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隻野獸沒有再往前一步。
而是將手裡的食盒遞出:“這是我給你......我讓覃姨做的。你就算不想見到我,總不能連覃姨的心意也辜負。”
她賭氣:“我就辜負。”
嘴硬傲嬌的樣子也這麼可愛。
“你把它收下,我就不煩你。”他輕聲說。
宋婉月氣鼓鼓地收下,頭也不回地關瞭門。
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最後卻非常沒骨氣的貼著門,透過貓眼往外看。
段柏庭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門外站瞭一會。
臉上面對她時的笑,緩慢收斂,露出一點倦累,按瞭按眉心,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最後又往門的方向看瞭眼,他的眼睛像是蒙瞭一層深暗的霧,哪怕再認真的去看,也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好比此刻,他靠著墻,看著那扇將他與宋婉月隔絕的門。
一動不動。
宋婉月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他很少像今天這樣,眼底的霧靄散開一道裂縫。
她看見瞭克制後的淒愴。
宋婉月的心臟莫名刺痛,尤其是想起他方才遞給自己食盒時,臉上溫柔的笑。
他在哄她,也像是在討好。
祈求她再給自己一個機會,解釋也好,道歉也好。
不要就這麼放棄他。
宋婉月忍住瞭想要將門打開的沖動,轉身坐到沙發上。
從前她就時常考慮這個問題,段柏庭一直隱忍自己的情緒,不會累嗎。
原來他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也會悲傷,也會感到乏累。
眼睛突然酸酸的,視線也變得模糊。
她抬手揉瞭揉,靜香說過,心疼一個男人就是淪陷的開始。
那麼現在,她是淪陷瞭?
宋婉月緩慢地站起身,最後還是走到瞭門邊。
可等她將門打開的時候,他已經離開瞭。
空曠的走廊,剩下一點他身上留下的檀香,令她安心,且依賴的味道。
她又開始哭瞭,莫名其妙的,最近眼淚好多。
一邊吃一邊哭,飯菜的味道她還是能夠吃出來的,明顯就是段柏庭做的,還扯什麼覃姨。
情緒實在憋悶的無處宣泄,隻能給靜香打電話。
靜香最近閑的無聊,也樂於給她分析。
“那你還想和他好嗎?”
宋婉月嘴裡塞瞭一大塊燉牛肉,怎麼嚼都嚼不完,說話含糊,還帶著哭腔:“蕩燃想啦。”
靜香聽瞭好久才聽清楚她說的是“當然想瞭”
“但你又覺得這麼原諒他太虧?”
宋婉月被她戳中心事,聲音逐漸小瞭下去:“我就是覺得,他不能這麼做。我不光氣他騙瞭我,我還氣他那個時候突然消失,我那麼難過,我難過瞭好長時間。”
靜香做為旁觀者,自然是知道的。
當時她茶飯不思,整天躺在床上,鬱鬱寡歡。
要不然就是莫名其妙的流眼淚,怎麼哄都哄不好。
她媽甚至懷疑她是得瞭抑鬱癥。
“他剛才還說以後不煩我瞭,什麼叫不煩我瞭。難道他想就這樣晾著我不管嗎。這可是他的錯,他要是不哄我,有的是男人排隊等著哄我!”
剛哭完,大小姐又開始賭氣,隔著手機都能想到她現在的模樣。
必定是抿唇,楚楚可憐。
條件允許的話,身旁的抱枕也逃不過她一頓胖揍。
靜香壓根沒有聽出宋婉月對段柏庭的厭惡,反而更像是在鬧別扭。
靜香說:“既然你也不知道怎麼辦,就這麼晾著吧,他要是真不來找你瞭,說明你在他心裡地位也沒高。他要是來瞭......”
靜香沉默片刻,不知道該怎麼給建議,“總之你自己心裡應該有譜。”
宋婉月一臉懵,戴著手套的那隻手還抓著一隻烤雞腿,剛咬瞭一口,雞肉都來不及咽下去:“什麼譜?”
“等見到他你自然有數瞭。”
宋婉月更懵瞭,可不等她再問,靜香已經掛瞭電話。
她愣瞭好一會兒,直到被雞腿肉噎住,這才回神。
什麼譜?
她能有什麼譜?
她現在腦袋空空,全是段柏庭。
-
北城的氣溫上漲瞭一段時間,然後一夜陡降。
雪中午才開始下,到下午時,整個城市已經陷在一片白裡瞭。
今日這頓飯是為瞭生物科技的上市做鋪墊,雖然十拿九穩,可中間還是存在繞不開的人情世故。
段柏庭作為東道主,自然得在場。
幾位已過中年,氣質沉穩的男人,穿著低調,笑著與他交談:“前幾年有幸和段老先生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曾聽他提到過賢侄,想不到這麼快就見上瞭面。”
段柏庭笑容謙遜,舉著酒杯敬瞭一圈:“是柏庭的榮幸。”
他在這方面遊刃有餘,偽裝也是滴水不漏。
身為東道主,提前離席有失禮數。
於是他露出幾分醉態來,落座時身子虛晃。
男人瞧見瞭,連忙將他的助理叫進來:“今日還是先到這兒吧,賢侄也喝瞭不少,早些回去休息。”
段柏庭禮貌的推脫幾句,最後順水推舟應下。
特助跟在他身後,給司機打瞭個電話,還得時刻註意著他,生怕他酒後站不穩,摔瞭。
結果男人出瞭包廂後,哪裡還有半點醉意。
眼神瞬間恢復清醒,步伐從容,走得很快。
像是急著去某個對方,急著去見某個人。
宋婉月坐在抱著枕頭去瞭房間,坐在飄窗上,看外面的雪。
雪下瞭多久,她就看瞭多久。
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忘記瞭。
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門,才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她隱約知道是誰,理智在告訴她,不能去。
她明明還在生氣,既然是生氣,就得有骨氣一點。
但身體還是非常誠實的不受大腦控制,起身去將門打開瞭。
果不其然,站在門後的是一張她熟悉又異常想念的臉。
他高舉起敲門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見門開瞭,他垂下眼瞼。
放下手時,淡笑著問她吃過瞭沒。
宋婉月聞到他身上的濃鬱酒氣,皺瞭皺眉:“喝酒瞭?”
他笑著點頭:“應酬時喝瞭一點,不多。”
宋婉月沒說話。
他等瞭一會,見她似乎真的沒有開口的打算,於是將手裡的食盒遞給她:“晚飯。”
宋婉月沒有接:“你不用再給我送瞭,我吃過瞭。”
段柏庭問她:“真的吃過瞭?”
她眼神閃躲:“吃過瞭。”
他低沉一笑:“下次撒謊,眼神記得再堅定一點。”
宋婉月暗惱極瞭,美眸圓瞪,好看的人連生氣都帶著一種嬌憨,沒有絲毫的殺傷力。
或許,哪怕是她拿把刀來捅他,在他眼裡都是可愛的。
她高傲的冷哼一聲,最後惡狠狠的伸手接瞭過來。
直到關門後,她才褪掉偽裝,趴在貓眼上往外看。
這人喝瞭酒也不知道好好在傢休息。
他照常在外面站瞭一會兒,煙都拿出來瞭,可能是突然想起酒店內禁煙,於是又收回煙盒之中。
而後他抬眸,視線準確無誤的捕捉到門上的貓眼。
仿佛在與門後的她對視一般。
宋婉月愣住瞭。
他一定是,發現瞭自己在偷看他。
膽戰心驚的回到房間,她將自己蒙進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