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雪獅已死,這片冰峰雪崖紛紛震塌。
這種時刻應當逃命,可沈青桉的意識卻愈發昏沉,他剛站起來,就手腳一軟,撐劍半跪在地。
無人瞧見,他眉間的黑氣正不斷凝聚.....
—
他慢慢睜開眼。
視線所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周圍依舊是那些惹人厭煩的嘲笑聲,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永不消停,他循著聲音拔劍去斬,卻也隻是斬瞭一團空氣。
過瞭不知多久,終於有瞭亮光。
他卻發現自己居然變成瞭兒時模樣。
眼前站著的是隔壁傢的二虎,此刻正趾高氣昂地罵他‘沒爹管的野種’,他應當冷漠、然後扭斷他的喉嚨,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推向二虎,大聲反駁:“我爹爹隻是出瞭遠門!”
二虎猝不及防被推瞭一下,頓時憤怒:“你這個小野種,居然敢推我!”
咒罵間,便將他推入冰湖。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下沉,被冰冷的湖水一點點侵蝕.....
不料片刻後,周圍的一切又恢復瞭原樣,重新回到那個漆黑狹小的空間裡,一道聲音自暗處響起:
“那麼多人毫無理由的欺壓你,你難道不想將他們全殺瞭解氣嗎?”
沈青桉狼狽地半跪在地,總是高高紮起的墨發盡數傾瀉,更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紙,俊秀的眉眼間透著死氣,一副隨時都要沒命的可憐脆弱模樣。
他啞著聲音問:“你是誰。”
一個人影慢慢從暗中走出,無論是衣著樣貌還是神態都與他一模一樣,此刻正輕笑著:“我是你呀。”
見沈青桉一副不解的模樣,魔氣圍著他轉瞭圈,慢悠悠說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因為我是你封存起來的記憶,你也可以理解為‘過去’。”
“秋傢千年前乃是鼎盛一時的修仙世傢,傾盡全力將你封印,世世代代看守,可每個接觸過你魔氣的人都活不過四十歲,秋傢便日益衰落,終於,給瞭你重生的機會。”
病弱少年冷冷盯著魔氣,滿是狠戾:“你胡說。”
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從一出生就得知自己是修仙世傢的子弟,後來更是磨難重重進入修仙界第一仙門修煉,刻苦努力,天資絕佳,是青羽派新弟子中最為傑出之人。
眼看就要將所有欺辱他的人狠狠報復回去,這時候,卻有一隻魔告訴他....
他生來就是魔?
可笑至極!
“你難道不想得到力量嗎?不想報仇嗎?隻要你找回自己的過去,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魔氣說得愈發情緒高漲,仿佛已經得到瞭所有,卻不料那狼狽不堪的少年正壓著聲音低笑。
“你笑什麼。”
沈青桉冷冷地抬起眼,隨後在魔氣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單手結印,冰刃便朝魔氣打去。
卻不想那打在魔氣上的傷害,他也盡數嘗到,身上被冰刃刮出數道血痕,白袍愈加破損。
魔氣獰笑著:“我就是你啊,你殺瞭我,就等於殺瞭你自己。別再掙紮瞭,接受你的過去吧,我們一起重新回到魔界,將魔界肅清,然後把修仙界踏平,到時候別說與你為敵的那些螻蟻瞭,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洞元那個女人。”
聽到‘洞元’二字,沈青桉眼睫輕顫。
就在魔氣以為自己說動沈青桉時,卻不料少年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安危,又一掌打在他身上。魔氣倒飛出去的同時,那少年也口吐鮮血,撐劍半跪在地,狼狽脆弱。
他雙眼狠戾地看著魔氣,聲音陰冷:
“洞元是正道,我亦不入魔。”
“並且,不準你提洞元的名字。隻有我配。”
......
聽著遠處崩塌的雪山,曲妗暗暗罵瞭自己一句‘聖母’,又轉身回去救人。
雪山崩塌,許多山上的動物開始瘋狂往外逃命,數以千百計。
是獸潮。
曲妗輕呼一口氣,隨後揚起鞭子捆住一隻飛鳥的爪子,飛鳥起先奮力掙紮,被曲妗用瞭禦獸術後,方才乖乖聽話起來,往雪山處飛去。
遠遠的,就瞧見一個滿身鮮血的白衣少年正半跪在地上,他雙眼緊閉,嘴角帶血,冷汗一層層沁出來,似乎陷入瞭夢魘。周圍四下逃命的妖獸們不知為何,都下意識地繞開他。
曲妗一手抓著金花鞭,一手摟住沈青桉的腰,就由飛鳥帶著離開雪山。
這是曲妗第一次抱他。
第一感覺就是....
腰細。
其後就是,他的身上跟冰塊似的,凍得人差點抱不住。
沈青桉還在夢魘中,感受到她的懷抱後,似乎十分渴望溫暖,直往她懷裡鉆,明明比她還高半個頭,卻硬是要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處,胳膊也是毫不客氣地攀上她的肩膀。
曲妗差點就想將他丟下去,可卻聽見那人閉著眼睛小聲喊瞭句:
“洞元...”
“是你嗎?”
曲妗眸色有些復雜。
雖然沈青桉剛才要殺瞭她,但這次位面裡,她為瞭完成任務二,的確虧欠他較多。
算瞭。
也就咬瞭一口罷瞭,反正現在也不疼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