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野的低落顯而易見。
秦冽知道他一定是誤會瞭他的意思,關於那句話,他隻是單純提醒他,除瞭自己以外,別拿其他人太當回事,更別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白天他親眼看著雲敬對他的辱罵,傢人的詆毀傷害力有多強,他最清楚,雲野心裡必然不會好受。
如果真能做到坦然面對一切,不往心裡去,那是最好,倘若不能,將會持續陷入壓抑的怪圈裡,掙脫不出。
看他低頭不語,秦冽薄唇微動瞭下,最終也沒解釋。他說出去的話,從來不管別人理不理解,認不認同。
"疼就別忍。”說完這話,秦冽便轉瞭身,“我讓別人送你去醫院。""不用瞭。”雲野一口回絕,“已經沒事瞭。"
他站起身活動下身體,路過一面鏡子,看到自己蒼白如紙的臉。秦冽不會因為他的身體而緊張瞭,何必自取其辱。雲野這樣想的時候,秦冽正暗中觀察他。
他剛剛那個狀態,不像是裝出來的。雲野演起戲來的時候,雙眸會特別靈動,透露出一股狡黠,而這次是黯淡無光的。
看他身材如此清瘦,想必身體素質也不會太好。
秦冽不著痕跡收回視線,坐回到沙發。
房間裡仿佛被按瞭靜音鍵,隔絕瞭外面的喧鬧。
秦冽看起來沒有想和他聊天的打算,雲野無事可做,隻能拿出手機玩幾局小遊戲。[雲野,你在傢嗎?上次的bug我修復完成瞭,剛好路過你小區門口,給你看下?]手機上方彈出一條微信消息。陳暮洲發來的。
[陳哥,我到廈城這邊玩瞭,等我回去再找你看吧。]陳暮洲幾乎秒回,這次發來的是一條語音:
“那你玩得開心,回來聯系我,如果需要司機,我可以去接你。”雲野沒想到手機音量那麼高,點開後瞬間打破瞭周圍的寂靜。當然,他也不覺得尷尬。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話,秦冽聽見就聽見唄。
[好,謝謝陳哥,有需要會找你的。]
雲野的態度一直很客氣。
他不會一口回絕別人的好意,因為促進友誼的最好方式就是“相互麻煩”。太見外的話,反而顯得生疏。
秦冽坐在那兒,還在喝咖啡。像是沒聽見那條語音,神色自若,並無任何
特別的反應。
看吧,他都不會吃醋。雲野無奈蹙眉,繼續去玩他的小遊戲瞭。
咖啡不知不覺中喝瞭大半,苦澀感充滿瞭整個味蕾。
眼看著快要到上場時間,秦冽站起身,說他該換衣服瞭。言外之意,是讓雲野出去。
"你換你的,我保證不偷看。"
雲野把頭轉過去。
秦冽無奈皺下眉,真沒趕他出去。
從袋子裡拿出皮外套穿在身上,接著手搭上皮帶,準備換褲子。
他這一身賽車服是藍白相間的,十分清新耀眼的顏色。
雲野能聽得到背後傳來的寒寒窣窣的聲音,他很想回過頭去看一眼,轉念一想,還是算瞭,別那麼沒骨氣。
秦冽全身上下有哪裡是他沒見過的?有什麼好稀奇的?他將求來的平安符從口袋拿出來,放在手心,在考慮要不要送給秦冽。
已經被拒絕過一次,當真拿不出手瞭,何況他剛剛還說過那樣的話,提醒他不要太拿自己當回事
如果還恬不知恥上趕著他,那當真是沒自尊心瞭。
拉上褲鏈,秦冽又看瞭眼雲野,他身形筆直地坐那兒,當真沒回過頭看他。
戴上手套,秦冽低頭扣好,抬眸見陳瑞跟個鬼似的在窗外沖他招手,提醒他該出發瞭。踱步到雲野身旁。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一副雲遊天外的狀態。
“走瞭。”秦冽打個響指,拉回他的思緒,“電視可以看現場直播。”他言外之意是他可以留在這兒。說完,秦冽眸光向下一掃,看到雲野掌心裡黃色的小木牌。
"這什麼?"他夾在指尖拿起看瞭眼。
雲野還沒回答,秦冽又開口:"送我的?收下瞭。"
"………"會不會太不客氣瞭點。
靜默數秒,雲野的叛逆心起來瞭,嘀咕:“我又沒說是給你的。”秦冽的指尖點瞭點,"上面刻著我名字。"
尷尬瞭。
雲野心底的小人哭泣咬手絹。怎麼能表現得如此白癡呢!
秦冽打量著這個平安符,倏爾笑出瞭聲,"雲野,你夠
迷信的。"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秦冽向來是不信牛鬼蛇神類的事物,也不覺得真的會有神明能庇佑他。雲野沒說話。心想我哪裡是迷信,分明是愛你啊。
秦冽將平安符放在瞭胸口處。左右也就是個不占地方的小玩意兒,帶著還怎麼瞭?
雲野目送他的背影出瞭門,心臟突然又悶痛瞭下。
他還是坐立難安,飛奔著跟在後面跑出去,拉住瞭他的胳膊。
"你……”他的眼底有掩飾不住的擔憂,指尖都泛起白,”真的要去嗎?"
回過頭,秦冽看著他的眼睛,眸色復雜。
雲野的恐懼不是裝出來的,他每次看他玩賽車都會表現出一副生怕他出事的樣子。
“秦冽。"雲野的唇瓣在抖,他好怕這是最後一次叫他,“你的生命一定要排在比賽前面,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得安全第一。"
秦冽對上他殷切交代的目光,潛意識想安撫他的情緒,唇角囂張上揚。
"別不相信我的車技。"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不要為瞭贏得比寒而太過激進。"
"老子要比就要拿第一。"他拂開雲野的手,語氣裡的堅決已充分代表瞭他的態度。為瞭賽車,他願豁出一切,甚至是生命。雲野從前不知,他對賽車的熱愛竟癲狂到這種程度。難道隻有受過傷,他才肯放棄嗎?
作為最後一組上場的選手,秦冽備受期待。
雲野如機器人般坐在電視機前,木訥地看著他上車、戴上頭盔,發令槍響後,如離弦之箭一般加速向前疾馳。
這場比賽,雲野完全看不進去,整個人完全處於靈魂失蹤的狀態。
秦冽的車速很快,如流星般來不及捕捉,四條跑道,唯有他沖在最前面,遠遠甩開瞭其他選手。過每一遍彎道,他的重心都會傾斜壓低,好像要摔出去,看得雲野直皺眉。
很快,摩托車沖上瞭盤山公路,距離懸崖處越來越近,雲野不自覺又想起夢境的內容,兩隻手緊緊攥住,心中不停在祈禱:秦冽,你千萬不要有事。
現實與夢境在撕扯,雲野的汗順著頰邊滑落,想看又不敢看。
經歷過
一次生離死別的人太懂那種天人永隔的滋味瞭,他不想再承受那種痛苦。山上的風呼嘯,頭盔下,秦冽的雙眸如鷹梟那般,堅定有力。藍白色的賽車服在黑暗中十分耀眼,如一道移動的風景線。
看到他加速沖上山頂,以一個華麗漂移要從懸崖邊駛過,雲野在無意識中猛然站起身。
這個彎道太難瞭,摩托車傾斜至九十度,秦冽的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就這麼危險的時刻,他還沒有減速,一路摩擦帶閃電沖瞭過去。
當看到秦冽的車穩穩駛過懸崖這道關卡,往山下俯沖,雲野緊繃的身體如雪糕融化般,一下癱坐在地上。
誰也看不見,他望著電視,又哭又笑。
眼眶紅得像是充血,但整個人卻洋溢出瞭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積極氣場。
秦冽完美跑完瞭全程,僅僅用時十多分鐘,是現場的賽車手裡用時最短的,毫無疑問的冠軍。
雲野的淚水從臉頰滑落,滴到衣服上,他伸手抹去又一次從眼眶湧出的淚,一掃從昨晚到現在的陰霾。
"冽哥,恭喜!!""你太牛掰瞭我的哥!!"“秦冽,你是我偶像!!能不能來張合影?”
頒獎儀式結束後,秦冽手拿獎杯捧著鮮花下臺,周圍的人一擁而上向他道賀。
從秦冽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喜悅之色,他的神情依舊冷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對周圍人的熱情也沒理會。
走在他旁邊的人都在給他拍照,錄影,秦冽從人群中走出去,突然命令一聲,"手機都給我收起來。"
他的聲線很低,卻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陳瑞對其他人擺擺手,"都聽冽哥的,收瞭吧。"
秦冽將鮮花隨手塞給旁邊的人,讓唐境澤替他拿著獎杯,然後徑直走向瞭WK車隊。
他們車隊有兩名賽車手參寒,結果連前五名都沒擠進去,這會兒正像敗傢之犬似的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秦冽長腿一邁,走到瞭幾名隊員的中間。看他氣勢洶洶,他們的隊長不解皺起眉,"秦冽,你有事?"
兩個車隊不在一個城市,關系也不是多好,問話的語氣都很不善。
秦冽沒搭理他,走到那位正心虛得瑟瑟發抖的人面前,
揪住他的衣領,一把將其拉瞭出來。同隊的人見他二話不說就動手,紛紛站出來,質問他要做什麼。
秦冽向來是不屑於解釋的,他松開手,威脅的眼神瞪著那個男人,問他是自己走還是被他拖著走。
仗著有自己的隊友在,這個男人也很囂張,"我認識你嗎?"
“冥頑不靈。”秦冽冷笑瞭聲,動作迅速鉗住他的胳膊,反手狠狠一擰,"你他媽的走不走?"
"秦冽!"WK的隊長大吼,這也太不把他們放眼裡瞭,"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
“你們怎麼不問問他做瞭什麼齷齪的事兒。”秦冽的目光冷得要殺人,"今天不跟我走,這事兒沒完。"
他們都是瞭解秦冽脾氣的,知道他這人較上勁有多狠,何況他背後的靠山還是秦傢。看起來,鄒凱把秦冽得罪得不輕,今天要是不賣他個面子,那就徹底結瞭仇瞭。
隊長假裝猶豫瞭下,看向躲在一旁的那位隊員,"你既然得罪瞭秦冽,就跟他去一趟吧。"鄒凱擰著眉,還不情不願的,但在場的人都勸他去,他也隻能同意。
“冽哥跟他起什麼沖突瞭?”陳瑞快步跑過來問。
唐境澤搖搖頭,"能讓秦冽不顧重要場合大發雷霆,一定是天大的事兒。"看到鄒凱灰溜溜跟在秦冽的後面走瞭,唐境澤拍拍陳瑞的肩膀,"go,我們去看看就知道瞭。"
時間已近深夜,雲野在休息室裡待瞭很久很久,等得快要睡著瞭。
他昨晚沒睡好,又被重壓折磨瞭一天,實在是撐不住瞭,窩在小沙發上,身上蓋瞭條毛絨絨的薄毯,準備瞇會兒。
迷迷糊糊快要見周公的時候,忽然警覺地聽見瞭開門聲。
雲野倏地睜開眼,果然是秦冽回來瞭。
看到他解著賽車手套闊步走進來,他困倦的大腦沒思考太多,像一隻輕盈靈動的蝴蝶,撲騰著翅膀就朝他飛奔過去。
秦冽毫無預兆地被人抱個滿懷,動作瞬間僵住。雲野太過激動,沒控制住力道,把他撞得後退兩步。
聞見秦冽身上青松般舒爽的氣息,雲野的心裡好踏實,滿是依賴地在他胸膛蹭瞭蹭,低喃著祝賀
他拿下冠軍。
秦冽錯愕低頭,隻看得見男生的發旋,他矮他半頭,發絲蹭在他鼻尖,癢癢的。
在秦冽身後,陳瑞的嘴巴張成瞭“O”型。扯瞭扯唐境澤的胳膊,"還真是嫂子啊?"
唐境澤無聲聳肩,眼下的情況他也看不太懂。
"難怪一領完獎都去找人算賬,原來是為瞭雲野。"
“嘖……都抱瞭多久瞭,還沒推開人傢呢。”陳瑞摸著下巴,他話剛說完,秦冽像聽見似的猛然拉開瞭雲野。
面前的男生眼眶紅紅的,黑眸被水浸泡過一樣,像是哭瞭一場。秦冽薄唇微動,想問又沒開口。
下一秒,他回身將鄒凱拉進來,"給你爹道歉。"
看到昨晚企圖非禮他的男人,雲野嚇一跳,出於本能往後退瞭步。
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會嚇到雲野,秦冽從嗓子裡溢出一聲輕咳,對著鄒凱的膝蓋窩踢瞭腳,沒再說話。
他用瞭十足的力道,疼得鄒凱“嘶”瞭一聲,心想惹到秦冽真是倒瞭八輩子的黴。"老子讓你道歉,沒聽到?"秦冽摘下賽車手套,啪地甩到他頭上。
他慢條斯理地仰起下巴,眼瞼低垂睨著他,蒼白脖頸微微抬起時看得到隱約的青筋。“我……我很抱歉。”鄒凱擰著眉,明顯不服。
“呵。”秦冽瞇起狹長的眸,唇角帶著冰冷的笑意,"你媽沒教過你道歉要說什麼?"鄒凱冷得一哆嗦,餘光瞥見秦冽的臉,恐懼更是從心底湧上來。他活動著手腕,神色慵懶地望著他,姿態放松,像是看著掌心裡獵物徒勞掙紮的猛獸。
桀然冷傲得像從天而降的神。
鄒凱被秦冽按下腰,不得不屈從地嘟噥瞭聲,"對不起。"
雲野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狀況,秦冽低吼一聲,"給我走點心。"
"對不起!"鄒凱拔高音調,認認真真又重復,這次清楚多瞭。
雲野還處於狀況外。他沒想到比賽結束後,秦冽會第一時間幫他出氣。
原以為這事兒已經翻篇瞭,吃過的虧也就算瞭,卻不想他還幫他記著。
雲野怔愣間,秦冽犀利的
視線掃向他,"你想怎麼處置?"
“啊?”雲野茫然,"道過歉不就好瞭嗎?"
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秦冽索性直截瞭當問:"他碰你哪兒瞭?"
雲野的臉泛起紅。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該花癡的時候,但秦冽問這句話的樣子真的好帥啊!
"他把我手機摔壞瞭,換手機屏花瞭我一千多。"雲野委屈控訴,聽起來金錢更讓他心痛。
盡管秦冽面上浮現出無語,眼皮都多出兩道褶,卻很縱容雲野,沖鄒凱伸出手,讓他把手機交出
來。
旁邊的男人氣場就跟閻王爺似的,鄒凱不敢不從。
顫顫巍巍拿出手機,放到秦冽的掌心,下一秒他直接遞給雲野,拿去摔。雲野接過手機,連猶豫都不曾,啪一下摔到地上,還順帶用腳踩瞭兩下。
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秦冽若有似無地笑著問:解氣沒?
他這樣問,顯然是做好瞭他沒解氣還要變本加厲再收拾鄒凱的打算,雲野不想節外生枝,哪敢否認,搗蒜般點瞭點頭。
秦冽慵懶抬下眼,對鄒凱踢瞭一腳,滾吧。
拿起自己被摔爛瞭的手機,鄒凱逃離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唐境澤和陳瑞這時才進來,知道雲野這會兒正臉紅,他們也沒調侃什麼。
冽哥,韓煜他們都開車過來瞭,說要給你慶祝一下。唐境澤說。秦冽應瞭聲,看向陳瑞,“你幫忙把人送回酒店吧。”陳瑞茫然睜大眼,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太晚瞭。
秦冽話剛說完,雲野接瞭句:我又不困。
唐境澤好笑地撓瞭撓眉心,幫腔道:人多熱鬧,也不多他一個。
“就是。”陳瑞附和瞭聲,問雲野:你會喝酒嗎?
雲野那酒量不是吹的,連幹幾瓶都不暈。但那都是在他還沒查出心臟有問題的時候,生瞭病以後,就不敢那麼喝瞭。
>眼下,他並沒實話實說,能喝一點點。
“那一起去唄。”陳瑞還不敢說得太確定,下意識看秦冽的反應,冽哥,行嗎?
秦冽沒應,隻道:“你們先出去,我換個衣服。”
他這樣一說,唐境澤和陳瑞便聽出來話外音瞭。
“行瞭,冽哥準瞭。”陳瑞拍下雲野的肩,虛攬著他,“我們走吧。”秦冽回眸,冰冷的餘光掃瞭眼陳瑞的手,停頓兩秒才收回。
慶祝的地兒是在一傢高端娛樂場所,韓煜豪氣地包下瞭頂樓的天臺。
雲野以為秦冽會為他出氣,代表他們的關系更近瞭一步,結果事實證明,又是他自作多情瞭。一路上,秦冽頭靠在車椅上閉目養神,沒有和他說一句話,下瞭車也沒等他,闊步走進瞭大廳。還好陳瑞這人比較熱情活潑,帶領著他往裡走,一路和他說著話,才不至於讓他感覺到尷尬。四個人從電梯出去,等待多時的好哥們紛紛舉起禮炮。嘭的一聲巨響,洋洋灑灑的彩帶從空中飄落,灑在瞭秦冽的頭頂。
冽哥,恭喜你又下一城。韓煜抱著束花塞進瞭秦冽的懷裡。
周子琰端著翻糖蛋糕,上面的擺件是一輛機車的模型。他也吡著牙滿臉笑容說:“我們冽哥奪冠那是一點兒意外都沒有,分分鐘的事兒。”
話落,他才註意到在秦冽斜後方站著的雲野,唇邊的笑容凝固瞭下。
怎麼他也來瞭?
壓下疑惑,周子琰暗中觀察著雲野,看他跟在秦冽的身旁,去到沙發區坐著瞭。桌上擺著許多美食,既有麻辣小龍蝦這類的,也有甜點。
秦冽坐在瞭邊側的位置,雲野挨著他坐下,面前正好是他愛吃的各種口味小蛋糕。冽哥,這誰啊?韓煜曖昧的目光看著雲野,故意裝作不認識,介紹下啊?“朋友。”秦冽淡淡吐出兩個字,沒骨頭似的慵懶靠在沙發上。他換下瞭賽車服,身上穿的是休閑襯衫,領口解瞭兩顆扣子,露出的鎖骨處有道紅色痕跡。
韓煜撇下嘴,沒那麼簡單吧?
註意到他的目光,秦冽瞪瞭眼他。他知道他在看什麼,那地兒是蚊子咬的。
緊跟著,又有人調侃,韓煜你就
多餘問,清清白白的冽哥這回連吻痕都有瞭。
話一出口,雲野的臉色僵瞭下。
他的餘光飛速地將秦冽打量一遍,也看到瞭那個痕跡。
那個位置,很難不讓人誤會。
但秦冽卻沒有解釋什麼,隻是慢條斯理系上瞭一顆扣子,欲要遮掩。雲野不是不信他,但眼下看到,隻覺得心裡泛酸。沒資格的醋哪怕吃瞭也不能抱怨。
但凡他在他心裡有丁點兒分量,他也不會任由他誤會而置之不理。
“今天是冽哥冠軍獎杯又添一座的好日子,要不我來采訪他,此刻是什麼感受吧?”周子琰拿著話筒遞到秦冽面前。
秦冽眸光一閃,還是由你們來說。
喲!冽哥這是讓我們每人說一句祝賀詞嗎?
周子琰挑眉,接著把話筒遞給唐境澤,他很官方講瞭句,然後移交給下一位。轉瞭圈,最後隻剩下雲野沒說。
大傢都在用一種八卦的眼神盯著他,期待他給出什麼樣驚人的回答。哪知,雲野反應平平,我沒什麼感覺。
場子頃刻間冷下來,陳瑞拿著話筒,CPU快燒幹瞭,心想這話要怎麼給圓呢?秦冽斂下眸,還說他口是心非,他不也一樣?
然而,誰都沒想到,雲野還有下一句。
他看著旁邊人的側臉,認真道:“因為他是秦冽,隻有他不想做,沒有他做不到的,成功完全在預料之中。
這一番精彩發言引來大傢自發的掌聲。
牛啊牛啊。先抑後揚,把人的情緒值壓低,之後極速飆升,這推拉術算是讓他玩明白瞭。
雲野說的是實話,沒有想故意吹捧秦冽的意思,他這人本來就是不達目標不罷休的類型,無論哪個領域,都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陳瑞開瞭香檳,拿來杯子,分別放到秦冽和雲野的面前。你能喝吧?要不給你倒果汁?陳瑞好心地問瞭一句。“可以喝。”雲野的口吻不怎麼在意。
等倒完酒,他端起杯子,無聲抿下一口。辛辣的口感入喉,倒是沖淡瞭心酸。
氣氛熱鬧得很,大傢聚在一起,毫無顧忌地聊天、唱K,揮霍青春時光。
/>印象裡穿著白大褂嚴謹認真的唐醫生,此刻攬著韓煜的肩膀,在和他歇斯底裡唱搖滾。
誰能想到未來的他是那樣一副斯文端莊的模樣呢?反差感尤為明顯。
也隻有看他唱歌,雲野才能笑出來,他望著唐境澤,滿是唏噓感慨。
人生短短幾十載,十幾年的時間真的能改變太多太多,特別是一個人的性格,由青澀莽撞漸漸走向成熟,當中要經歷多少件事啊。
秦冽坐在雲野的身邊,他卻沒看他一眼,視線始終追隨著唐境澤,兩眼還像放光的奧特曼似的。看得激動的時候,還拿出手機錄瞭一段,跟著一起合唱。
暗嗤一聲,秦冽閉眼休息。唱得比村東頭的鴨子還聒噪,難聽死瞭。
一群人吃吃喝喝到瞭凌晨三點,天都快亮瞭。雲野不知是自己的心態過於成熟,還是跟他們這一幫人不太熟,很難融入其中。
秦冽車隊的這些人,在他出事後將車隊解散全都各奔東西瞭,雲野所熟悉的也就隻有唐境澤、韓煜這兩位一直在他身邊的朋友。
雲野。”走神間,忽然有人cue到,雲野抬頭望去,韓煜走過來,要把話筒遞給他,你去唱一首?
不瞭。”雲野想也沒想地拒絕瞭,“你們唱吧。
他唱歌倒是能拿得出手,隻是今晚心情不好,實在張不開嘴。若是點一首苦情歌,這麼嗨的氣氛完全被破壞瞭。
“沒事,你就算唱得難聽,我們也不會笑話你。”韓煜嘴特損,開玩笑地調侃。
其他人哄然笑出聲,個個都盯著雲野。
唯獨秦冽,倚靠在角落的沙發,雙臂環胸,像是閉眼假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沒有幫忙解圍的打算。
雲野真不想唱,無論別人說什麼也沒法逼他松口。
見韓煜沒完沒瞭,他索性直接說:“我身體不大舒服,先回酒店瞭,你們玩吧。”
一口氣說完,雲野快速起身離開。因為過於匆忙,拐彎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桌子角,疼得他差點當場跪下。
誰也沒註意到,雲野走出去時,角落裡的人豁然一下睜開瞭雙眼。
/>
冽哥,你去哪?
看到秦冽拿起外套闊步朝外走,旁邊人驚訝地問瞭聲。
秦冽沒答,轉眼就消失在瞭大傢的視線裡。
他一走,這些人才敢八卦他和雲野的關系,特別是周子琰,好奇得抓心撓肝。
在場人裡,隻有唐境澤和陳瑞最瞭解,親眼目睹瞭好幾次的名場面。
倆人對視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異口同聲道:我知道但我不說。
周子琰不肯放棄,一屁股擠到唐境澤的旁邊,冽哥不是瞧不上雲野嗎?什麼時候又跟他走這麼近的?
你這麼好奇,不如去問秦冽。唐境澤白瞭他一眼。
對周子琰這人,他本來就不怎麼欣賞,如果不是看在秦冽的面子上,是不會跟他一起玩的。周子琰嗤瞭聲,吐槽他小氣。心裡卻在後怕,還好他那時沒和雲野更進一步,不然真踩到秦冽的底線瞭。
雲野沒奢望秦冽會跟他出來,從天臺的臺階走下來,他去到電梯前,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也沒轉頭。
他壓根兒沒覺得那是秦冽,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眼睛盯著跳動的樓層,隻想快點離開這兒。
叮一聲,電梯停住,門緩緩打開。
雲野前腳剛踏入,後腳一抹頎長的身影緊跟進來。
他目視前方,神色凜冽,黑色的外套隨意搭在臂彎,像是剛從哪個高端酒會脫身的名流紳士。
雲野雖意外,面上沒流露出半分,看上去依舊平靜。
沉默的氛圍一直維持到走出電梯,身旁的男人手一揚,把外套甩給瞭他。
雲野搞不懂他的意思,隻得問他:你幹嘛?
去醫院。
心臟驟然失重又騰空。
雲野亦步亦趨跟著他,你是聽我說不舒服才……話沒問完就被打斷,秦冽睨瞭他一眼,外套披上。
哦。
雲野小聲應下,乖乖穿上他的衣服。
秦冽身
高臂長的,身材還壯,尺碼比雲野大瞭一個號,他穿上後直接成瞭oversize風。可能是有點兒搞笑,雲野聽見秦冽好像低笑瞭聲,肩膀隱隱約約的聳動。
會所外面風很大,這邊離海近,夜裡溫度低,有外套裹身,倒是一點兒都不冷瞭。秦冽讓他站原地等著,他去把車開瞭過來,雲野直接坐進瞭副駕駛。秦冽應該是常來廈城這邊,對地形很熟悉,沒開導航就發動瞭引擎。
他單手掌控方向盤,將車倒出車位,餘光睨瞭一眼雲野,心臟疼還喝酒。這話就跟教訓孩子似的,雲野拉緊外套,望著窗外,“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瞭,需要別人來管?”秦冽兇巴巴的,嘴不饒人,挺能操心別人的身體,自己的不管不顧。
是啊,我把你看得比我自己更重要啊。雲野順勢接瞭句。下一秒,車裡響起冷笑,那對你重要的人挺多的。比如呢?你指的誰?雲野這句反問完,秦冽不說話瞭。
他淺勾瞭下唇角,不再跟他開玩笑,送我回酒店吧,這個點去醫院隻能掛急診,我現在沒不舒服瞭,等回頭做個全面體檢再看。
全面體檢?捕捉到這四個字,秦冽眉宇間擰起褶皺。
他欲開口問什麼,最終又覺得沒必要,話咽回肚子裡。雲野說不去,秦冽也沒勉強,調轉車頭,開去酒店。
一路上,雲野靠在車椅上都沒說話,直到車停在他入住的酒店門口,才轉頭看向秦冽。我沒告訴過你住哪傢酒店,你是怎麼知道的?
從一開始,雲野就發現瞭,哪有不知道地址就直接開車過去的。他故意忍著沒問,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樣。
秦冽明顯怔瞭一下,看樣子他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手搭在方向盤上,秦冽輕扯下唇,為雲野旁觀他給自己挖坑往裡跳而感到好笑。秦冽不說話,雲野傾身湊到他面前,昨晚你偷偷跟在後面送我回來的對不對?秦冽一轉頭,看到他的臉近在咫尺。
雲野的眼睛很明亮很清澈,在他身後的車窗外掛著彎彎的一輪明月。月牙翹,似他的唇角。
路燈昏黃的光芒傾斜幾度照進車裡,他臉部輪
廓被光影切割得分明而深刻,一半隱在暗色裡,另一半白得透徹。
不知道是不是在車裡面待久瞭,秦冽感覺有點兒悶。他避開他的話未答,移開視線,提醒他該下車瞭。
雲野期待瞭半天的回答,沒想到他直接轉移瞭話題。這感覺超級不爽,好像一口氣提不上來,噎在瞭喉嚨裡。
“還不下?”秦冽催瞭聲。
他看不見雲野後槽牙都咬緊瞭,盯著他,在看到脖子上紅色的痕跡時,目光更是冷卻幾分。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也許是喝瞭點酒的緣故,雲野今晚的小脾氣上來瞭。他憑什麼要處處讓著秦冽,看他的臉色?
秦冽被雲野專註的目光盯得不自然,他無意識扯瞭扯領口,卻在這時聽見雲野莫名嘲笑瞭聲,“秦冽,你才真的慫,連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認。”
扔下這句鄙視的話,雲野推門下瞭車。
透過擋風玻璃看他的身影沉在風中,秦冽的手悄然搭上車把。然而他還沒下去,雲野已折身返回。
他徑直走向駕駛座的這一門,猛地拉開瞭車門。秦冽的深眸凝視著他,垂在一側的手背無端繃起青筋。
二人的視線無聲對峙,雲野凝視著他脖子上的“吻痕”,喉嚨滾動,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瞭。而看在秦冽的眼裡,他那毫不掩飾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人給吃瞭。他以為雲野要對他做什麼,心裡做好瞭隨時應對的準備。
誰料他脫下瞭身上的衣服,在始料未及中,狠狠扔到瞭他的頭上,“誰要你的破外套!開著你的破車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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