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恩看瞭一眼論壇,隨即很快哭笑不得地退出來。
雖然他在放出這條消息的時候,就想過瞭玩傢們的反應,但沒想到他們那麼給面子,直接跳過瞭猜測劇情的過程,已經隨時準備好背刺稽查局瞭。
這該說,是他前面的鋪墊過於充分瞭嗎。
前世的遊戲,稽查局的黑暗這條線被埋得很深很深,直到公測後才揭開,那時稽查局還偽裝得很好,再加上是玩傢數量最多的陣營勢力,當時大部分玩傢幾乎不敢置信他們調查到的一切,加上當時不少稽查局npc在玩傢心中頗具人氣,哪怕主線已經出現,都有玩傢不忍心與他們為敵。
而現在,情況大大不同,首先這個主線的線索過早就在阿爾奇的父親的筆記本裡揭露,導致稽查局在玩傢心中留下瞭懷疑的種子,再加上後來的艾伯特這個暗地裡的臥底被背叛的事件,哪怕主線沒有正式出來,玩傢大多也已經默認稽查局就是目前遊戲中的最大反派瞭。
不過這對於他來說倒是個好事,稽查局的勢力遍佈整個國傢,甚至是周邊的國傢,真的要與這種龐然大物為敵,玩傢的力量肯定少不瞭。
隨即,蘭恩又想到瞭之前阿摩司的話。
那個神秘的調查局局長即將來臨?並且目標還是艾伯特他們?
但是,為什麼會是他們?
……
‘要不你再等等?’
“他不會看這邊瞭,再等下去又有什麼意義。”阿爾奇淡漠地說,隨手收拾病床邊床頭櫃上的個人用品,“我還有自己的工作要處理,我本來就不在乎這些。”
斯芬克斯很想說你要不要聽聽自己的語氣,但想到阿爾奇比紙還薄的臉皮,還是勉強安慰他:“弄出那麼大的場面,蘭恩大人此時正在休息。”
阿爾奇不語。
其實事情經過很簡單,阿爾奇醒來後被醫生裡裡外外研究瞭一番,確定身體沒啥毛病,就是不懂為什麼之前平白無故昏迷瞭那麼久,非要把阿爾奇留下來再觀察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阿爾奇和斯芬克斯沒事做,於是斯芬克斯和阿爾奇打瞭個賭。
賭約就是蘭恩會不會朝這邊投向視線,阿爾奇想瞭想之前蘭恩找他的次數和目的,悲觀的選擇不會。
賭註自然就是斯芬克斯要阿爾奇面對蘭恩時稍微坦誠一點,現在教派裡的狗系越來越多瞭,再不爭寵,隻怕蘭恩大人的寵愛全部給瞭那些舔狗們!
斯芬克斯當然選擇會,而且他非常自信,在蘭恩身邊相處瞭一段時間,他很確信蘭恩是那種相當關心信徒的神明,更何況他的能力那麼好用,哪怕是從能力的價值來看,都應該知道誰會成為蘭恩大人的最寵愛的貓咪!
然而過瞭一天,斯芬克斯的心情逐漸變得忐忑。
等下啊……他斯芬克斯和阿爾奇加起來,難道也比不過那些舔狗嗎。
蘭恩大人糊塗啊!
斯芬克斯幽怨地在夢之隙裡猛撓地板,不知道將面前的這塊地板當成瞭哪位假想敵。
阿爾奇沒有理會斯芬克斯弄出的動靜,收拾好行李——其實上他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主要是這些天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轉身朝門口走去。
在視野裡映入一個白佈遮面的人影的瞬間,阿爾奇手裡的行禮直接差點丟出去,塞得滿滿的背包中漏出一個玻璃水杯朝地面墜|落。
清脆的破裂聲並沒有響起,一種無形的東西接住瞭玻璃杯,至少在阿爾奇看來是無形的,他的視線從水杯上緩緩轉移到那人影身上。
“蘭恩……大人。”阿爾奇微微張嘴。
“是我,”蘭恩溫和地說道,“抱歉這幾天事情太多,我來晚瞭。”
誰知道這一次版本更新那麼快,新玩傢降臨時長大大縮短,蘭恩才不得不把所有的心神放在密大地圖那邊,直到現在密大暫時告一段落後才有空過來看看阿爾奇。
斯芬克斯突然被蟲咬的事情還是一團迷霧,再加上阿摩司之前說的局長盯上瞭他的門徒,明明剛才結束大事件,蘭恩再度感受到瞭風雨欲來。
“不,請千萬別這麼說,”阿爾奇立刻回應道,“您能來我已經……”
他下意識收斂瞭後半句,但是斯芬克斯在夢之隙裡發出不滿的噓聲。
“……我已經很高興瞭。”他說。
蘭恩笑瞭笑,朝阿爾奇伸出手:“那我們走吧。”
蘭恩將阿爾奇帶進丨神國,並且和他解釋瞭一番之前阿爾奇昏迷的原因。
“那個真理蟲我暫時也不清楚要如何解決,因此暫時不會動用斯芬克斯的能力。”蘭恩說。
斯芬克斯頓時急瞭,因為已經身處蘭恩的神國內,之前蘭恩已經給過斯芬克斯進出的權力,斯芬克斯直接顯出瞭原型:“不,蘭恩大人,我可以的,隻要我們采取謹慎一點的方式!”
“這就是謹慎一點的方式。”蘭恩平靜地道。
聞言,斯芬克斯心中十分甜蜜,按捺不住去蹭瞭蹭蘭恩垂下的手指。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阿爾奇:……
起源能力和所有者之間的關系非常奇妙,可以說起源能力就是所有者的一部分,之前斯芬克斯雖然無數次在他面前吹噓過蘭恩,但阿爾奇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斯芬克斯那麼不要臉的樣子,更重要的是丟的還是他的臉,一時間註視斯芬克斯的眼神裡充滿瞭殺氣。
斯芬克斯抖瞭抖背後的絨毛,選擇無視。
蘭恩帶著阿爾奇在阿卡姆醫院范圍內走著:“還有我已經將進入神國的權限給你們瞭,今後隻要站在阿卡姆醫院的范圍,就能隨時進入神國,我不會幹涉你白天的工作,但可以我希望你晚上的時候盡量選擇在這裡過夜。”
阿爾奇:?
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瞬間就激動瞭,不停朝阿爾奇使眼色,阿爾奇冷著臉無視他瘋狂遞過來的眼神,有些遲疑:“這……”
其實一開始他並沒有想歪,但誰讓斯芬克斯的眼神太過激動,阿爾奇下意識就想起很久以前艾伯特曾經用一種吃醋的語氣說起蘭恩似乎很喜歡他。
不不不,那個時候分明是因為他的擅自調查才會引起祂的註意。
……應該是這樣吧。
“我知道對你來說可能會有點不方便,但是有人和我透露這段時間有一個棘手的敵人盯上瞭你,”蘭恩慢條斯理解釋道,“隻有在神國,我才能保護好你。”
阿爾奇微微一怔,目光頓時凝在瞭蘭恩遮蓋面容的白佈上。
他說:
“無論您做什麼決定,都無需和我們解釋,我也必會聽從。”
從一開始的戒備、恐懼,到現在的溫和。
阿爾奇發現蘭恩似乎變瞭很多,沒有以前那麼恐怖的壓迫感,但仔細一想才發現,改變的不是蘭恩,而是阿爾奇自己。
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他心中的神明靠近。
而這,又絕非心理暗示可以解釋。
蘭恩沒想到會聽到阿爾奇這種類似表忠心的話語,白佈下的眼睛略微意外地看瞭他一眼。
“好,我會為你在神國裡安排一間房間,你可以選擇住在上面的密大,又或者是在這裡的阿卡姆醫院。”
“就阿卡姆醫院吧。”阿爾奇做出選擇時沒怎麼猶豫,他對密大不熟,而且更習慣醫院的消毒水味。
斯芬克斯快樂地在阿爾奇身邊甩著尾巴,昭示著好心情,雖然蘭恩並不是那種意思,但是能進入神國也是個偉大的進步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信徒還……
“對瞭,正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吧,之前你應該見過的埃德蒙。”
蘭恩這時想起瞭什麼,看向另外一邊的走廊,埃德蒙穿著病號服從單人病房裡探出頭,在看到蘭恩時眼前一亮:“吾主。”
“還有,克裡·查普曼,你們的新同事。”
克裡從埃德蒙旁邊走出,見到阿爾奇後,悠閑地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斯芬克斯愉快搖晃的尾巴頓時停止瞭。
居、居然這種待遇不是隻有阿爾奇一個,而且看樣子他們甚至不是第一個和第二個……
“我原本想要邀請卡倫斯和艾伯特也進來的,可惜卡倫斯說他要在黑撲克坐鎮,而艾伯特則是……”蘭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艾伯特,自從之前放他出去後,艾伯特就像是放歸的二哈,一去不回頭,是一隻成熟的流浪狗狗,“嗯,他有事情要忙。”
反正艾伯特的戰鬥力應該是所有信徒中最強的瞭,一時片刻不管應該也沒事……吧。
阿爾奇聞言也沒說什麼,隻是內心深處有股莫名的失落,他低頭看斯芬克斯,卻發現斯芬克斯盯著克裡,眼神中充滿瞭濃濃的戒備。
阿爾奇腦海中閃過疑問,為什麼斯芬克斯是這種表情,難道說他發現瞭什麼……
他沿著斯芬克斯的視線不動聲色看向克裡,卻發現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集中在蘭恩身上,為瞭不讓自己的目光過於明顯,他盯著蘭恩被遮擋住的面容看瞭一會,目光就逐漸向下,移動到修長的脖頸、腰肢、手腕、垂落的蔥白指尖以及纖細的腳踝。
隨後,他微微瞇起眼,露出一種饜足的神色,像是吸夠瞭貓薄荷的貓咪。
註意到阿爾奇的目光,克裡稍微偏過一點頭,斜睨他,唇角掀起一個嗤笑。
斯芬克斯刷的一下回歸阿爾奇的夢之隙,他不是害怕,而是忍不住瞭,在阿爾奇的夢之隙裡大聲逼逼:
“你看他!一隻偷|腥貓!難以置信這種人會成為我們的同事!”斯芬克斯像是被侵犯瞭領地的獅子般暴躁地在阿爾奇的夢之隙裡走來走去,“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才昏睡瞭一會,吾主就有瞭新的貓!”
‘我不是貓。’阿爾奇冷酷地反駁。
“誰管你啊,反正我是!獅子是貓科動物,我不管,因為我是所以你也是!我們的榮辱是一體的!”斯芬克斯吼道,“而現在,都是因為你的死傲嬌、不坦誠,導致我們現在都還沒有在吾主心裡占據絕對有利的位置,你看我就說他遲早有新的貓!”
阿爾奇無視瞭斯芬克斯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反正貓這種動物一向很神經質,雖然不知道斯芬克斯到底屬不屬於貓科,但現在看來就算不屬於,他也很神經病。
“你們之前在稽查局的據點裡應該見過面,就不用再自我介紹瞭吧。”蘭恩並沒有註意到信徒之間的風起雲湧,在他看來阿爾奇之前都能和埃德蒙、克裡他們友好相處,現在大傢都是一個教會的瞭,關系應該差不到哪裡。
“不用,我當然很熟悉這位心理醫生。”克裡懶洋洋地道。
“阿爾奇醫生,好久不見瞭,很感謝你之前的幫助。”這是表面很有禮貌的埃德蒙。
“沒事。”阿爾奇冷淡地道。
蘭恩接下來原本想要帶幾人在神國裡安排一下房間,卻突然被急匆匆報信的風信子打斷。
哦,順便一說風信子並不是花科的那個,是蘭恩研究出來的新植物之一,特點是不用種在土地而是成熟後可以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隨風飄蕩,而且它們比蒲公英的種子還輕,是一種肉眼難以分辨的透明小花,一旦飄在風裡就不會落地,直到生命結束。
它們很輕也很小,充斥神國裡的每個角落,現在充當蘭恩的信使。
“奧格爾那邊出事瞭?”蘭恩微微皺瞭眉,身影瞬間從阿卡姆醫院消失。
再度出現是天空上的密大,蘭恩在密大劃瞭一片區域做研究室,目前研究的對象隻有一個,那就是阿摩司。
之前吃掉阿摩司的食人花被移植到瞭這裡,蘭恩準備觀察阿摩司是如何復活的,短暫離開還會讓奧格爾幫忙看管。
奧格爾畢竟也是從夢世界過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強大,但看著花匠肯定沒有問題。
他以為風信子給他傳話是研究所那邊出瞭什麼事,直接傳送到這裡來瞭,到瞭才發現一切都還好,隻不過奧格爾坐在研究所唯一的辦公桌上,隻不過臉上的神色一籌莫展。
“怎麼瞭,是這傢夥出事瞭?”蘭恩下意識看向研究所中間的食人花。
奧格爾疑惑地歪頭:“沒有啊。”
蘭恩看向負責傳話的風信子,風信子的傳來的電波懵懵懂懂。
“可能它們是誤會瞭,不過我這裡確實有一點情況,”奧格爾將手中的信件交給蘭恩,因為他的表情太過於嚴肅,蘭恩的心不禁悄悄提瞭起來,低頭看信件。
一封……投訴信?
啊,蘭恩想起來瞭,他之前在擔心玩傢湧進密大後會發生什麼特殊狀況,他又不能及時處理,就在校長室設置瞭一個意見箱。
等一下……那麼快就有投訴來瞭?
蘭恩打開一看,眼睛下意識抽搐瞭一下。
不出所料,是來自教授們的投訴信,大致內容是在參觀實驗室的時候玩傢大膽作死去碰一個疑似附有詛咒的古籍,然後就涼瞭,差點把教授的小心臟給嚇出來。
結果那玩傢的同伴倒是絲毫不擔心,反而站在原地大聲嘲笑,然後再度手賤去碰一下古籍,梅開二度。
那教授當場昏迷,被送到下面的阿卡姆醫院看心臟瞭,醒來後哭著對護士說他執教那麼久還是第一次有學生在自己的看管下死亡,還是兩個,他愧對老師這個職業,想要辭職,哪怕去圖書館做管理員也好。
蘭恩看著看著,血壓就高瞭。
距離開學典禮,這才過去有到半天嗎?!
“這樣的投訴信多嗎?”
奧格爾指向旁邊的垃圾簍,裡面已經有瞭淺淺一層紙團。
蘭恩深吸口氣,平息血壓,暗自道,算瞭算瞭,還不知道玩傢們都是些什麼狗德行嗎,能堅持三個小時不現原型也很厲害瞭。
能理解……個鬼啊!不行,必須制定更加嚴格的校規!
“我知道瞭,之後我會想辦法。”蘭恩心累地揉瞭揉眉心,“沒事的話我先回校長室瞭,這裡就拜托你瞭。”
奧格爾點瞭點頭,高大的身材和穩重的表情給瞭蘭恩極大的安全感。
於是他放心地最後叮囑一句:“如果這具屍體,也就是阿摩司有什麼異動,記得和我說一聲,絕對不要放他離開這個實驗室。”
奧格爾點頭,蘭恩就放心瞭,最後看瞭一眼食人花,見裡面真的沒有動靜,就要轉身離開。
突然,一隻肉芽組合成的觸手悄悄從食人花的牙縫裡伸出,試圖牽住蘭恩的衣角。
啪!
蘭恩猛地回頭,卻看見奧格爾站在自己身後,大手裡抓著一個黏糊糊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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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奧格爾隨手把肉芽團塞回食人花嘴裡:“沒什麼,垃圾而已。”
蘭恩:“……我還沒有瞎。”
這明顯是阿摩司吧。
在蘭恩的視線中,奧格爾明顯很不情願,但還是慢吞吞把食人花的嘴掰開,將一團肉芽掏瞭出來。
蘭恩註意到,這團已經不像人形的肉團上的痕跡,似乎是被人二次錘打過,他不由得看向奧格爾,奧格爾一臉無辜地回望。
蘭恩:“他恢復過來的時候對你說瞭什麼?”
“沒什麼。”奧格爾含糊。
行吧,他不想說,蘭恩也沒有硬要問出來的意思,反正根據經驗,能從阿摩司嘴裡吐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好話,倒是讓蘭恩有點意外,奧格爾一直沒什麼特別明顯的情緒波動,像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就連之前的繪畫,最近也沒有見他繼續堅持。
都這種狀態瞭,還能把這樣的奧格爾氣到出手,阿摩司還挺有本事的。
蘭恩想瞭想說:“以後他說瞭或者做瞭什麼,你可以直接讓他閉嘴,可千萬不要上他的當。”
奧格爾看著蘭恩,不知道是不是蘭恩的錯覺,總覺得他的嘴角向上彎瞭彎:“嗯。”
“如果可以,最好在他恢復過來的時候記錄一下,我總感覺他的能力太詭異瞭,都變成這樣瞭還能復活。”
“嗯。”
“還有如果實在有什麼事情無法處理,如果我又恰好不在神國的話,你可以通過迷霧來找我。”蘭恩隨口說道。
然而這一次,奧格爾卻並沒有幹脆地答應下來,而是搖瞭搖頭:“我無法通過迷霧。”
“嗯?”蘭恩一怔,“為什麼?”
原本在他想來,詭異能通過迷霧,他也可以,同樣來自夢世界的奧格爾應該也沒有問題才對。
“迷霧,是污染源之一,我們是無法觸碰的。”奧格爾解釋。
“污染源?”蘭恩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情報,一時間愣在原地。
迷霧、污染源、遍佈迷霧的夢之隙……
以及從迷霧中走出來的怪異。
電光火石之間,蘭恩仿佛聽見瞭靈感女神的輕笑。
他按住瞭自己的額頭:“迷霧是污染源,污染什麼?沾染上迷霧會怎麼樣?”
他並不需要奧格爾回答,腦海中閃過之前埃德蒙、阿爾奇曾經和他說過的,夢之隙裡越是深入越是厚重的迷霧,令人瘋狂的呢喃。
他猛地看向一旁被努力朝自己這邊扭動的肉團。
“奧格爾,”他問,“人死後的靈魂迷失在迷霧中會成為怪異,那還活著的呢?”
奧格爾一時沒有回答,他低頭看向肉團,一切盡不在言語之中。
“……”說是意外,似乎又不是很意外,隻不過蘭恩以前從未想過任由他驅使的迷霧會是人類變異的元兇,或者元兇之一。
他打瞭個響指,直接將克裡轉移過來,隻是這項業務還不太成熟,傳送過來的時候,阿爾奇、埃德蒙和克裡是一起傳過來的。
克裡環視瞭這個研究所一圈,然後懶洋洋地收回,視線重新放在蘭恩身上。
“蘭恩大人,發生什麼事瞭嗎?”埃德蒙一臉緊張,剛才蘭恩突然消失把他嚇瞭一跳,還以為出瞭什麼大事。
“沒什麼,”蘭恩的臉色不太好看,目光沉沉地掃視過阿爾奇和埃德蒙,“你們在通過夢之隙後有感覺身體出現瞭什麼變化嗎?”
阿爾奇和埃德蒙不明所以,但克裡看瞭一眼已經爬到蘭恩腳邊的肉團,突然反應過來,在兩人還猶豫的時候,斯芬克斯在阿爾奇的夢之隙瘋狂提醒,但是晚瞭一點,克裡上前一步,從白大褂的兜裡拿出一把小刀,毫不猶豫沖著自己的手臂劃瞭一個口子。
血液從那傷口裡流出來,但是過瞭兩三秒後,傷口迅速復原。
埃德蒙:“自愈能力我同樣也有,似乎在渡過夢之隙第一層後所有人的身體素質都會迎來提高,包括自愈能力,這是稽查局公佈的情報。”
克裡嗤笑瞭一聲,沒說話,但但凡是長著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嘲笑的意味,他這一次再度劃開手臂的皮膚,但是這一次的力度更大,血液直接從大動脈中飚出來瞭,大片皮膚被削走。
阿爾奇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隻是因為克裡過於瘋狂的動作還是斯芬克斯在夢之隙裡瘋狂拍地叫囂著心機貓,但很快他的表情逐漸染上驚悚。
或許是因為傷口擴大,這一次他們看清楚瞭,克裡手臂上長出瞭類似鱗片的東西,覆蓋傷口後迅速消失,與此同時那傷口也消失瞭。
“看起來,我們似乎在逐漸脫離人類的范疇。”克裡說,他收起小刀,臉上頹喪的表情逐漸收起,還有點興奮,“很有意思,我以前居然沒有發現,最大的研究材料居然就在我身上,蘭恩大人,我能要一間研究所嗎?”
蘭恩點頭,順便在阿摩司身上削瞭一塊下來:“我還可以給你提供研究材料。”
肉團哀怨地黏連在蘭恩的刀刃上,真是令人驚奇,到瞭這份上他居然還有意識。
總之這個異變的問題蘭恩暫時交給瞭克裡處理,克裡也知道這相當於自己的投名狀,拍著胸|脯保證會給蘭恩一個明確的結果,蘭恩不置可否,他打算讓埃德蒙和阿爾奇看著點克裡。
怪異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蘭恩繼續思考自己的事,如果說迷霧是污染源,那為什麼自己能夠在迷霧中自如穿梭,甚至一定程度上還能控制迷霧?
蘭恩看瞭一眼奧格爾,發現奧格爾也在看著他。
似乎隻要蘭恩回過頭,永遠都能在身後看見奧格爾的身影。
他抿瞭抿唇,知道奧格爾之所以無法直說是因為這也涉及蘭恩的身世,他幹脆放棄瞭從奧格爾這裡直接獲得情報,而是選擇自己探索。
時隔多日,蘭恩再度來到瞭夢之隙。
夢之隙內的風景一如既往,蘭恩走上第三層平臺,環顧周圍,黑暗和迷霧中無比寂靜。
閉上眼,蘭恩試圖整理迄今為止獲得的情報。
他的夢之隙和正常人類的並不一樣,正常人的夢之隙是往下,而蘭恩的是往上,這不得不讓他想到,正常人在向下的過程,是否是一種深入潛意識的表現?
而他是向上,和正常人類完全相反,並且每向上的過程都會逐步解鎖能力,這讓蘭恩想起之前奧格爾說過的,信仰的人數越多,夢世界的神明在現實中能發揮的力量就越多。
人類的信仰相當於神的錨點,用於穩固他們來到現實,錨點不夠,則會沉入夢中。
迷霧在此過程中又充當瞭什麼角色?
阻隔?
蘭恩細細思索,因為有瞭迷霧,正常人類深入夢之隙時會被瘋狂侵擾,神智逐漸迷失,徹底迷失在迷霧中後就會成為怪異。
也因此怪異會徘徊在迷霧中,同時也能通過迷霧……
蘭恩突然看向瞭迷霧,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如果說人和人之間的夢之隙並非是孤島,而是被迷霧阻隔瞭,那麼通過迷霧是否可以到達任何一個人的夢境?
好奇之下,蘭恩開始進一步嘗試,他再度走入迷霧當中。
迷霧中,蘭恩也並未聽到任何瘋狂的低語,如果不是奧格爾和埃德蒙他們說的話,他甚至會將其當成具有特殊性質的霧氣。
怪異的剪影徘徊其中,卻無法再給蘭恩帶來恐懼,他撤下瞭遮面的白佈,行走間,百鬼避退。
蘭恩沒有一個特定的目的地,隻是隨意選擇瞭一個方向。
啵~
和初次到阿卡姆醫院的體驗一樣,在經過一聲泡泡破碎的輕響後,蘭恩來到瞭一處夢境。
是的,夢境,或許是因為夢境的主人隻是個普通人的原因,蘭恩到達的地方並非他的夢之隙,而是個普通的夢境,或者說潛意識、精神世界。
這裡霧靄沉沉,像是高度近視者眼中的世界一般充斥瞭模糊的斑塊,一切都不大清晰,風暴和閃電是這個世界的主基調,似乎象征夢境的主人痛苦的內心。
這個潛意識中最令人矚目的就是黑色的葬禮,棺木中一張蒼白的人臉無比清晰,而夢境的主人,一個身材瘦弱的青年趴在棺材旁邊,哭得傷心欲絕。
蘭恩心念一動,就從這潛意識的碎片中知道瞭詳細的信息。
青年是阿卡姆再平凡不過的一員,同時也是災難的眾多受害者之一。
蘭恩嘆息一聲,離開這處夢境。
他繼續在迷霧中徘徊,其間又闖入瞭另外一個潛意識,這裡的畫風和之前截然不同,巨大的半人半羊的神明和渾身長滿觸手的怪物穿雲入霧,他們每一次的戰鬥都引發下面的大地震顫,螻蟻一般的人類惶恐不安,因為這些龐然大物隨便一個動作就能掀起天災消滅大半人類。
這是另一個人恐懼的內心,目睹瞭怪異和神明的存在使他陷入瞭無比的恐懼,就如同螻蟻有一天覺醒,發現自己在巨人旁邊生活。
無數個人的潛意識,那些夢境泡泡,大多都是同一個主基調,灰色。
不是黑,也不是白,灰色的基調遍佈阿卡姆人的內心,有人因為失去傢人陷入痛苦絕望,有人因為世界觀的打破整日惶恐不安,作惡者恐懼神明降下懲罰,為善者期待獲得救贖。
當然也有不少人將信仰托付給神明以換取心靈的庇護。
蘭恩深入他們的潛意識的過程中,也在深入他們的內心,那些痛苦地、絕望的、頹喪的、疲憊的情緒同樣在沖刷他的心靈。
但蘭恩沒有逃避,他想,既然阿卡姆已經成為瞭他的神國,那就意味著他將接受這個城市光明的部分,同時也接納這裡黑暗的部分。
這裡是夢境的最深處,也是整個阿卡姆市的潛意識。
這座城市表面上欣欣向榮,但暗地裡,不少人隻有在深夜和夢境中舔舐傷疤,因為第二天他們還要為瞭傢人和活著的生命奔波。
他體會著阿卡姆人的負面情緒,動瞭惻隱之心。
他想,那就讓他試試,這份力量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蘭恩之前在艾伯特的夢境當中時就發現瞭他對夢境和迷霧都有一定程度的掌控力,似乎隻要他需要,夢境就會回應他的請求。
而這一次也是一樣。
黑色的棺木旁邊,出現一朵顏色亮麗的花,夢境中的青年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發現棺木中臉色蒼白的人恢復瞭紅暈,面容安詳,仿佛隻是睡著瞭。
令天地震顫的神明和惡魔頃刻間消失,大地上的人們停止瞭顫抖,他們抬起頭,發現太陽刺破瞭烏雲,似乎象征著光明的到來。
無法接受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和怪物的人逐漸遺忘,作惡者受到終於降臨的懲罰,偽善者獲得救贖……哪怕隻是個美夢。
是的,美夢,這是蘭恩送給整個阿卡姆的一場美夢。
哪怕他隻能讓人輕松一個晚上,至少今晚,他們可以安心入眠,繼續迎接第二天升起的朝陽。
隨著蘭恩調動夢境的力量,一股淡淡的霧氣,同樣在城市的角落蔓延,看似低調而又無害,包裹著阿卡姆人陷入黑甜幸福的夢鄉。
……
是夜。
萬籟俱靜的時刻,城市各個角落的車道上駛來不同的交通工具,承載著不同目的的人進入阿卡姆市。
“準備到瞭嗎。”越野車裡,有人低聲問。
“馬上。”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回答,“已經看見標牌瞭,我們已經在阿卡姆市范圍內。”
“聽說這個城市很邪門。”寸頭男人說,“教會的內部消息,這個城市似乎經歷瞭兩次怪異侵襲。”
“怎麼,你害怕瞭?”眉頭帶疤的女人問。
“嗤,害怕?”寸頭男冷笑,“老子就是被嚇大的,你知道我從哪裡來的嗎?加盧高地,那裡的村莊是奇美拉教的聚集地,老子十歲的時候曾經被丟進獸堆裡,那才叫地獄。”
眉頭帶疤的女人:“那還差一點。”
“什麼?”寸頭男愣瞭一下,他故作兇惡的表情差點就沒有維持住,以往每當他說到這一段的時候周圍的人都肅然起敬,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平淡的說‘差一點’的情況。
“她在加入教會前來自新港口。”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平靜地道,“我想這應該是她想表達的意思,你的經歷離地獄還差一點。”
車上頓時沉默瞭,寸頭男默不作聲地挪瞭挪屁|股,離眉頭帶疤的女人遠一點。
從那個地方出來的都是瘋子和邪|教徒,這是大傢都公認的事實,什麼,他們本來就是末日教派的一員,那沒事瞭。
寸頭男的屁股又移瞭回來,決定忽略這個話題:“還沒到嗎?”
“我們已經進來瞭。”
寸頭男臉上頓時出現瞭興奮之色,摩拳擦掌:“我迫不及待地要大幹一場瞭,用我的新傢夥,給這個城市的孱弱羔羊們打聲招呼。”
“別做的太過分,小心引起稽查局的註意。”
“嘿嘿,怕什麼,聽說他們進入這座城市後就沒有多少動靜,說不定早就離開瞭,”寸頭男伸出手指,“我就殺幾個,再燒幾個,虐殺一對情侶來慶祝末日即將來臨,這是在拯救他們的靈魂。”
寸頭男眼中充斥著純粹的獸性和惡意,周圍也沒有人會反對他,因為他們向來都是這麼做的。
來到一個城市,做出一些勁爆的新聞,這是老規矩瞭,哪怕在這個城市有其他任務也不例外。
風吹過,霧氣彌漫車身,幾人說話間吸入霧氣,突然,車輛一個急剎車停下,寸頭男沒系好安全帶,摔得人仰馬翻,怒氣沖沖:“會不會開車!?”
司機沒說話,牙齒在顫抖,突然他一個急拐彎,朝著來時的方向開去。
寸頭男拔出瞭槍,對準司機的脖頸:“回去,不要我說第二遍。”
“各位先生……”司機顫抖地問,“阿卡姆是城市,而不是森林,對吧?”
“你tm說什麼廢話,你……”
寸頭男突然說不下去瞭,他看向窗外,霧氣彌漫中,詭異地、陰森的樹木穿插在街道,血紅的藤蔓攀爬上高高的寫字樓,扭曲的怪異穿插其間,時而碰撞,互相吞噬。
車窗外面,霓虹燈光的廣告牌閃爍。
‘歡迎來到,和諧幸福阿卡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