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導演敢用我就敢演。”霍念生邊說邊問葉然,“最近有什麼題材比較流行嗎?”
“趙導手裡倒是有個本子。”葉然笑著說,“民國劇吧。我覺得霍總就很符合裡面那個軍閥的氣質。”
“什麼樣的軍閥?聽起來是反派吧。”
“前期是反派,不過人設很飽滿,有魅力,神槍手,百步穿楊,最開始擁兵自重、剛愎自用,還有點花天酒地,但是這個軍閥有自己的原則,最後想通瞭,願意獻身傢國大義。”
說完,葉然又笑道:“陳先生也適合裡面一個角色,一個留洋回來的新式學生。”
“他們倆互相認識?”
“這學生是接受新思潮的進步人士,為瞭救出被捕的同學,扮成戲子單槍匹馬上門,和軍閥談條件,居然還成功瞭,有勇有謀,也是很討喜的人設。”
陳文港問:“然後這兩個人怎麼樣瞭?”
葉然微笑著搖頭:“這本子我聽趙導口頭說的,細節沒那麼清楚,大概始終是互相欣賞、又愛又恨的關系,這套路應該很受觀眾歡迎的——也很揪心就是瞭。”
霍念生摸著陳文港的頭發,笑道:“按套路,肯定是你革瞭我的命嘛。”
陳文港噗嗤笑出來:“幼稚,誰說趙導同意讓你演瞭?”
葉然思考半天,道:“我記起來瞭,最後好像是一個親手殺瞭另一個——又痛苦,又不得不親自動手,絕對是催人淚下的名場面,但你要問到底誰殺瞭誰,我可真的想不起來瞭。”
霍念生大笑:“終於聽懂瞭,你倒是會給趙導拉投資。我要是忍不住去找他問結局,是不是順便還要喝酒,談一談投錢的事?”
葉然也笑:“您是金主,這可哪敢隨便糊弄?”
聊瞭一會兒,遠處海面亮起燈光,救援船乘風破浪,比預期時間還早地從天而降。
眾人出瞭船艙,在甲板上穿好救生衣。
李紅瓊先下去瞭,然後是那幾個外國客人,最後剩下的人裡,葉然自覺讓出瞭位置。
陳文港先推霍念生的手,但是不等他讓,霍念生握住他的肩膀:“不用怕,下吧。”
陳文港無奈地笑瞭下,似乎想辯駁不是怕,霍念生已經扶著他,協助他跨過船舷。
葉然在後面看著,他的手結實有力,陳文港動作利索,很順利地上瞭救援船。
然後霍念生看葉然一眼,葉然繼續謙讓:“霍總,我再緩緩,我排在您後面。”
他也沒多推辭,三兩下跳瞭過去。
輪到葉然,他才不再笑瞭,工作人員也撐著他,他心裡想的卻是一刻鐘前的霍念生。
那把柔和的嗓音,和保護意味的動作,都不像符合這個人的身份——其實,他要是當個誰都不放眼裡的花花公子,還是更有魅力,萬花叢中過,不屈尊紆貴向任何人獻殷勤,隻享受別人對他眾星拱月。那樣的話,葉然來之前就抱著的一些期望,似乎還不至於破滅——趙導說得其實
很對,這年頭,隻從兜裡掏錢,不幹涉創作的投資人,打著燈籠都難找,最多睡幾個劇組裡的男女明星。而這位霍公子,更加百裡挑一的大方,連明星都不需要送到床上。
這讓葉然反而起瞭孤註一擲的心思,畢竟他馬上三十瞭——對普通人來說,是個還頗顯年輕的歲數,對於流量偶像,卻已是個尷尬的年紀,一個人演偶像劇能演到多少歲?想走下去,遲早要轉型,這個圈子裡競爭又太殘酷,沒有背景,沒有資源,路實在是很難走下去。
雖然有人潑他冷水,說對方好像身邊有人瞭,但是他也隻信瞭一半。
畢竟道聽途說,誰會知道是不是謠傳,就算不是,誰知道是不是貌合神離?
回到岸上,僅僅一晚上沒見,哈雷思之如狂,賴在霍念生懷裡不下來。
大傢興致很好,聚在大堂聊瞭會兒天,講今晚的冒險經歷,哈雷繞著陳文港鉆來鉆去。
又到瞭早上,葉然下樓去餐廳吃早飯。今天他也有點晚瞭,隻見到李紅瓊端著盤子。他們兩個回去的時候,路過大廳,裡面叮叮咚咚,鋼琴聲透過玻璃傳出來。
兩人從雕花玻璃窗往裡看,高高的拱頂下面,一架通體漆黑的三角鋼琴,彈琴的是陳文港,背對窗戶,霍念生靠在一邊,微笑聆聽,他用胳膊肘撐著身子,伸手給他掀瞭一頁曲譜。
陳文港停瞭下來,凝神看五線譜,仰頭說瞭幾句什麼。
他讓出一半琴凳,霍念生在他身邊也坐下來,四手聯彈,黑白琴鍵上下飛舞。
葉然雖然也出過唱片,其實他不太懂鋼琴的古典曲目,對於技巧好壞,沒聽出個之所以然。隻是這個曲調,仿佛天然是首如夢似幻的戀曲,與整個世界互相共鳴,極盡協調之能事。
他們帶來那條德牧臥在綠蘿盆栽底下,抬爪蹭瞭蹭臉,不知誰在它耳上別瞭朵小花。
李紅瓊想起什麼,瞭然地笑起來:“差點忘瞭,我說呢,搞不好這裡是人傢定情場所呢。()”
葉然一愣,笑著問道:ldquo;定情場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點頭,拿手機偷錄瞭一小段視頻,一邊發朋友圈一
邊擺擺手:“說來話長……走瞭走瞭,先不打擾瞭,讓他們舊夢重溫去吧。”
*
晚些時候,李紅瓊派車把葉然等人分別送回。
霍念生帶瞭自己的司機,他們從遊艇會俱樂部回傢,陳文港路上靠著他肩膀睡瞭一會兒,再睜眼已到江潮街路口,哈雷趴在窗口,尾巴像朵花似的搖瞭起來。
它的心思和小孩子一樣好懂,高興成這樣,不光是因為回瞭自己傢——更是因為路過瞭傢附近的寵物公園。偏偏陳文港對它有求必應,喊瞭聲停車,說順路去遛一會兒。
霍念生把傢門鑰匙給司機,讓他回去幫忙放行李。
到瞭公園裡面,陳文港松開繩子,哈雷歡呼地汪瞭一聲,邁著四條腿就往裡沖。
他們到的時候,恰巧盧晨龍也帶弟弟在這邊遛彎:“呦,靚仔~”
陳文港是穿得比平時考究一
()點兒,笑著嗔他:“犯什麼神經!”
小寶看看陳文港,例行完成他的問候儀式:“哥哥好。”
陳文港微笑著摸他腦袋。他抬眼又看霍念生,霍念生抄著口袋,低頭看他。
這次小寶似乎卡殼瞭很久:“叔叔好。”
“哪門子叔叔啊?”盧晨龍把他提溜回來,“岔輩瞭,我的弟弟,這個你也叫哥哥。”
“說明我們寶寶不懂假客套,會認真分辨男女老少。”陳文港戲謔地用胳膊碰瞭碰霍念生,“比人傢大瞭十幾歲,還叫哥哥,不能怪小孩子認錯吧?”
“叫叔叔就可以瞭。”霍念生不以為意,但他優哉遊哉,又貼到陳文港耳邊,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那你呢?咱倆輩分怎麼論?”
陳文港嘴角還是翹著的,但是沒有理他。
霍念生低聲重復瞭一遍:“叫叔叔就可以瞭。”
陳文港暗暗笑著去拍他,霍念生順勢抓住他的手,挨個親他的指尖。
正值傍晚,飯後散步的居民越來越多,哈雷的小夥伴群體也不斷擴大,幾乎樂不思蜀。
他們玩瞭一會兒,直到夕陽斜照,四處炊煙裊裊。陳文港抓著小寶的手,教他大膽撫摸哈雷的時候,又遇到程波和妻子牽著傢裡的泰迪,也到寵物公園遛彎。
他看瞭陳文港一會兒,第一反應也是笑:“老同學,今天感覺特別不一樣?”
陳文港客客氣氣地笑著說哪有。
程波仍然瞇著眼,看他半晌,似乎在看到霍念生的腕表時,終於令他發現瞭這種違和感的來源——不等他開口,察覺程波的目光,霍念生自己也低頭看,豁然一笑:“假的,A貨。”
程波信瞭,臉色舒服一點:“其實A貨也不一定便宜啦!又戴不住,要是問我的建議,你還不如攢一攢,買隻真的勞力士,便宜的也隻要幾萬塊錢,總之真的比假的舒心嘛。”
霍念生認認真真表示受教:“也好。”
盧晨龍憋笑,嘴角有點扭曲,臉色黑中透紅,程波見他也在,加入他們聊起來。
程波慣常的生意不離嘴,還提到他和其他合夥人最近在搞的項目,回報率高達10%雲雲,他這人好高騖遠慣瞭,口中也講不出什麼靠譜的東西,這回輪到兩個同學嗯嗯啊啊地應著。
程波的太太把自傢狗也放進場子裡玩,泰迪愛叫,膽小又小,個頭也小,不一會兒就不知怎麼招惹瞭其他大狗,幾條狗突然汪汪打成一團。
他的太太變瞭臉色,這才把程波推進去阻止戰況。
他們夫妻走後,盧晨龍才湊過來,低聲和陳文港懷裡的哈雷商量:“下次他們傢這小泰迪再過來,能不能提前叫兩聲,給你主人和我留一點跑路的時間?”
陳文港失笑,哈雷乖巧地沖他搖瞭搖尾巴。
小寶克服瞭對毛茸茸的恐懼,一連摸瞭哈雷好幾下,忽然一扭頭,撲到霍念生懷裡。
霍念生架著胳膊,倒沒反抗,隨他掰自己的手指頭玩。
盧晨龍心頭一跳,哭笑不得,連忙把弟弟拎回來。小寶玩得開心,卻抓著霍念生的手不放。盧晨龍怕他不耐煩,一迭聲地道歉,霍念生隻是淺淺笑瞭笑。
他看瞭眼陳文港,很寬宏地說:“沒關系,小孩子。”
更晚一會兒,他們遇到瞭出來乘涼的周奶奶。周奶奶蹣跚著步子,旁邊攙扶的是來看他的俞山丁。她腿腳不便,糖水鋪子如今雇瞭店員看著,一幫熟人集體去到她的店裡吃糖水。
盧傢兄弟倆要瞭芝麻糊和合桃糊,俞山丁要瞭番薯糖水,陳文港要瞭蓮子百合。
霍念生看瞭半晌菜單,點的冰糖雪梨,等陳文港的糖水上瞭桌,卻專門去搶他的。
周奶奶今天心情舒暢,進進出出,忙裡忙外,俞山丁跟在她屁股後面,想搶也搶不得,結果他褲子掛在釘上,突然刺啦一聲,反應過來,盧晨龍笑得最誇張,一點都情面都沒有留。
霍念生隻是勾著嘴角,倒沒有說話,陳文港實在沒忍住,捂著嘴面朝墻笑瞭一會兒。隻有小寶莫名地抬頭看大人一眼,握著勺子,埋頭苦吃。哈雷在桌下,一屁股坐到他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