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處不好,連朋友都做不成,隻能互相怨恨瞭。
於是在電話接通後,兩個人都陷入瞭長久的沉默。
最先開口的反而是孟硯青。
她用一種非常隨意的口氣道:“有事嗎?沒事的話我掛瞭。”
說著,她作勢就要掛斷電話。
陸緒章終於開口瞭:“恭喜你,順利考上大學瞭。”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就好像嗓子壞瞭。
孟硯青淡淡地道:“意料之中的。”
陸緒章:“多虧瞭你,揪著亭笈學習,亭笈考上北大瞭,傢裡都很高興。”
陸老爺子更是激動得不輕,正好要去高級幹部療養院,便把陸亭笈帶著瞭。
陸亭笈當然不想去,不過老人傢年紀大瞭,得要個孫輩陪著,他逃不瞭這責任,隻能去瞭。
孟硯青:“哦,父親那裡,知道什麼瞭嗎?”
陸緒章:“我和他大致提瞭下,不過沒和他具體說,他倒是很高興,想邀請你過去傢裡,被我推掉瞭。”
孟硯青沉默瞭一會,道:“等哪天,我還是去見見他老人傢吧。”
畢竟她已經介入陸亭笈的生活太多,陸老爺子必然有所耳聞。
這次林慧事件鬧得不小,陸緒章和自己一起離開的,這事能瞞過陸亭笈,能瞞過別人,未必沒有陸老爺子的首肯。
這樣的話,老人傢再是沉得住氣,她早晚還是應該過去見見的。
陸緒章:“你如果想的話,我就先在他面前鋪墊下。”
孟硯青:“會不會穿幫。”
陸緒章肯定地道:“當然會。”
他補充說:“以父親的眼力,他什麼看不明白。”
孟硯青:“那還是先算瞭。”
近鄉情更怯,她確實不知道怎麼面對陸老爺子,那是她曾經當做親生父親一般尊重的人,她越是這麼推著,以後就越難解釋。
而且也怕嚇到老人傢。
陸緒章:“嗯,其實沒什麼,這些年我的狀況,老人傢都明白,他的性格你也知道,不太會管晚輩的事,所以他也會尊重我,不至於打聽幹涉,至於傢裡其他人哪裡,也不敢打聽到我頭上,盡量先瞞著吧。”
孟硯青:“行……”
陸緒章又道:“給你打電話,其實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得辦港澳通行證?”
這麼說瞭一番陸老爺子,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和緩許多瞭。
忘記兩個人互揭老底的惡劣,忘記那荒唐的一夜夜,以及那彼此放出的狠話,其實粉飾太平後,他們還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平平淡淡相處。
孟硯青也就頷首:“是,我估計時間來不及,不行的話就隻能往後推瞭。”
陸緒章:“把你材料給我吧,我幫你去辦。”
孟硯青:“不用。”
陸緒章:“給我。”
孟硯青揉瞭揉太陽穴,很無奈。
她不想見到他。
現在隔著電話,還好,能壓住,能粉飾太平,但是見瞭面,兩個人放浪荒唐的種種,估計壓都壓不住,理智頃刻間岌岌可危,她怕萬一兩個人再鬧起來!
陸緒章倒是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好瞭,我不過去討你厭,我讓寧助理過去一趟吧。”
孟硯青不吭聲。
陸緒章:“怎麼,要和我絕交瞭?”
他的聲音沙沙的,壓得很低,帶著成熟男性沉厚的、磁性感,但仿佛又有幾分倦意。
和霸占瞭她記憶的那個張揚瘋狂的陸緒章完全不同。
果然是公款發瘋,發瘋結束,他魂歸原位瞭。
孟硯青心中嘲諷,想刺他幾句,告訴他說你這樣的我不該和你絕交嗎,敢情都鬧成這樣瞭你還想手拉手我們是好朋友?
不過想想到底忍住瞭。
刺激他,把他刺激出精神問題來,他還不一定怎麼著。
這到底是她親生孩子的爹,有一個精神病爹,對孩子以後婚姻不好,相親的時候人傢姑娘都得躲著他瞭!
所以現在這樣就不錯,克制,理智,彼此和和氣氣地說句話。
她也就很禮貌很客氣地道:“好,麻煩你瞭。”
陸緒章更禮貌更客氣:“不用客氣,這都是舉手之勞。”
掛上電話後,孟硯青想著他剛才那語氣,嘆瞭聲,他可真能裝啊……
第100章紅蓮的金
陸緒章果然派瞭寧助理過來,取瞭孟硯青的申請資料。
寧助理見到孟硯青,格外客氣,小心翼翼的。
孟硯青把資料給寧助理後,看寧助理還不走,疑惑挑眉。
寧助理欲言又止:“最近陸同志——”
孟硯青:“哦,原來幫我辦通行證,我必須聽你講他的豐功偉績?”
寧助理:“不是,孟小姐你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
孟硯青:“沒有就對瞭,我這個人呢,最大的優點就是拿人不手軟,吃人不嘴短,是他非要求著幫我辦的,那就安安分分辦事,別整有的沒的。”
寧助理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還能說什麼,隻能點頭:“對對對我就隨口說說。”
但他現在不敢隨口說說瞭。
他隻替陸緒章叫苦,想著陸緒章這什麼命,攤上這麼一位,把他治得死死的!
他跟在陸緒章身邊幾年,知道陸緒章的性子,誰能想到呢,那麼一位精彩絕倫的人物,竟然被一個女人折騰成這樣。
不過——
這位孟小姐也是人尖兒,無論相貌才學,還是行事做派,都是尋常人所不能及,這也是沒辦法。
送走瞭寧助理後,孟硯青打瞭一個電話給協和醫院的前臺。
她記得,協和有位胡大夫算是孟傢昔日的世交,是新中國精神科第一人瞭,五十年代回國創辦瞭協和精神科。
從那天陸緒章的瘋言瘋語看,他應該看瞭大夫,也吃瞭藥,而他這個身份顯然不可能公開治療留下什麼痕跡,所以應該是托瞭傢中關系深厚的朋友。
於是她直接打給瞭協和前臺,從前臺那裡查到瞭精神科電話,如此又設法要到瞭協和胡大夫助理的電話,之後,她便旁敲側擊,假裝是陸緒章的傢人,問起陸緒章情況。
果然,那邊格外警惕,馬上說沒有這回事,之後反而追問她是誰。
她自然不說,道歉過後,也就掛瞭。
她回想著陸緒章之前的種種,以及他說的那些話,再結合今天胡大夫助理那反應,大概可以推測,陸緒章在她走後應該並不好受,大受打擊,以至於嚴重到要看病的地步,可能接受瞭一些心理治療,也吃藥瞭。
他那個位置,顯然不能太張揚,隻能低調,隻能瞞著,所以他自己也在努力假裝自己走出來瞭,假裝自己正常。
她想到這些,也是冷笑一聲。
想著誰知道他這麼會裝,誰讓他這麼會裝!就算他是裝的好瞭,那她看著不難受嗎?
所以他現在難受,活該!
再說瞭,瞧瞧人傢,就是再發瘋,該幹的事也幹瞭,所以陸緒章就是個精神分裂吧,有兩個陸緒章,一個負責發瘋一個負責幹活!
早知道趁他發瘋的時候,多給他幾巴掌出出氣瞭!
不過事到如今,隨他去吧,他要幫自己弄港澳通行證,那再好不過,反正他那麼大一個人擺在那裡,不用白不用,就讓他辦。
而她自己,則是再次和謝敦彥詳細敲定瞭這次香港培訓課程情況,以及接下來她的行程安排。
除此之外,她還過去東櫃臺,和胡愛華把賬目都做瞭一遍,並敲定瞭接下來的櫃臺進貨安排,這樣她在香港期間,胡愛華這裡的工作不會受什麼影響。
過去首都飯店的時候,她還順便見瞭王招娣幾個姑娘,她們現在進步很大,都幹得不錯,不過飯店也面臨一些機會,出國培訓以及其它的,大傢反正各有各的煩惱。
一時之間也提起來林慧,大傢都感慨,誰想到呢,那林慧竟然是一個間諜。
孟硯青聽著這話,沒怎麼吭聲,對於林慧,這個人怎麼樣她並不關心,反正從此後看不到瞭,這就是瞭。
*
這天,霍君宜卻突然給她打電話,他知道她那裡發生瞭一些事,和首都飯店有關,但是有些事涉及保密,他也不好細問。
誰都知道,那裡隨便一件小事,可能都鬧出國際大新聞來,所以含蓄問瞭問後,孟硯青不提,他也就罷瞭。
雙方隨意這麼聊著,因說起霍君宜的公司,目前要引進澳大利亞先進的鉆石切割工藝技術,不過怎麼引進,他心裡還是沒譜,想問問她有什麼想法。
孟硯青其實也沒什麼想法,她對鉆石是有些瞭解,能鑒真偽,但是如果說切割技術,這就太專業瞭。
不過她也表示,回頭可以幫他看看國外發來的那些資料。
霍君宜聽瞭,自然求之不得,於是約好瞭時間,回頭她過去一趟他們公司。
這麼說著,霍君宜提起來一個關於黃金的新政策:“去年國傢發佈瞭人民銀行等部門的通告,是關於促進黃金飾品生產儲備和銷售工作的報告,現在人行,輕工部和商業部聯合起來提出,今年大概會生產一百噸的黃金。”
孟硯青:“一百噸?”
這是相當高的數字瞭。
霍君宜:“是,主要是考慮到要穩定物價,現在也在搞工資改革,得回籠貨幣資金瞭。”
孟硯青聽著,倒是明白。
說白瞭,市場上的錢要“毛”瞭,物價要上漲瞭,為瞭能讓錢回到國傢相關金融機構手中,就得向市場發放黃金,這樣就把老百姓的錢重新收羅回來。
而這必然帶來一個結果:黃金交易市場的放開。
黃金市場不放開,老百姓買不到黃金,就沒法把自己的錢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