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商業街比工作日熱鬧很多,恰逢好幾傢店周年慶,開展瞭很多優惠活動,滿大街都能看到出來逛街的人。
可惜兩人都是直奔主題的類型,買完東西就準備打道回府。
走在路上,看著溫辛手裡的幾大包購物袋,唐啟直咂舌:“我差點懷疑你是來進貨的。”
溫辛基本上全買的耐儲存、能抗餓的方便食物,他很有未雨綢繆的心思,不同味道都買瞭一些,到時候吃膩瞭還能換一換口味。
且在他鍥而不舍的推薦下,唐啟也買瞭很多,不過和他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唐啟:“你看過H市的新聞沒有?就是那條狂犬病人當街咬人,死瞭好幾個的那事。”
店員們之前討論過這事,溫辛有印象:“看瞭。”
唐啟聳瞭聳肩:“我媽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說被咬的人從醫院連夜逃到瞭其他市,讓我最近悠著點,看到附近有不正常的人立馬跑。”
“拜托,得病的人為什麼要從醫院跑出來,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前幾次她也是這樣,跟我說什麼外賣裡有地溝油,燒烤都是老鼠肉,甚至還說全球變暖導致紫外線增強,曬多瞭太陽會得輻射病,饒瞭我吧。”
聽到唐啟談論自己的媽媽,溫辛恍惚瞭一下。
他沒親眼見過自己的母親,但有一條父親留下來的項鏈,裡面放著張全傢福。
上面有威嚴古板的父親,有慈愛溫柔的母親,還有被他們擁在最中央,笑得放肆又張揚的溫勁風。
雖說是全傢福,但因為是母親尚在人世時的照片,所以理所當然,沒有未出世的他。
溫辛說:“媽媽說的話其實可以聽一聽,不會有壞處的。”
唐啟的媽媽是一名典型的都市女強人,就業於新聞媒體行業,四十快五十歲還是臺裡的扛把子。
新聞行業每天都要過篩無數的真假八卦,溫辛覺得以唐啟媽媽的資歷經驗,不會信奉一些虛假的小道消息。
“噗呲。”
看青年一臉認真,唐啟陡然生出瞭大哥哥的憐愛感,忍不住上手揉起他的頭發,笑起來:“你怎麼這麼乖啊,大寶寶。”
這些天相處下來,早讓唐啟發現溫辛是個特純粹的人,雖然表面上看著生人勿近,但其實很好說話,也很聽人話。
現在這人誰沒有個陰暗心思?連開朗熱情的唐啟在不順心時都會萌生出推翻世界的想法。
唯獨溫辛,好像一直都沒什麼變化。
所以唐啟特愛和他呆在一塊。
溫辛頭發被揉亂,拎著東西騰不開手去擋,無奈地甩瞭甩腦袋:“別鬧。”
知道溫辛不是真生氣,唐啟哈哈大笑,然後拿出手機,翻出近日佈偶貓歡歡的錄制視頻。
視頻的小貓正在伸懶腰打哈欠,身子拉成長面條,尾巴高高翹起,蔚藍濕潤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往鏡頭外看,簡直能萌化人心。
見溫辛不挪眼,唐啟得意洋洋:“我傢寶貝是不是超級可愛!”
溫辛點頭。
唐啟得到瞭他的肯定,簡直比自己被誇瞭還開心,話茬子一下子就打開瞭:“我告訴你,別隻聽他們說的長毛貓掉毛很多,雖然確實多但短毛掉毛也多啊,問題是它們擼起來有長毛舒服嗎?肯定沒有吧!”
溫辛聽得哭笑不得,見前面有人走來,順勢拉著唐啟讓開。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唐啟已經聊上瞭寵物店裡一眼相中愛貓的全過程。
“當初就是聽他們說長毛不太好打理,差點讓我錯過瞭歡歡,還好最後我慧眼如炬……”
溫辛贊同說:“嗯,歡歡很可愛,你看貓很準。”
“是吧是吧!如果你今後也想養一隻毛絨絨,記得就要挑那種眼睛大,水靈靈,性格溫順特別黏人的才行,絕對能夠治愈你工作一整天的所有煩躁。”
溫辛心想兩團子的眼睛確實很大,但是這輩子可能都和性格溫順搭不上邊兒瞭。
“所以說,遇到那種乖順可愛又聽話的毛絨絨就不要大意地收瞭吧,比如這隻狐貍,你看它的爪子粉粉嫩嫩的多可愛啊!”
溫辛:“嗯,粉粉嫩嫩的爪子很可愛,狐……”
溫辛一下子愣住瞭,什麼狐貍,哪兒來的狐貍?
他再一看唐啟,對方懷裡抱著的可不就是一隻粉毛狐貍。
唐啟兩眼渙散失神,仿佛對這一隻狐貍愛慘瞭,隨著狐貍的嚶叫聲不斷輕撓它的下巴:“多麼可愛啊,簡直就是造物主的神跡……”
就算唐啟再怎麼喜歡小動物,正常人都不可能用“神跡”這樣的形容詞。
看著對方癡迷不已的神態,溫辛隻感覺大白天裡渾身發毛。
他飛快鎖定瞭引起異常的源頭,也就是唐啟懷裡的那隻粉毛狐貍,顧不上東西掉地上,急切地伸手去抓:“你對他做瞭什麼?!”
粉毛狐貍水潤的大眼睛往上一抬。
剎那間,溫辛好像被一道閃電劈中瞭。
白茫茫的光線過瞭一遍腦海,耳畔響起嗡嗡雜音,短短幾個呼吸之後,失真的噪音終於消退,黑白的世界又恢復瞭色彩。
而剛才讓溫辛覺得極其違和的一切,突然都變得順理成章。
他僵在半空的手再次動瞭起來,卻是輕輕地揉瞭狐貍一把,說道:“你真可愛。”
兩人身後的車站旁,正站著一位戴帽子的金發少年,見狀直接走瞭過來,將粉毛狐貍抱進瞭懷裡。
他先是揉瞭揉狐貍,隨後不帶有一絲感情地看瞭一眼發呆的兩人,說道:“走吧。”
早在商業街的時候,金絲雀它們就撞見瞭買東西的溫辛二人。
雖然唐啟大大咧咧,但他身邊的溫辛很警惕,時不時就會往周圍看一眼。
它們也是一路跟蹤到現在,才找到機會出手。
聽到金絲雀的命令,唐啟沒有異議,溫辛則是問瞭一句:“去哪裡?”
這讓金絲雀忍不住多看瞭溫辛一眼。
能在迷幻狐的蠱惑下依舊保持思考,這麼久以來遇到的人類中,他隻撞見瞭這一個,說明對方的意志力很頑強。
金絲雀摸瞭一下帽簷,到底還是敷衍瞭一句:“我們走瞭很長時間的路,有點累,想要借你們的地方休息一下,等找到瞭想找的人就會離開,不會傷害你們的。”
粉毛小狐貍突然嚶瞭一聲。
“九九,他們身上有暴龍和毒蝰的氣味,我們直接蠱惑他們是不是不太好?”
金絲雀安撫它:“放心,先不說暴龍對人類是什麼看法,毒蝰可是對人恨之入骨。”
“這兩名人類不可能與它們相識,頂多是碰過面才沾上瞭氣味。”
想到基地裡的人類都對變異體做過些什麼,還有毒蝰那些捕風捉影的咬人傳聞,小狐貍對金絲雀的推測深信不疑。
換作是它,都對人類沒什麼好感。
它們倆議論著,完全沒有註意到正在撿東西的溫辛手指一顫,那雙空洞的瞳孔中,飛快地掠過瞭一抹掙紮之色。
溫辛聽不懂小狐貍的嚶嚶叫是什麼意思,但他能聽到金發少年的話。
暴龍、毒蝰,他身上的氣味……
是在說小黑和阿綠麼?
一路無言。
金絲雀說很累,並不是在扯謊,在短短一天半的時間裡從大老遠的H市趕到G市,它倆幾乎徹夜未眠。
且它倆沒有身份證明,隻能坐黑車,不僅要轉十幾趟車,還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避免被人發現,消耗的精力巨大。
走著走著,金絲雀的腳步錯亂瞭一下,但在他反應過來站穩之前,一隻手提前接住瞭他。
青年指瞭指他眼眶下的一圈青黑,關切地問:“累瞭嗎?”
金絲雀怔愣瞭一下,低頭去看懷中的小狐貍,以為溫辛受到瞭對方的操控。
小狐貍卻抬起頭來,給瞭他一個同樣困倦且迷茫的眼神。
沒兩秒鐘金絲雀反應過來,不是小狐貍操控瞭青年,而是青年處於被/操控下的非自主狀態,下意識做出瞭幫助他的行為。
換句話說,這個人很好,發自本心,是偽裝不瞭的事情。
……人類中居然還有這麼稀罕的物種嗎?
用瞭“物種”這樣的別稱,是因為見慣人有多麼狠毒的金絲雀,打心裡就不相信會有這麼好心的人類。
但事實就擺在瞭他的眼前,除非迷幻狐的能力驟然失效。
金絲雀垂瞭垂眼睫,將心中升起的異樣壓瞭回去。
有瞭溫辛倆人打掩護,路人雖然對懷中抱著粉色不明物的金發少年很好奇,但也不會多說些什麼,很快,他們居住的小區就要到瞭。
越臨近小區門口,溫辛走路的速度就越慢,在潛意識裡抗拒著讓黑團它們被金絲雀發現。
到最後,哪怕忍著腦袋要裂開般的劇痛,他也要停下來。
金絲雀發現瞭溫辛的異常。
他並不擔心對方能夠掙脫迷幻狐的束縛,畢竟A級變異體的精神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類能夠抗衡的。
但任由溫辛這麼抗拒下去,沒準會把腦子折騰傻。
金絲雀皺瞭皺眉頭,催促他:“放松別抵抗,就不會吃苦頭瞭。”
話音未落,一股寒意從金絲雀的背後油然而生。
他懷裡的小狐貍更加敏銳,哀叫一聲,直接滾在瞭地上,抱著尾巴瑟瑟發抖。
在他們的不遠處,黑團正筆直地立在欄桿邊。
它將視線從被控制住的青年那收回,緩緩落在金發少年與粉毛狐貍的身上。
不復看著溫辛時的柔和,黃金豎瞳染上猩紅血色,猶如漫天密佈的雷霆。
一號暴龍,迄今為止最強大的變異體,完美改造,基因頂級,殺傷力排行NO.1,連制造它的研究員都要為之忌憚和恐懼。
沒人知道暴龍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因為沒有變異體能讓對方使出全力。
而如今,金絲雀體會到瞭暴龍毫無保留的威壓。
他啪一下匍匐在地,好像隻身掉入千年不化的冰川中,渾身骨骼冷到打顫,汩汩鮮血從口鼻溢出,滴答掉落。
這一刻,金絲雀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滿腦子隻有一個恐懼到極點的認知——
暴龍,震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