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主任:“可這樣的話,那到時候用什麼餐具?筷子還是刀叉?”
王經理笑道;“孫主任,我正要和你提呢,這次我們不用圓桌瞭,打算改用長桌,長桌的話,我們把小盤子換成大盤子,每個人面前一件大盤子,同時準備筷子和刀叉勺,反正中西結合,客人想使用什麼就使用什麼。”
孫主任越發皺眉:“長餐桌?”
王經理知道這是一個關,便解釋瞭今天的安排:“不用這個方式,那咱們這二十三位客人可不好安排呢。”
孫主任卻是重重嘆氣,嚷嚷道:“可我和你們說瞭,要中餐,要中餐,這次是要弘揚我們中華傳統的時候,你們現在搞得像什麼,不中不洋的,這像什麼話?咱們這次招待,就得有那個中國味兒,中國傳統味兒,沒和你們說清楚嗎?”
孫主任幾乎指著王經理鼻子,罵瞭一個狗血淋頭。
慧姐和一眾服務員從旁聽得自然心焦,李明娟擰眉,瞪瞭一眼孟硯青,低聲嘀咕說:“也不知道什麼人出的這餿主意!”
慧姐警告地看瞭眼李明娟,李明娟才不說什麼瞭。
不過顯然慧姐對孟硯青也有些不喜,她低聲說:“這孫主任做事一向嚴格,他如果非要讓我們換,那我們就得開始準備好預案瞭。”
預案?
大傢都有些要瘋瞭,為瞭這個擺桌,忙瞭半天,餐具臺佈已經走位都是按照這個餐桌設計的,結果現在告訴她們,要換預案,隻有一個小時,哪有時間啊!
再說瞭,哪有預案啊,如果有預案,王經理何必突然弄一個長桌呢?
大傢深吸口氣,全都有些絕望。
這件事雖然是王經理決策的,但是王經理挨罵被批評,她們也得跟著倒黴!
這時候,旁邊辦公室中,孫主任把王經理批評瞭一個狗血淋頭,就差直接拍桌子罵瞭。
孫主任教訓瞭足足十分鐘,才終於道:“現在把你們彭副總經理叫來,我得和他說說,你們首都飯店越來越不像樣瞭,這都怎麼做事的!”
這時候,彭福祿來瞭。
彭福祿也是急得腦門都是汗:“我也是剛聽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孫主任一見彭福祿:“老彭,你瞧瞧這,他們竟然折騰出個新玩意兒,說是要用長條桌上西餐,咱們中國人自古以來都講究一個圓字,什麼都得圓滿,哪有用長條桌的道理,這叫什麼玩意兒!”
他這話說完,就聽一個聲音道:“孫主任,此話差矣,咱們中國人自古以來,還真不是用圓桌。”
大傢聽得這話,疑惑地看過去,於是便看到瞭孟硯青。
孟硯青穿著呢子長裙,走進瞭辦公室,裙擺飄逸,落落大方。
孫主任一愣,眸中流露出驚艷之色,看著孟硯青:“這誰,這女的是誰?”
彭福祿聽這話,在心裡皺瞭一個眉,之後忙介紹瞭。
他介紹的時候,給孫主任使瞭好幾個眼色,意思是這姑娘背景不一般,還是收斂著點,奈何孫主任根本沒當回事。
他皺著眉頭:“她這是什麼意思?”
王經理也忙道:“硯青,你怎麼這麼說?”
孟硯青笑道:“彭總,王經理,我隻是剛才路過,恰好聽到有位同志說的話好像不合適,所以過來解釋下。”
那孫主任臉色就不太好瞭:“怎麼不合適?”
彭福祿見此,忙道:“硯青,這是孫主任,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孟硯青聽這話,才恍然:“原來是孫主任,你好你好,我可是久聞大名。”
到底是個漂亮的姑娘,長得好看,讓人賞心悅目,又說話仿佛很客氣,孫主任臉色才稍微好轉,他敲打著桌子:“你剛說什麼呢?”
彭福祿自然是有心想護著孟硯青的,別說他本來就欣賞孟硯青,隻說看陸緒章的情面,也不敢讓孟硯青受任何委屈。
他當下道:“硯青,你來說說情況?”
孟硯青這才說:“其實用圓桌宴請賓客,也隻是從民國開始的,在民國之前,清朝時候都是用條案長桌,這一點從明清老式傢具中也可見端倪,就算是現在,北方農村中依然有些是使用條桌,盤腿炕坐,古風猶存,所以我們中國的傳統是用方桌,不是用圓桌。”
孫主任:“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們以前就沒圓桌,我記得我小時候,鄰居傢裡可是有一件老圓桌呢,據說還是清朝那會兒的,當時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鄰居用斧子劈瞭燒。”
孟硯青笑瞭笑,淡聲道:“隻是說不怎麼用,也不是說沒有,比如《紅樓夢》這書,孫主任這種知識淵博的,應該看過吧?”
孫主任:“看過自然是看過。”
孟硯青頷首:“那孫主任應該記得有一出戲,是賈府眾人在凹碧山莊賞月,其中有一句特意提到她們用瞭圓桌,原句是,於廳前平臺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圍屏隔作兩間。凡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團圓之意。”
孟硯青笑道:“從這句話看,孫主任一定看出什麼瞭吧?”
孫主任“咳”瞭聲,當即道:“明白,明白,意思是平時他們用的桌椅肯定不是圓的,這次用瞭圓的,所以才特意提一下!”
彭福祿從旁笑嘆:“孫主任,還是你學問深,一眼就看出來瞭,我們這種大老粗出身,還真不懂這個。”
王經理何等人精,也趕緊上前誇贊,倒是把孫主任誇得有些飄飄然。
孫主任:“多虧瞭這孟同志提醒,我才想起來這一茬,你說我也算是熟讀詩書,我怎麼把這個給忘瞭。”
王經理趕緊恭維瞭一番。
孟硯青話已經點到這裡,事情都差不多瞭,她也懶得說什麼話來捧著這孫主任,不過說從旁聽聽這三個男人例行公事吹捧而已。
不過到底時間緊急,既然孫主任對這條桌沒什麼批評意見瞭,大傢很快開始核對其它事項,孫主任自知理虧,別的也沒挑剔,很快確定,他也回去復命瞭。
臨走前,倒是著實看瞭孟硯青好幾眼。
“不過這條桌的事,還是得看效果,到底是招待外賓,萬一出個差錯,咱們可就犯錯誤瞭。”
彭福祿和王經理自然忙應著。
等孫主任走瞭,彭福祿嘆道:“小孟啊小孟啊,你可真行,學問深就是不一樣,張口就把這孫主任給鎮住瞭!我讓你去當培訓班老師,這可真是選對人瞭!”
王經理:“他剛才可是把我罵得夠嗆,幸虧瞭小孟,其實這條桌的辦法也是小孟想出來的。”
兩個人自然把孟硯青一通誇。
孟硯青笑道:“彭總經理,其實這圓桌還是方桌,無非是多讀讀書,看看古籍,看書多瞭,自然有用,備不住什麼時候就用上瞭。”
彭福祿好奇:“小孟,你除瞭懂這個,還懂別的?”
孟硯青:“字畫,珠寶,玉器,多少都懂一些。”
彭福祿意外:“這你都懂?”
孟硯青:“差不多吧,我看我們東邊櫃臺要做珠寶玉器的生意,不是要對外租賃嗎?”
彭福祿眼睛一亮:“怎麼,你感興趣?”
孟硯青頷首,提起那櫃臺的事,彭福祿仔細問瞭問。
“你要是感興趣的話,那也行,我回頭先給你報名,等上面審批,不過這裡面還有很多道手續,還得看看相應商場品牌,有什麼進一步消息,我們再聊。”
孟硯青自然沒意見,反正她先把這事慢慢搞著,比羅戰松早一步就行瞭。
*
這天她也沒什麼事,便在彭福祿辦公室研究那些珠寶品牌的資料,順便又過去東邊櫃臺看瞭看擴建的門面情況。
她這麼研究一番,時候不早,趁機就在首都飯店後廚吃的晚飯。
等離開首都飯店,時候已經不早瞭,誰知道剛走出那小門,就見一個人大刺刺地過來瞭,赫然正是陳曉陽。
陳曉陽穿著毛料大衣,戴著一頂羊絨帽,看著倒是挺時尚的。
他顯然一直等在這裡,看著孟硯青,揣著兜,笑呵呵地道:“孟小姐是吧?”
孟硯青倒是不意外,以陳曉陽的能力,知道自己姓氏很正常,當下也就道:“陳先生這是有什麼事?”
陳曉陽笑道:“那不是上次想請教你抽煙,沒請教成,我想著,咱們兩個有緣,怎麼也得後會有期吧,這不,今天就碰上瞭,也是巧瞭。”
他把手插在兜裡,就那麼晃悠著腿,微仰著下巴:“怎麼樣,賞光嗎,今晚一起吃飯?”
孟硯青:“怎麼,貴祖母沒好好管教你,又跑出來招惹是非?不怕她突然冒出來揪你耳朵瞭?”
陳曉陽:“托你的福,我可是在傢面壁思過瞭好幾天,這兩天好不容易得瞭空,我這不是馬上就來找你瞭嗎?”
他笑看著她:“一直都惦記著你,日思夜想的,我這熬得可不輕,今天早早就等著,好不容易等著你瞭。”
說著,他走近瞭她:“孟小姐,走吧,今晚保證讓你吃得滿意,玩得滿意,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他伸手就要接過來她手中的小提包。
孟硯青直接躲開瞭:“陳先生,我還不需要你送。”
她淡聲道:“你看這裡黑燈瞎火的是不是?但是我隨便喊一聲,首都飯店的安保人員就來瞭,信不信?”
她笑著道:“我勸你,離我遠點,麗娜阿姨今天沒心情搭理你。”
說完,她邁步就走。
陳曉陽卻不甘心,直接上前,伸胳膊攔住她:“怎麼,麗娜阿姨今天是有約嗎,和誰約的?”
他笑著伸出手,一臉痞樣:“好姐姐,我一直惦記著你,你教教我抽煙,嘴對嘴也行。”
誰知道他剛說完,就見旁邊突地竄出來一個人,直接一把把他推開,擋在瞭孟硯青面前。
陳曉陽被推得差點後仰,他定睛一看,便看到瞭陸亭笈。
他皺眉:“陸亭笈?你小子跑來這裡幹嘛?”
陸亭笈眼神冰冷:“你小子要幹嘛?”
陳曉陽嗤笑:“你沒長眼嗎,這妞兒調順盤靚,我這不是拍婆子嗎?”
所謂拍婆子,是昔日頑主們的黑話,就是跑到大街上勾搭不認識的姑娘。
他這一句話,瞬間惹惱瞭陸亭笈。
他冷笑:“陳曉陽,我警告你,離她遠點,不然我讓你好看!”
陳曉陽:“怎麼,你嘴上毛都沒長齊,也學著我拍婆子瞭,還和我爭上瞭?”
陸亭笈微瞇起眼睛,之後,陡然出拳,一拳頭沖著陳曉陽揍過去,陳曉陽猝不及防,直接鼻子開瞭花。
陳曉陽一抹鼻子,見紅瞭,他怒:“你幹嘛,你想幹嘛,你小子找死?”
然而陸亭笈卻不放過,馬上又是一拳,陳曉陽見此,也忙抖擻精神打起來,兩個人很快扭作一團。
孟硯青從旁盯著戰況,她當然不能讓自己兒子吃虧。
她很快從旁拾起一塊磚頭,捏在手裡,如果兒子落瞭下風,她馬上就沖過去幫忙。
好在,陸亭笈拳腳功夫實在瞭得,那陳曉陽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孟硯青幾乎想鼓掌叫好瞭,她兒子就是能幹!
陸緒章練出來的好兒子就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