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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們自嗨,漆夏看瞭一圈評論也沒太在意,點擊播放視頻,拉到陳西繁的采訪部分。
陳西繁采訪時,態度端正看著挺正經的,記者問的多是一些專業性問題,陳西繁回答的思路清晰,信息量密集。
大概因為這個原因,視頻裡他的部分比別人多瞭一分鐘。
采訪結束還有個花絮,陳西繁收拾東西走人,記者問他有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陳西繁把包往肩上一甩,拉上行李箱語氣淡淡:“嗯,著急見女朋友。”
*
回國之後,陳西繁有七天假期。
下午醒來,漆夏已經去上班瞭,蛋糕不知什麼時候跑進房間,蹲在床頭櫃上看他。
把貓抓過來,蛋糕難得溫馴,竟然沒撓他,喵喵叫瞭兩聲,討好地舔他掌心。
出去一看,才知道是自動喂食器裡面沒糧瞭。
今早漆夏大概走的急,沒註意。
“原來是有求於人。”
陳西繁輕笑,往自動喂食器裡面加滿貓糧,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是陳奎松助理打來的,問他有沒有空,現在最好去醫院一趟,陳奎松狀況不太好。
陳西繁皺瞭皺眉。
出國執行任務前,他就聽陳奶奶提過,陳奎松身體出瞭點問題,後半輩子可能需要一直服用靶向藥。
陳傢不缺錢,可以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最專業的護工。但最擔心的還是抗藥性,一旦新藥研發不出來,那就隻能等死。
而新藥研發,是否成功,什麼時候成功,都是不確定的事。
電話那頭,助理言辭懇切:“陳總馬上要去美國治療,最近也在投資一些藥物研發企業,他這裡有些文件需要你簽字。陳公子,過來一趟吧。”
天氣晴朗,八月底,已是夏天的尾巴。
陳西繁靜靜聽瞭一會,皺著眉:“什麼文件?”
“電話裡說不清,你過來就知道瞭。”
他冷冷道:“我沒興趣。”
話雖如此,但傍晚陳奶奶打電話過來,陳西繁決定和奶奶一起,去一趟醫院。
陳奎松住在一傢高端私人醫院,有幾個醫生是專門從國外聘請來的。他的病房單獨占一層,走廊裡,有護工,公司助理,還有幾位公司高層,叔伯都在。
陳西繁推著陳奶奶從電梯出來,看瞭一圈,沒看見鄭蓉。
看見他們,助理小跑過來,說:“稍等,這會陳總去做基因突變檢測瞭,半小時後回來。”
陳西繁語氣淡淡:“嗯。”
和幾位叔伯打過招呼,公司高層都認識他,陳西繁懶得應付,寒暄幾句,站在陽臺抽煙。
陳奎松於他而言,很復雜。
這個被他稱作父親的男人,成長路上,曾經也是他的好友,老師,但那些信任,在傢庭破裂,林霜玉死後,全然變成瞭濃烈的恨。
而現在,陳西繁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好像恨也消散瞭,更像陌生人。
抽完一支煙,陳奶奶滑著輪椅過來,叫他:“阿繁。”
陳西繁扭頭,表情淡淡的,“怎麼過來瞭?”
陳奶奶嘆氣。
私立醫院景致好,往外望去,綠樹成蔭,湖面上波光粼粼。陳奶奶站在陰影裡,陽光好像怎麼也照不到她的身上。
“阿繁,你肯定恨過他,也恨過我吧?”
陳西繁頓瞭頓,沒說話。
“你爺爺去的早,他一走,我這個做長輩的,威嚴就少瞭。你爸爸沒瞭忌憚,才做出許多混賬事來。”
陳奶奶自小被寵的像公主,即便婚後,也沒操心過傢裡的事,所以陳奎松和鄭蓉的事,她雖然埋怨內疚,但還是念著是自己兒子,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不瞭決斷。
陳西繁神色更淡,“不關您的事。”
“惡人自有天收,大概就是這個理兒吧。”陳奶奶嘆氣,白發被風吹動,“前不久,我和他談瞭一次,他已經立瞭遺囑,死後所有財產你來繼承,沒有那女的什麼事。”
陳西繁搖頭:“我不要他的東西。”
“那本來就是你的!”陳奶奶肅色道,“我知道,你年輕有為,在喜歡的領域已經做出瞭一番成就,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待會去把相關文件簽瞭。”
“鄭蓉呢?怎麼沒看見她?”
陳奶奶頓瞭頓,才道:“她在看守所。”
鄭蓉和陳奎松不存在婚姻關系,陳奎松立遺囑後,鄭蓉見自己一分錢拿不到,自然不肯罷休。
這些年,鄭蓉以及她的傢人,都沒正經工作,全靠陳傢每個月三百萬的生活費養著。
一旦陳奎松死亡,失去這顆大樹,一傢老小都得喝西北風。鄭蓉有心修改遺囑,可惜沒成,後來,她和傢人便註冊瞭個公司,讓身邊的人投錢一起發財。
因為陳奎松的關系,大傢剛開始都深信不疑,直到投入的錢越來越多,才察覺不對勁報警。
此次涉案金額高達十位數,鄭蓉後續很可能以非法集資詐騙的罪名入獄,因為這事,陳奎松最近也在接受調查。
陳西繁表情分外平靜,“我知道瞭。”
知道這些事,很難說心裡是什麼滋味。
痛快嗎?好像沒有。
陳西繁神色冷漠,像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這時,助理說陳總回來瞭。
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父子兩無聲對視,僅僅一眼,陳西繁沉默轉身,下樓離去。
他有熱愛的事業,有相伴一生的愛人,已經沒有餘力,再去恨一個不相幹的人。
醫院外,陽光明朗。
電話響瞭,陳西繁接起,聽筒裡傳來漆夏的聲音:“陳西繁,你今天來接我下班嗎?”
陳西繁笑瞭,眉目溫柔,說:“等我。”
*
2022年九月,秋高氣爽,新學期,附中一片生氣勃勃。
今年學校聘用瞭幾個新老師,都是剛出校門的研究生,附中有老帶新機制,原本胡忠海已經退休瞭,但他閑不住,便主動接下新老師的培訓工作。
下午兩點鐘,高二高三正常上課,高一在田徑場軍訓,一二一口號喊破天。
胡忠海帶著新老師們參觀學校,走到田徑場的時候,高一新生正在踢正步,老師們在旁邊觀摩。
天熱,太陽底下都站不住人,踢瞭兩圈正步,教官說休息十五分鐘,學生自由活動。
這會烈日灼灼,滿操場隻有鹽堿地附近曬不到太陽,解散後,學生一窩蜂往空地上擠。
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湊在一塊就沒有安靜的時候,大夥嘰嘰喳喳:
“聽說這塊鹽堿地要重新開發瞭?會建圖書館嗎?”
“建個花園比較好,坐在這裡吹著風讀書,太愜意瞭。”
……
“我聽說,學姐學長們,以前喜歡在這裡埋許願瓶,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早沒瞭。”
喧鬧中,忽然一聲驚叫:“哎喲——”
聞聲,眾人紛紛側目。原來是一個男生太無聊,用樹枝在地上刨坑,大傢聚攏,就看見地上有個深坑,最重要的是,一隻圓筒形狀的許願瓶,靜靜躺在裡面。
同學們一下來瞭興致,“拿出來看看。”
很快,許願瓶被拿出來。
這是一隻玻璃質地的許願瓶,因為埋藏的年月太久,瓶身沾滿瞭泥土。一個學生用帕子擦幹凈,迎著陽光看瞭看,大叫:“裡面好像有一封信。”
同學們更興奮瞭,“我靠!時光膠囊!”
“信上寫瞭什麼?”
因為信紙折疊的緣故,不能看到全部內容,一個學生緩緩念出聲:“高三五班的陳……陳西繁同學……”
“拿出來念啊。”
“偷看別人的信件,不好吧。”
嘰嘰喳喳的一群中學生分為兩派,一派覺得看看沒什麼,一派覺得偷看別人信件不道德,爭執不下的時候,胡忠海走瞭過去。
他雙手背在身後,越來越有老教師的樣子,“吵什麼?教官讓集合沒聽到?”
“老師,我們找到一個時光膠囊。”
“裡面有一封信,好像寫給一個叫陳西繁的學長。”
“陳西繁?這個名字好耳熟啊,貼吧裡好像有他的貼子。”
……
胡忠海被一幫中學生吵得耳朵疼,聽見陳西繁的名字怔瞭怔,想到什麼,伸手:“拿過來。”
*
最近一周,漆夏和陳西繁忙得不分伯仲。
這個月科技圈事件太多,漆夏忙於采訪和趕稿,陳西繁則飛國際長航線,兩人早出晚歸,雖住在一起,但不太能碰面。
好不容易碰上兩人都休息,昨晚鬧得太瘋,從客廳沙發,到浴室,最後到床上,難舍難分。
六點,晨光熹微,天色泛白。
漆夏還在睡,陳西繁吻瞭吻她的額頭,輕聲下床,換上運動服外出跑步。
一個小時後,他拎著早餐回傢,看見傢門口的架子上,放著一隻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