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微亮,暮雲寒就和李虎帶著隊伍出瞭庸風關,在祁雪山受傷的那幾個,本來暮雲寒是想要他們留在庸風關養傷,等他們回來再一起走,又或是讓庸風關派人送他們回去。
隻是這幾人拗的很,都說傷勢不嚴重,是小傷不礙事,非要一起走,暮雲寒再三確認他們身上的傷無大礙瞭之後,才帶上他們一起出的庸風關。
他叮囑庸風關的首領,十日之內,如果他們沒有回派士兵,就讓首領往京都軍營派信使,大將軍蕭乾自是知道該怎麼辦。
出瞭庸風關,暮雲寒按和李虎先前商議好的路線,帶著人馬就直奔魔鬼城而去。
這魔鬼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邊是草原綠洲的邊界,另一邊則是被黃沙覆蓋,要想到達西域盟國,就必須穿越黃沙所在的貧瘠之地。
之所以稱之為魔鬼城,是因為城中根本就沒有村民在居住瞭,就是因為被吹來的黃沙侵蝕,村民們才都搬去更好的地方居住,日積月累的城中被遺棄的房屋也全都蒙上瞭一層厚厚的黃沙。
而且魔鬼城的夜晚總是比白天寒冷很多,北風吹的如一把能割肉的刀子,凜冽吹過空曠的屋子,如若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聽起來攝人心魄。
所以,沒人願意走這條捷徑,更沒人願意在晚間走這條路,可是在白日裡,這裡人跡罕至,倒是別有一番風景。
他們隻用瞭半天的時間就到瞭魔鬼城,暮雲寒示意他們暫時休息一下,畢竟一會兒再走就進入無人之地瞭,李虎在魔鬼城最高的房屋頂上派瞭個哨衛,去觀察四周的動靜。
而輪值的哨位就是薑大威,他趴在那瓦片盡碎的房頂上,瞇縫著眼睛朝著西域那邊的方向察看著,其實就算有路也是都被黃沙覆蓋瞭。
薑大威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瞅,就總是感覺不太真實,回頭的景象是一片綠油油,而眼前卻是黃沙一片。
他心裡有些感嘆,還是京都好啊!同時他也納著悶,西域的人是怎麼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生存的,這皇帝陛下也是,非要派二皇子到這種地方來,他怎麼就不派太子來這個地方,雖然他和太子殿下倒是沾著親帶著顧,可薑大威全然不覺的自己應該和太子站在一隊裡。
他又把鼻子上的汗巾提瞭提,舔瞭舔發幹的嘴唇,吐瞭吐嘴裡的沙子,繼續朝遠處盯著。
突然他就在那漫天黃沙中看見瞭一個小黑點,這小黑點兒慢慢變大之後,竟然是一匹馬,馬背上馱著個人,但這人好像是伏在馬背上,似乎是失去瞭意識。
薑大威朝房子下面和他一同放哨的德子砸下一把沙子道:“有匹馬朝這邊過來瞭。”
德子把腦袋上的沙子拍凈,也來不及罵薑大威,趕緊對另一處的哨位吹瞭聲口哨,等哨聲傳到暮雲寒和李虎休息的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找地方隱蔽起來。
薑大威觀察瞭好一會兒,確定再沒人和那匹馬同行的時候,立即飛身下瞭房,對德子說道:“就一匹馬,上面托著個人,我們過去看看。”
兩個人把臉上的汗巾系緊,提著刀就朝那匹已經進瞭魔鬼城的馬跑瞭過去。
馬背上馱著的人,上身一個皮坎肩,腳蹬高筒皮靴子,一看就是西域的打扮,可是最先拉住馬韁繩的德子,暗喝瞭一聲道:“是我們自己人?”
薑大威瞧過去,那人渾身是血,連臉都被暴曬的起瞭皮,嘴上全是火泡,看起來已經是有好幾天沒有喝水瞭,他什麼也沒看出來。
薑大威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是自己人?”
德子牽著馬示意薑大威快點走道:“不管是軍營的還是侍衛營的探子,可都是喬裝打扮的高手,為瞭識別身份,耳朵後面都有龍紋印記,咱們兵長李虎以前也當過探子,他耳朵後面也有。”
薑大威立即上前查看馬背上的人的耳朵,果不其然,還真在耳後發現瞭龍紋烙印。
這反倒讓薑大威很興奮,他對德子說道:“你小子還懂的挺多,等回京都瞭,你多給講講這些我不知道的事,也好讓我長長見識,如何?”
德子自然是願意在薑大威面前顯擺瞭,他咧嘴笑著道:“能平安回去,你讓我講啥,我講啥。”
兩個人牽著昏迷的探子回到暮雲寒和李虎休息的地方,眾人圍瞭過來,聽德子說是探子,李虎立即上前查看瞭那人的耳朵後面。
他對暮雲寒道:“二殿下,還真巧,真是派出去的人。”
暮雲寒立即吩咐道:“快給他喂些水。”
黃沙之地,水就是萬能的解藥,德子拿著水囊對著昏迷的探子嘴裡直接就灌瞭進去。
剛開始,水是順著探子的兩邊嘴角往外流,沒一會兒這人就被嗆醒瞭,醒瞭之後就搶過水囊,開始猛勁的還有些貪婪般的喝著水。
薑大飛在一旁勸導:“老兄,你慢點喝,有的是,你別好不容易活瞭命,再喝水給自己嗆死瞭。”
他說完就被李虎踢瞭一腳道:“邊兒去,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薑大威一副委屈模樣站到瞭李虎邊上道:“我這不也是好心提個醒麼?”
探子還真放下瞭水囊,他環視一圈,眼睛停在暮雲寒的身上,立即要準備跪地行禮。
暮雲寒趕緊攔住他道:“這等地方,無須多禮,快說,究竟怎麼回事?”
這探子是韓離派出去的,當然認識暮雲寒,他抿瞭抿嘴唇,試著發出聲音,雖然聲音很啞,但畢竟能說出話來瞭,他開口道:“二殿下,我們到瞭西域盟國之後,就在查書王爺的行宮附近隱藏著,確實看見查書王爺在行宮裡,就想著先派個人回來。”
“你的意思是說王爺真的西域?”李虎追問道。
探子擺瞭擺手,歇瞭一會兒又說道:“我沒說完呢,就在要派人回來的時候,我們發現查書王爺好像是故意讓我們發現他一樣,有意無意的顯現身份,而且每次都看不見面容。”
薑大威忍不住一旁插話道:“看不見臉,你們怎麼知道是王爺?”
李虎瞪瞭他一眼道:“沒聽見人傢沒說完呢麼?回去放哨去。”薑大威無奈和德子示意瞭一下,兩個人又去爬房頂去瞭。
探子繼續說道:“二殿下,我們起瞭懷疑之後,就冒險潛入王爺的西域行宮,結果就中瞭埋伏,那個在我們面前穿著王爺衣服故意暴露身份的人,就是想讓我們誤以為王爺就在西域。”
“在西域行宮,隻跑出來我和另外兩個弟兄,為瞭不讓追兵把我們一網打盡,就商議好分頭回庸風關給殿下報信,殿下可遇見另外回來的瞭?”
李虎抬眼看瞭一眼暮雲寒,然後對探子說道:“要是回來瞭,我和二殿下何須出關,看來那兩個兄弟也是兇多吉少瞭。”
探子聽完立即緊張瞭起來,他強爬起來說道:“二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那兩個兄弟要是被截住瞭,追兵一定會朝魔鬼城這邊來,而且這些個西域蠻人,手裡都有飛鎖,專打馬腿,我們人生地不熟,鬥不過他們的。”
李虎又抬眼看瞭一眼暮雲寒,他在等二殿下開口,到底是走還是留。
暮雲寒漆黑的眸子裡閃出一絲凜冽的寒意,他劍眉微挑,唇角微微揚起,皓齒間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道:“本王害怕他們這些個西域蠻子,他們有飛鎖,難道我們的弓箭是擺設?”
李虎和部下聽完頓時全都來瞭精神,這些個人經過祁雪山一役就憋著一肚子氣要往外撒,現如今可算是能遇見個對手打一場瞭。
暮雲寒對他們說道:“我們就等到午時,如若有追兵,就讓他們在這魔鬼城長眠,可願與本王一起作戰。”
“誓死為二殿下效忠。”
“所有人,用弓箭伺候他們,確保一箭射落一人,馬匹全都遷到進城主路兩旁的空屋子裡,他們有飛鎖,我們有絆馬繩,給本王弄好陷阱,痕跡都打掃幹凈。”
“還有,你們腰間的匕首都檢查檢查,誰要是被飛鎖絆瞭腿可沒人救,隻能自己救自己,活口留一個就行,具體戰術兵長再細致的分佈下去,現在就去。”
暮雲寒的鬥志瞬間感染瞭每一個人,遠處房頂上的薑大威,聽著這些人激情澎湃的喊聲,問下面的德子道:“這咋一個個還都興奮上瞭。”
德子早就得到另一個哨位的口信,他爬上屋頂,趴在薑大威身邊道:“午時之前,要是有追兵,我們就把他們弄死在這魔鬼城,二殿下說的。”
薑大威沒好氣道:“二殿下就你這口氣,還弄死在這魔鬼城,俗氣!”
德子嘿嘿笑道:“我又沒聽見,隻不過想像一下,不過可是告訴我們瞭,以李兵長的響箭為令,弓箭伺候他們,一人一箭,匕首都檢查一下,說他們有飛鎖,能把人腿或馬腿鎖住,還有就是留一個活口就行瞭,其餘的。”說到這德子做瞭個抹脖子的手勢道:“殺!”
薑大威扭頭看瞭一眼德子的動作,翻個白眼又去盯向前方,他說道:“你這麼興奮,還是下去把咱倆的馬藏起來,要是說來人,可是瞬間就來瞭。”
“對,對,你說的對。”德子刺溜一下就著黃沙滑下房頂,去藏馬去瞭。
其實薑大威的心裡也有點莫名的興奮,他自己還搞不懂,以前隻有看見美人或是欺負人的時候才會興奮,現在他倒是對那些完全不感興趣。
經過祁雪山那次合力突圍,薑大威覺得和這些個兄弟們在一起,有種說不出來的踏實感,是他這輩子才體驗到的踏實感。
薑大威伸手摸瞭摸腰間插著的匕首,又從箭囊裡摸出一支羽箭,接著摸瞭摸後背的弓,以他的身手,現摘弓都來的急。
德子藏好馬,又回來道:“馬藏好瞭,真打起來瞭需要馬,你吹口哨咱們的馬就能來找咱。”
薑大威低喝一聲道:“你他娘的囉嗦個沒完,省點力氣。”
德子咧嘴笑瞭笑,他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薑小侯爺還是很不錯的。
他們是天微亮出的關口,經過一番折騰,毒辣的太陽已經開始發威瞭,氣溫頓時就高瞭起來,暮雲寒他們全都是穿瞭盔甲的,雖然都是軟皮甲,但也是熱的夠嗆。
最熱的還要屬埋伏在房頂上的薑大威,他覺得自己手中的箭可是越來越燙,遮住口鼻的汗巾已經快沾在臉上瞭。
薑大威這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個探子臉上會被曬成那個死樣子,想想自己面如冠玉的小白臉也快和探子臉一樣的時候,薑大威苦笑瞭一下,這回去可怎麼當新郎?不過也好,正好和趙奇月的媒婆臉形成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