟有點害怕,尤其是皇上連親兒子都關進宗人府,說不定一生氣把她也關進去怎麼辦。
“你不許怕朕,誰都可以怕朕,你不可以。”
“皇上,你好生霸道,連人怕你都不允許。”徐香寧抱住皇上的腰,擠到他懷裡,被他撫摸後背時,她才慢慢松下來。
“朕就是這麼霸道,徐氏,朕告訴你,唯獨你不可以怕朕,朕平日裡對你這麼好,你還怕朕,朕覺得朕的心意都被辜負瞭。”
“皇上,我隻是怕我做錯事惹你生氣。”
“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侍寢,其它的不用你管。”
“難道我就隻能以色侍人,我還有才華的。”
“什麼才華,琴棋書畫,你通哪一樣?”
徐香寧捏一把皇上的腰,“幹嘛拆穿我,我好歹識字,畫畫的話,我最近跟著小豆丁上課也學瞭不少,水墨畫我已經學會瞭一些,琴的話,我努力學也是能學好的,棋,我也會下棋啊,我還跟皇上下過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