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答應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怎麼感覺榮妃把她一個人推出去。
“既然是你先發現,此次功勞在你,後宮若是防疫有功,你功勞不小,你既然已經知曉長春宮有人染疫,若還是知情不報,疫情擴大,那你死罪難逃,罪責在你,你現在就去乾清宮稟報皇上吧,去吧。”
烏答應走出鐘粹宮時才反應過來,她好像是被榮妃坑瞭,榮妃很明顯想置身事外。
“夢璃,你說我該去乾清宮告訴皇上嗎?”
“小主,你不去都不行瞭。”夢璃覺得她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榮妃很明顯就是把她們推出去,她們若是沒有去告訴皇上,如榮妃所說,她們很可能有知情不報的嫌疑,到時候皇上追究起來,她們也難逃罪責,“小主,我們隻能照榮妃說的去做。”
烏答應想跟皇上說她先稟報給榮妃,隻不過榮妃讓她過來告訴他,不過隻是想想,萬一真的把榮妃牽扯進來,她是既得罪徐妃又得罪榮妃,她在後宮日子會更艱難。
不過她去乾清宮時,皇上並沒有接見她,她隻是看到梁公公,梁公公問她什麼事,她把事情說瞭一遍後,梁公公進去一會兒又出來告訴她,皇上知道瞭,然後就讓她離開瞭。
烏答應回到永壽宮越想越覺得自己做瞭一件錯事。
……
疫情嚴重,康熙這幾日為此憂心,尤其是疫情已經從京郊蔓延到內城,京城的步軍統領衙門已經駐在內城,這京郊外面的疫情防不住,內城隱隱也有防不住的趨勢,死傷與染疫的人每日增加。
這內城住的是達官顯貴,他們不僅比老百姓還會隱瞞不報,而且更是擾亂衙門通管的秩序,不願意被封在內城,每日還是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康熙讓胤褆與胤禛還有索額圖幾人防控疫情,有這幾人坐鎮,那些內城內的王公大臣們才安分一些。
不過內城外的百姓顯然已經陷入一種慌亂中,開始有各種謠言散發,一種是說這時疫嚴重,會讓整個京城的人都染上疫病,一種是老天懲罰詛咒,懲罰誰,懲罰天傢皇傢,若是想逃過此劫,逃過懲罰,逃過詛咒,唯有煥發新機。
康熙這陣子各種折子都看不過來,那些大臣與大學士們又不能進宮,紫禁城如今是半封鎖,一般人不能輕易進來,隻能靠書信折子商討事務。
這會兒,梁九功又來跟他說徐氏那出瞭事,有人染疫,但徐氏等人隱瞞不報,他問是誰染疫,過來稟報的人又不知道是誰,隻知道長春宮有人染疫,長春宮隻有提膳的奴才進出。
“皇上……”梁九功小聲喚瞭一聲,“長春宮那邊……”
這時疫目前還沒有有效的藥方治療,這後宮有人染上時疫,一經發現是活活燒死,連同那人的衣物都要燒掉,就怕擴散傳染,而長春宮……住著徐妃,如今不知道是誰染疫,萬一是徐妃,想來皇上也不舍得吧。
梁九功不敢深想,安靜地等著皇上決策。
“去查一下是誰染上疫病,吩咐下去,各宮的人都不得隨意出入,禁止走動,先請兩個太醫過去長春宮,讓他們住在那裡,封住長春宮,長春宮需要的物資與藥材,不準短缺。”
“嗻,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梁九功就知道皇上不舍得動徐妃,都不知道是誰染疫,皇上都想保住長春宮,保住長春宮便是保住徐妃,沒有追究徐妃隱瞞不報的罪責,不過目前也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
他出去將皇上的旨意吩咐下去,經過兩天,兩名太醫也被送到長春宮,太醫傳出來的消息是十八阿哥生病,是十八阿哥染疫,這就更不得瞭,阿哥可不是奴才,阿哥可是金貴身子,更別說是徐妃生的阿哥,也怪不得徐妃隱瞞不報。
他把十八阿哥生病的事情告訴皇上時,梁九功是看到皇上的表情很明顯變得沉重。
既然是十八阿哥,他想皇上應該不會把十八阿哥燒死,而是全力救治,不然皇上也不會讓太醫過去住在長春宮。
“誰貼身照顧胤祄?”康熙想到胤祄才五歲,應該有人貼身照顧胤祄,當梁九功說是徐氏親自照顧胤祄,跟胤祄同處一室時,他都忍不住皺眉,徐氏簡直是不要命瞭,明知胤祄生病,還敢貼身照顧,與此同時,他又有感動的情緒,徐氏真的是一個好額娘。
他染上天花時是被送出宮外,額娘沒有跟隨,隻有乳母保姆等人,胤祄有徐氏這個好額娘是天大的好福氣,同時他又氣徐氏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除瞭胤祄,長春宮可還有誰生病?”
“沒有瞭,據說是徐妃一發現就封住雨荷宮,封住長春宮,抱十八阿哥單獨鎖在一個房間。”
“讓太醫全力救治十八阿哥,十八阿哥與徐妃有任何閃失,朕唯他們是問。”
九月註定是不平靜的月份,由於疫病,無論是城裡還是城外都在上演生離死別,紫禁城還算是平靜,目前隻死瞭五個奴才,宮內全面防疫,太醫院的太醫們也努力研制出防疫的藥方。
康熙每日都要問一下長春宮那邊的情況,得知胤祄的病情沒有惡化,徐氏沒有因為貼身照顧胤祄而生病時,他才松一口氣,他還讓人特別照顧慈寧宮那邊,太後跟蘇麻喇姑她們畢竟年長,經不得一絲折騰。
……
徐香寧每日照顧小豆包,小豆包咳嗽也咳得厲害,本想隱瞞,可是聽崔明斌說皇上讓兩名太醫過來長春宮,她便知道皇上知道瞭,雖然長春宮徹底被封住,裡面的人不得出去,但好歹皇上沒有讓人燒死小豆包,而是讓太醫過來救治。
小豆包隻是發燒咳嗽,但沒有上吐下瀉,癥狀不算是特別嚴重,已經開始慢慢好起來,她沒讓太醫進來,隻是把小豆包的癥狀傳遞出去給他們,讓他們對癥下藥。
她覺得小豆包並非染疫,隻是發燒感冒,若真是染疫,她也會被傳染上,還好她沒有,隨著小豆包身體逐漸康復,精神氣也回來瞭,她越發肯定這應該不是染疫。
她讓太醫寫封信告訴她染疫的人是什麼癥狀,太醫說得瞭疫病的人後期嚴重會吐黑血,面目全非,從寥寥幾行字中,她也能感受到得瞭疫病的人有多慘烈,治也治不好。
平民老百姓怕是連藥都沒有,全靠自己硬抗吧。
起初她還是聽聞皇上把染疫的人活活燒死來控制疫情,到瞭十月初,她聽說染疫的人全部弄到宮外的一處莊子統一醫治,若能僥幸逃過一劫,活瞭下來還是能回到宮裡,至少沒有立即活活燒死。
十月中旬,疫情持續瞭一個半月,京城忽然下瞭一場大雨,連著三天,據說京城都差點有水災瞭,三天過後才天晴。
小豆包咳嗽都沒瞭,病好瞭,徐香寧大松一口氣,經太醫查診,說先前小阿哥可能隻是普通的風寒感冒,天晴過後,她才帶小豆丁走出房間,在內院裡單獨玩一玩。
她問崔明斌長春宮是否有人染疫?她待在房間內,隻能靠崔明斌告訴她外界的情況,崔明斌說長春宮沒有,因為長春宮被封瞭,沒有跟外面的人接觸。
至於外界如何,他不得而知。
還是穆察太醫跟王太醫兩人跟太醫院的人有通信,她才知道京城的疫情有所好轉,太醫院那邊據說是弄出瞭藥方,對疫病有所控制。
再過半個月,到瞭十月底,自從暴雨過後,疫病好似被雨水沖刷瞭,情況開始好轉,染病的人越來越少,死傷的人隻是前面統計染病的人,後面沒有新增,一切似乎都在慢慢變好,京城也開始陸陸續續解封。
皇宮裡也慢慢恢復正常,長春宮是虛驚一場,無人染疫,不過聽說其他宮有人染疫後被遷出宮,還有一個那拉貴人的主子也染疫,沒撐過幾天就死瞭,這次時疫,宮裡死瞭十餘人。
不過時疫還沒徹底過去,雖說疫情得到控制,不過東西六宮的人目前還是各自過各自的,沒有走動,聽說是皇上下令在疫情期間不得隨意走動串門,乾清宮更是防得跟鐵壁一樣,外人是不得進出的。
“你真是嚇死我瞭,我跟霽雯還有貴人姐姐都擔心壞瞭,還好你們沒事。”
雖然被困在長春宮,不過長春宮宮內的人可以互相走動,春喜她們過來看她,均是喜極而泣,個個眼眶泛紅。
“應該是我連累你們,你們跟我都住在一個宮中,萬一有什麼事,都是我連累你們。”
通貴人攬住她的肩膀,同樣哽咽道:“還好沒事,十八阿哥也沒事,別說什麼連不連累,你早早把雨荷宮都封住瞭,隻讓鄧公公在外面走動,本來就連累不到我們,這麼多年下來,我們的情誼足夠讓我們可以同甘共苦,若真的有什麼,我們都不會責怪你的隱瞞,本來這疫病就不是因你而起,要怪就怪這疫病,還好現在都過去瞭,我們都還好好的。”
常常在也同樣流淚滿面,“貴人姐姐說得對,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怪你,你當時也是害怕,還好小豆包隻是普通的生病,也還好皇上深明大義。”
“好啦好啦,沒事瞭,大傢都別哭瞭,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都別哭瞭,我們大傢都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春喜收住眼淚,“我們宮裡的人都沒事,我們應該笑才是。”
“春喜說得對,我們不應該傷心,我們應該慶幸。”徐香寧跟著說道,用帕子替常常在擦去眼淚。
在長春宮裡這麼多年,她們的感情顯然變得深厚,徐香寧不僅把春喜當成她的姐妹,連常常在,通貴人與陳貴人,她覺得她們是她的姐妹之一,十一年走過來,已經快是她人生的一半瞭。
大傢互相望著又破涕為笑。
在院子裡玩的小豆丁跟小豆包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們,看瞭幾眼後又繼續玩沙子。
她們進屋圍坐在外面的石凳上聊,不過被封在長春宮,她們的消息相對閉塞,隻知道疫情好轉,可能再過一兩個月疫情就消失瞭。
“榮妃那倒是死瞭一個宮女,據說榮妃知道那宮女生病後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宮女遷出去瞭,還有那拉貴人,她福薄,人都沒來得及遷出去就死瞭,這疫病還是很可怕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過去。”通貴人輕嘆道。
前期的奴才命慘一些,被發現得病就立即燒死,後面染疫的人就好一些,隻是遷出宮外,不過在宮外的莊子說是養病,其實是自生自滅,太醫哪裡抽得出手去理會宮外莊子裡的奴才,忙都忙不過來瞭。
徐香寧也跟著嘆口氣,人命如草芥,不知這次時疫死瞭多少人,雖說有所好轉,可沒完全過去,大傢都不敢掉以輕心,她又看瞭看小豆丁他們,好在他們沒事。
“應該很快就過去瞭,不是說已經有藥方子治療瞭嗎?我們要相信皇上,相信太醫,一切都會變好的。”
徐香寧看向說話的春喜,無奈道:“也隻能這樣瞭。”
……
然而沒過幾天,徐香寧聽到一個噩耗,皇上竟然染上時疫瞭,這疫情都有所好轉,皇上竟然在這個時候染上時疫,這個消息讓她震瞭震,看向小鄧子,“這是真的嗎?皇上……真的染上時疫瞭?什麼時候的事?”
“聽膳房的人說是這兩天的事情,乾清宮那邊已經快亂成一團,好幾個太醫都過去駐守在乾清宮,為皇上治療。”
“病情如何?”
“這個奴才還沒探聽到。”
徐香寧後背忽然竄起一股冷汗,皇上都快五十歲的老人,他那虛弱的身子骨能扛過去嗎?這疫病是來勢洶洶,重則三五日要瞭你的命,輕則十餘日要瞭你的命,能活下來的人隻是少數中的少數。
難不成歷史真的有所改變?皇上一死,登基的人可是太子。
若此消息為真,她真的不覺得皇上能扛過去,上一次大病也幾乎要瞭皇上的命,好不容易把上次大病減下去的肉長回來,如今又得這麼嚴重的病,她真的害怕皇上就這樣走瞭。
她又被困住在長春宮,這會兒也出不去。
“娘娘,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又出不去。”
“外面是沒侍衛把守的。”
徐香寧覺得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過沖擊,她需要好好想想,皇上染病,整個乾清宮怕是都有傳染的可能性,她若是過去,也有被傳染的可能性,回來長春宮,等於是病毒帶回長春宮,整個長春宮都有感染的風險。
“先等等吧,過幾天再說。”
皇上的病情發展如何,還要再過幾天才知道,若真的變嚴重,後宮之人沒人能置身度外的。
而榮妃那邊也得知皇上染疫的消息,同樣一驚。
“貴嬤嬤,你說皇上……他能熬過去嗎?”
“娘娘,奴婢不知,奴婢覺……”貴嬤嬤頓瞭頓,說瞭一個字——-懸。
榮妃也知道很懸,皇上不是二十幾歲的小夥,這時疫可是非常可怕的,鐘粹宮可是死瞭三個奴才,一個是石常在宮裡的太監,一個是襄嬪身邊的兩個宮女,那個太監跟其中一名宮女是得病後被燒死,另外一名宮女是被遷出宮,聽說送去莊子的第一天就死瞭。
本來她以為是長春宮先出事,沒想到皇上知道長春宮有人染疫後派兩個太醫過去,長春宮這麼久反而沒事,倒是鐘粹宮先出事,死瞭三個人,幾乎是東西六宮死的人數最多的宮殿。
她上個月都擔心得要命,不敢出去,不敢跟那些奴才接觸,身邊隻留瞭貴嬤嬤貼身照顧,好在這個月有所好轉,聽聞整個京城的疫情都有所好轉,逐漸恢復正常,可是就在逐漸恢復正常中忽然傳出皇上染疫,這難道不可怕嗎?
皇上上一次莫名其妙將黃公公處死,不僅僅是黃公公,據說好幾個奴才都被處死,榮妃大概查瞭一下,曉得是因為那些奴才將禦前的消息傳到後宮,一幫奴才吃裡扒外,皇上大怒,才將人處死。
如今乾清宮可以說是防得密不透風,想要探聽點什麼消息是難上加難,因此她也不曉得皇上具體病情如何。
若是皇上熬不過去……
那便是太子繼位,太子跟胤祉不算親近。
“娘娘,我們該怎麼辦?”
“恵妃那有什麼動靜?”
榮妃是覺得胤祉平庸莽撞,她不敢想胤祉能繼位的事,可是恵妃就不一樣,大阿哥不僅是長子,性格又成熟穩重,聰明又不失機警,在太子犯事的時候,大阿哥可是一直被皇上提起的皇子,讓太子以大阿哥為榜樣,正因如此,太子跟大阿哥的關系一直不親厚。
大阿哥的出色,可是讓恵妃生出明顯不該有的念頭。
皇上若是熬不過去,恵妃跟大阿哥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不知道,如今東西六宮都是封鎖的,隻有內務府那幫奴才可以走動。”
這疫情沒過去,哪怕沒人把守,大傢也都沒有隨意走動,鐘粹宮是出瞭三個染疫的人,更是被直接封住,有侍衛把守,不過這疫情好轉,侍衛才撤離的,不過各宮還是很小心謹慎,沒有互相串門,出去倒是可以出去,不過沒人想出去而已。
“讓郝大亮多留意承乾宮的動靜,皇上那邊,容本宮想想。”
“可要安排人侍疾?”貴嬤嬤問。
榮妃單手撐著腦袋,略微思索,皇上得瞭可是疫病,也不知道病情如何,皇上也沒讓人侍疾,若是貿然安排後宮小主嬪妃去侍疾,可能還會適得其反,皇上身邊肯定不缺伺候的奴才。
更主要的是安排誰過去?這疫病可是會傳染的。
不過皇上雖然沒開口,榮妃也得派個人過去乾清宮,問問梁公公需不需要人侍疾,以表示慰問。
她派過去的人得到的回復是皇上目前無法回復,無法回復是什麼意思,皇上已經失去意識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