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偏執大佬的白月光重生瞭 第87節

作者:女王不在傢 字數:4381

中山裝笑道:“洛神賦中也有詩提到,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從這句我們可以推斷,三國時候我們中國就有翡翠瞭!”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旁邊一個戴眼鏡的老者連連頷首:“國外有些學者大放厥詞,說在十八世紀之前,我們中國人並不知道硬玉,這可是大錯特錯!”

周圍人聽著,自都連連稱是。

中山裝望向孟硯青,背著手教育道:“現在你懂瞭吧,翡翠,咱們中國老早就有瞭,早就寫在咱們的古詩詞裡瞭!”

孟硯青道:“敢問同志貴姓?”

中山裝:“我姓胡,目前在地質學院擔任教學工作,這次的寶玉石陳列展,我是負責人之一。”

眾人聽著,自然贊嘆,紛紛表示瞭敬意。

孟硯青笑道:“那敢問,這翡翠在中國古代的考證,並沒有出現過任何實物,隻是出現在詩詞中,是不是?”

那胡同志聽聞,道:“那是自然,不過這種金貴的物件,沒發現也正常。”

孟硯青卻道:“可是據我所知,在《說文》中,翡字,為赤羽雀,出鬱林,從羽,雄赤曰翡,雌青曰翠,因為這種鳥的羽毛非常艷麗,所以一直作為裝飾品存在,就是清朝時候,宮廷中依然有翡翠鳥的飾品。”

胡同志聽得擰眉。

周圍人等也都疑惑地看向孟硯青。

孟硯青便繼續道:“其實仔細想想,玳織鴛鴦履,金裝翡翠簪,這真的是翡翠做的簪子嗎,從對仗工整的角度來說,有沒有可能,這是繡著鴛鴦的鞋子,刻著翡翠鳥的簪子?而前面的玳織和金裝,才是這兩個物件的材質?”

她這一說,在場眾人紛紛皺眉細想:“說得也對,玳織鴛鴦履,前兩個字是說材質,裝飾瞭玳瑁,所以這是裝飾瞭玳瑁繡瞭鴛鴦的鞋,那這麼說,要求對仗工整,翡翠簪就得是繡瞭翡翠的簪子才對!”

孟硯青繼續道:“同樣,南北朝時詩人的《詠落梅》中說,‘用持插雲髻。翡翠比光輝’,這裡的翡翠,如果是翡翠玉石制品,翡翠以綠色為佳,為什麼和梅花比光輝的竟然是一件綠玉石,這根本說不過去。”

旁邊那位戴眼鏡老者聽到這話,恍然大悟:“我明白瞭,雄赤曰翡,雌青曰翠,所以雄鳥羽毛顏色是紅色的,用翡翠鳥羽毛做成的飾品,可能是帶著一抹艷紅,這個時候用梅花來比較,梅花和它比光輝,這就說得通瞭!”

孟硯青頷首稱贊:“在我們中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翡翠就是翡翠鳥,無論是《洛神賦》的金翠,還是《詠落梅》的翡翠,或者是《遠別離》的翡翠簪,應該都是指的一種首飾。”

“而以古代翡翠羽毛首飾盛行的背景看,這種首飾隻能是翡翠羽毛,而不可能是翡翠玉。”

孟硯青這麼說著的時候,葉鳴弦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看著她含笑以對,看著她侃侃而談。

眾人聽著,贊嘆連連,也有人紛紛想起自己的知道的詩詞來。

也有人提起南北朝時候徐陵的《玉臺新詠序》,道:“我記得之前清末老翰林就曾經考證,說其中的翡翠筆床根本不是翡翠玉石做的筆,而是裝飾有翡翠羽毛的筆!”

又有人突然想起來:“翡翠衾寒夢不成,珠寶簾卷月華明,我一直納悶這翡翠衾是怎麼回事,用翡翠做衾,你不冷誰冷?現在這麼一說,翡翠衾其實是帶有翡翠羽毛的衾?這樣就說得通瞭啊!”

孟硯青微點頭,之後才對那胡同志道:“胡同志,中國在十九世紀之前到底有沒有翡翠,依然是一樁疑案,各自立說,我認為並沒有什麼實證,所以這種情況下,我們確鑿無疑地寫在科普上,展覽給大傢看,讓大傢確信在明末清初之前已經有翡翠玉石,這樣可能會有誤導吧?”

胡同志臉色並不好看,他打量著孟硯青,道:“你剛才說,那翡翠簪,那翡翠筆床,全都不是我們說的翡翠,而是翡翠羽毛,那又有什麼證據?你也並不能確定,你隻是猜想而已。”

他這一說,人群中便有人皺眉,這件事確實做不得準。

孟硯青卻笑瞭:“首先,清朝宮廷翡翠羽毛飾品,這是人所共知的。當年清代內務府皮庫負責管理收集翠羽,銀庫也設有點翠匠來負責宮中的“翠活”,所謂的點翠,用的就是翡翠羽毛,所以古代存在翡翠羽毛做飾品,這個沒有疑義,大傢知道有這個實物。但是,胡同志你見過古代的翡翠簪,和那翡翠筆床嗎?”

胡同志冷笑:“在明末之前,翡翠玉石很是金貴,一般人自然見不著瞭,更不要說竟然能流傳下來!”

孟硯青頷首:“所以問題來瞭,既然那麼金貴,金貴到帝王的陪葬品,達官貴人的墓穴中都不見一件翡翠飾品,那為什麼這些詩人沒事就要提翡翠簪翡翠簪,還有什麼翡翠筆床?”

她笑道:“那麼金貴的玉石,他們見過嗎?他們舍得用來做筆嗎?沒見過的,動不動都要寫在詩裡來做比?這是幹嘛呢……”

胡同志的神情瞬間微妙起來。

孟硯青:“一件已經在詩詞歌賦中廣為人知的玉石,竟然不曾在歷史中留下任何痕跡,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嗎?”

眾人聽瞭,全都拍手叫好:“分析得妙,太妙瞭!”

那戴眼鏡的老者更是感慨道:“聽小同志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從此後,翡翠便是翡翠羽,再溫習昔日古詩詞,我必有另一番感悟瞭。”

胡同志呆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他哪想到,他哪裡想到,一個看著漂亮時髦的小姑娘,竟然直接和他杠這種問題,猝不及防,他根本沒法應對。

孟硯青:“胡同志,我非常抱歉今天的冒昧行為,其實我也希望那位法國人所說的‘中國在十九世紀前不知硬玉’為假,希望我們的翡翠歷史能夠更豐富多姿,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關於翡翠歷史一說,在清末民國時候便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她笑瞭下,道:“今天能夠參加這次展覽的都是各行業單位的拔尖人才,如果他們無意中看到瞭一個站不住腳的說法,並信以為真,這顯然不是地質博物館承辦這次寶玉石展覽的初衷。”

那胡同志有些臉紅,吶吶地道:“說得是,這裡面確實可能存在一些不嚴謹,那——”

這時候,人群中卻走出一位,道:“先把這塊遮住,免得讓大傢看到誤導大傢,至於翡翠在中國的歷史問題,可以重新研究。”

大傢看過去,卻見那人也是一身中山裝,六七十歲,頭發花白,戴著老花眼鏡。

葉鳴弦頓時認出,上前打瞭招呼:“寧院長,您好。”

那胡同志見到此人,臉上也現出恭敬來:“寧院長。”

今天的參觀者都是科研單位或者政府官員,自然也有人知道這位的身份,這正是地質學院礦物學教研室主任,同時也是地質學院院長寧鴻昭。

那寧鴻昭簡單和大傢打瞭招呼,之後特意和孟硯青握手:“孟同志,感謝你和我們較真,幫我們找出瞭展覽中的謬誤,我們做科學研究的確實端正態度,嚴謹求實,感謝你給我們上瞭生動一課。”

孟硯青:“寧院長客氣瞭,我隻是恰好知道而已。”

葉鳴弦是認識寧鴻昭的,當下略寒暄瞭幾句,寧鴻昭便把他們請到瞭辦公室喝茶,顯然寧鴻昭對孟硯青頗感興趣。

當知道孟硯青想考大學,且考他們地質學院礦物質分析專業的時候,他高興得很:“你要考我們大學,我舉雙手歡迎。”

孟硯青自然也借機瞭解瞭地質學院如今的招生情況,聽起來競爭並不激烈,潛心學的話,考慮到北京高考情況,她也不是沒希望。

*

從地質博物館出來後,葉鳴弦笑問孟硯青:“餓瞭嗎?”

孟硯青笑望著葉鳴弦:“餓瞭,你請我?”

她的態度比起之前親昵而隨意,他微怔瞭下,看瞭她很長的一眼,才道:“當然。”

葉鳴弦:“想吃什麼?”

孟硯青笑道:“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傢賣肉丁饅頭的?”

葉鳴弦聽這話,心神一動,再說不得什麼,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孟硯青。

孟硯青笑望著他:“這傢店早沒瞭,是嗎?”

葉鳴弦喉結滑動,嘴顫瞭顫,才道:“在,前些年公私合營瞭,一直都在,隻不過生意冷清瞭吧,可能再過幾年就關門瞭。”

孟硯青:“那趁著還在,你請我吃吧。”

葉鳴弦視線一直落在孟硯青眼睛上,他開口,用很輕的聲音問道:“隻是很小的門簾,你想吃?”

孟硯青:“嗯,想嘗嘗。”

葉鳴弦望著她,沉默瞭很久,顯然他意識到瞭。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竟然帶瞭幾分哽意:“好,我請你吃。”

第53章門洞下的男人

孟硯青頷首。

當下兩個人過去那傢店,那傢店就開在老胡同一處四合院裡,進去四合院便看到碼放整齊的大白菜,還有簡易的乒乓球臺子,飯店隻掛瞭一個半新不舊的厚棉簾,臺階旁邊燒著白爐子,爐子上坐著的大洋鐵壺冒著白汽,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葉鳴弦帶瞭孟硯青進去餐館內,一個肩膀上搭瞭白手巾的夥計看到他們,便招呼他們坐,桌子是有些年月的,不過好在擦得還算幹凈。

葉鳴弦讓孟硯青點,孟硯青點瞭肉丁饅頭,還點瞭時令涼拌,以及百合蓮子粥等。

飯菜很快上來瞭,非常地道的味道。

孟硯青一口一口,吃得很慢,也很認真,仔仔細細地品嘗著每一口的滋味。

十七歲那年,葉鳴弦說要請她吃肉丁饅頭,不過她沒什麼興趣,轉頭和陸緒章跑到香山去玩,兩個人玩得很瘋,那晚就幹脆住在香山腳下的院子瞭。

她和陸緒章骨子裡都有放浪形骸的一面,碰在一起就是瞎鬧,但是葉鳴弦不一樣,他很認真。

年輕時候愛玩,追求者也多,葉鳴弦對她來說是世交傢的好哥哥,是非常重視的朋友,但好像也沒那麼重要,畢竟那個時候她身邊圍著的男人太多瞭。

在她和陸緒章把該嘗試的都嘗試過一遍時,他估計正規規矩矩地看他的英文資料。

就算要請她吃飯,也是她不太看得上的肉丁饅頭。

肉丁饅頭,有什麼意思呢,一點不浪漫,透著一股子土味兒。

隻是如今,到底經歷瞭許多,於是在這麼一個微涼的傍晚,她和這個男人來到這偏僻的小院,品嘗這十七歲時候未曾品嘗過的滋味,竟品出瞭上一世不曾有的恬淡和美好。

顯然,從她在地質博物館侃侃而談時,葉鳴弦徹底確認瞭她的身份,而她提起肉丁饅頭,幾乎等於向他坦誠瞭。

隻是兩個人默契地什麼都沒說。

吃過飯後,天已經暗瞭,葉鳴弦送她回去。

下瞭電車後,兩個人走在街道上,胡同裡木頭電線桿上的電燈泡亮瞭,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青石板路不平,偶爾也有小孩子騎著自行車經過,他們還不太會騎,就用腿從橫梁下掏進去騎,咯噔咯噔地在這狹窄的胡同飛馳而過。

葉鳴弦體貼地護著孟硯青,抬起手虛護著她。

孟硯青抿唇笑瞭:“謝謝你。”

葉鳴弦:“應該的。”

孟硯青:“其實今天我很高興,去瞭地質博物館,竟然認識瞭地質學院的院長,我正想考他們學校呢。”

葉鳴弦笑得格外溫和:“是你自己優秀,你這樣的,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孟硯青笑嘆:“不是我優秀,我不過是說幾句現成話罷瞭。”

葉鳴弦聽這個,倒也明白。

民國時候孟傢是珠寶世傢,孟傢主事人頗有遠見,送瞭傢族子女留洋海外,學珠寶設計學西方理念,但也學地質學礦物分析學,這都是圖個將來。

當時地質學方面最優秀的一位是孟以劻,英國留學歸來的——後來地質博物館籌辦時,就請瞭他做顧問。

這位孟以劻按照輩分是孟硯青的叔祖爺爺,他是收藏大傢,對礦物學也頗有研究,至於翡翠方面,他更是中國研究翡翠的先驅。

隻可惜,這位孟大學者許多開天下之先的研究成果如今幾乎被遺忘瞭。

顯然孟硯青對翡翠的瞭解源於這位祖輩瞭。

但是住在廣外的這個孟硯青是不可能獲取那些資源的,孟以劻的藏書和筆記應該都留給瞭以前的那個孟硯青。

所以孟硯青幾乎相當於向他坦誠瞭。

葉鳴弦這麼想著的時候,他聽到孟硯青問:“葉先生,你還沒結婚,是吧?”

葉鳴弦顯然沒想到她突然這麼問:“是。”

他頓瞭頓,又道:“也沒什麼在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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