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裡江山 第280節

作者:木蘭竹 字數:3152

嬴小政老氣橫秋道:“好。唉,怎麼說著說著就要教訓我?舅父你好囉嗦。”

朱襄無語極瞭。

他傢的小外甥,是不是隻有當自己不在的時候才是始皇崽,平時就隻是惹人生氣的淘氣小崽子?

都十二歲瞭,成熟點。十二歲的甘羅都拜相瞭!

嬴小政表示自己很成熟,至少比每天都要吵架的舅父和阿父成熟多瞭。

嬴小政就不明白瞭,為什麼舅父和阿父每天都有那麼多架吵,他們不嫌累嗎?

嬴小政悄悄對李斯、韓非和蒙恬說:“舅父和阿父湊一起,年紀隻有五歲,不能更多瞭。”

李斯、韓非和蒙恬表情僵硬,不想聽公子政說自己舅父和阿父的壞話。

朱襄安撫吳郡的士人的時候,以公務繁忙為由拒絕瞭春申君好幾次拜帖。

朱襄也沒有失禮,讓嬴小政去接待春申君。嬴小政甚至直接去拜訪春申君瞭幾次,請教春申君天下大勢,給春申君拉滿瞭面子。

秦公子政的地位,怎麼也比長平君朱襄高一些。更何況嬴小政還向他請教。

春申君見朱襄一直拒絕與自己見面,越發肯定太子子楚恐怕傷勢未痊愈。

現在春申君最疑惑的是,太子子楚傷勢未痊愈,如此危險,為何還要千裡迢迢來吳郡?

太子子楚應該立刻回咸陽養傷才對啊。

春申君的一個門客猜測道:“可能正因為太子子楚快要死瞭,才來吳郡。南楚有李牧,有蒙武,皆是支持太子子楚的人。他若死在咸陽,恐怕萬事皆休;但他來到南邊,就能在死前佈置好讓秦公子政謀反的後手。”

春申君覺得有理。

這個猜測唯一的疑點是,以朱襄的品性,不像是能做出謀反的人。

哪怕要謀反的是他的外甥。

“朱襄恐怕寧願被殺,也不會做謀反的人。他的品德不允許他這樣做。”春申君道,“我擔心太子子楚隻是給咸陽想要奪走太子之位的秦公子們下套。”

門客道:“主父隻要見到秦太子,就知道他傷勢是否過重瞭。”

春申君嘆氣。秦太子來到吳郡,是“公開的秘密”。公開的秘密也是秘密,所以他不能直接給太子子楚遞拜帖。

朱襄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接他的拜帖?難道要一直拖下去。

春申君不敢長時間離開楚國。

他是新興貴族。楚國的老封君們都很厭惡他,不願意他把持令尹的位置。他若離開楚國太久,楚王耳邊就會充斥著對他的讒言。

他再等一旬,若朱襄仍舊不理睬他,他就隻能灰溜溜回去瞭。

難道要去堵朱襄出行的馬車?

就當春申君思考要不要損一下自己顏面,去路上堵朱襄的時候,朱襄終於和他約瞭見面的時間。

春申君松瞭一口氣的同時又很擔心,難道太子子楚的傷勢好轉瞭?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朱襄晾著春申君,真不是給春申君施壓,隻是太忙瞭。

嬴小政砍人砍得痛快。但他把當地豪強砍完之後,吳郡的吏幾乎空瞭一半。

眾所周知,地方上的文筆小吏幾乎都是當地士人充當,而當地豪強幾乎吸納瞭大半士人。嬴小政掀瞭整個吳郡的豪強,也等於把吳郡官場也掀瞭。

嬴小政靠著自己強大的精力,將空瞭一半官場的吳郡政務全攬到自己手中,對朱襄表示這不算什麼麻煩。

朱襄看著嬴小政這模樣,不知道怎麼想到瞭朱元璋。

朱元璋砍瞭半個朝堂後,就是這副樣子,自己把事全攬瞭。

你們“暴君”是不是都一個樣?

嬴小政堅稱自己一天隻睡兩三個時辰也精力充沛,甚至連續幾天不睡都沒問題,這點政務,還不夠他看的。

朱襄說“你沒問題個鬼,給我滾去休息”,苦哈哈地承擔起嬴小政過於繁重的政務,著手選拔新的小吏。

吳郡的吏不夠瞭,那就從黔中郡、從南郡搶人。

不然從北邊搶人也行。

雖然這一次擴充小吏隊伍,肯定會有很多奸細來。但無所謂,能做事就行。

以吳郡現在對基層吏治的掌控力,小吏有反骨無所謂,朱襄隻要求他們能幹活。

就算不是奸細,也不一定會好好做事,所以沒差瞭。小吏得不到什麼機密消息,隻要秦國自己不亂,當奸細的小吏就做不成事。

朱襄重新填滿瞭一半文筆小吏空缺之後,才有空去見春申君。

春申君看見朱襄那黑得過分的眼圈,不由又猶豫瞭。

難道太子子楚的狀態確實不好,所以朱襄才如此憔悴?

“吳郡事多,好幾日未歇息,面貌不佳,讓春申君看笑話瞭。”朱襄拱手。

春申君忙道:“這沒有什麼失禮。我在長平君忙碌的時候前來拜訪才是無禮。”

朱襄問道:“春申君此次前來尋我,可有什麼事?”

春申君把借口拿瞭出來。

他來此地的借口是棉花種植。朱襄見春申君這借口準備很充分,便也裝作真信瞭,與春申君聊起棉花種植過程可能遇到的問題。

春申君感慨道:“我用瞭棉佈,棉佈棉花確實是好東西。冬日將棉花填充進被子裡,比枯草不知道暖和到哪裡去瞭。長平君又造就瞭一項大功德。”

朱襄斂眉道:“棉花就在那裡,我隻是把它找出來,教給農人種植,算不上多大的功德。”

春申君笑道:“話不是這個理。老天將禮物放在地上,總要有人將禮物撿起來,才能算真正的禮物,不然就是雜草。”

朱襄道:“春申君過譽瞭。”

他們寒暄瞭一下,春申君將話題引到瞭秦太子的身上。

春申君道:“我聽聞秦太子來南楚瞭?”

朱襄道:“是南秦。”

春申君沒回答,朱襄也不抓著這件事不放。

“太子子楚確實在吳郡。”朱襄十分坦然道,“原來春申君一直留在吳郡不是為瞭等我,是等太子子楚。”

春申君道:“我自然也是來等長平君的。隻是碰巧而已。”

朱襄笑而不語。

春申君看著朱襄的笑容,有一種自己被朱襄看透的錯覺。

但他已經來到瞭這裡,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春申君道:“長平君可否幫我引薦?”

朱襄問道:“你見太子子楚有何事?”

春申君道:“太子子楚認華陽王後為母,便是與楚國有親瞭,我想他或許也願意見見楚國人。”

貼著墻偷聽的嬴小政眉頭一豎,然後瞪瞭和他一起偷聽的生父一眼。

子楚敲瞭一下嬴小政的腦袋。

雖然他不知道嬴小政瞪什麼,但隻要鎮壓回去就好。

朱襄失笑:“這話,你自己信嗎?”

春申君道:“信,如何不信?”

朱襄笑著看著春申君。

春申君坦然與朱襄對視。

半晌,朱襄結束瞭與春申君比拼瞪眼,道:“若你想見太子子楚,我就幫你引薦吧。至於他見不見你,我就不得而知瞭。”

春申君自信道:“太子子楚聽到我已經得知他來吳郡,就一定會見我。”

無論太子子楚是真受傷還是裝受傷,都需要一個“外人”幫他傳遞消息。所以春申君自信太子子楚不會拒絕見他。

嬴小政對子楚用唇語道:拒絕,拒絕他!

子楚白瞭嬴小政一眼。

朱襄笑道:“既然你都這麼說瞭,那估計他是會來見你吧。”

朱襄心道,按照常理,他確實應該見你。但夏同那傢夥有時候特別惡趣味,特別是有人兜底的時候,所以他真的可能因為“什麼?你說我肯定會見你?”,然後拒絕見春申君。

如果換做是政兒,絕對會這麼做。

春申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復後,離開瞭郡守府。

子楚和嬴小政一大一小背著手從墻角走出來。

嬴小政板著小臉道:“他說見就見?他誰啊?阿父,別見!你若見瞭,豈不是說秦太子聽楚國春申君的指揮!”

子楚道:“我沒有你那麼孩子氣。”

他頓瞭頓,道:“不過我確實沒必要見他。”

朱襄橫瞭這父子倆一眼:“還是有必要見面的。你不和他見面,怎麼給他下套?”

子楚坐下道:“下什麼套?我沒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嬴小政也道:“對,沒有用得上的地方。”

朱襄道:“有。讓他得知真相,這樣他就會勸楚王不要輕舉妄動。但若楚國老牌封君都認為你出事瞭,那麼他就站在瞭楚國老貴族的對立面上。而楚王應該是會相信他的。”

子楚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瞭。不過春申君膽子很小,他恐怕不能承擔激起楚國貴族分楚之心的擔子。”

朱襄搖頭:“這不是他做不做,而是別人說他做不做。三人成虎。”

子楚和嬴小政想起三人成虎的事,不由露出一個很相似的微笑。

嬴小政道:“但他可能膽子太小,臨陣退卻。如果他辭官歸隱,恐怕我們在他身上下的工夫就白費瞭。”

朱襄道:“不,他不會退。”

朱襄嘆瞭口氣,道:“他好不容易才從一介普通士人爬到瞭令尹的位置,就是死在令尹的位置上,他也不會退。他所有的退讓,都是為瞭保住自己的地位。若退瞭,就是本末倒置瞭。”

子楚眼眸閃瞭閃:“確實如此。”

這一點,他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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