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蹙眉,“呸,這兩個人渣,就知道挑軟的欺負。”
水仙落魄時被欺負過,恨急瞭這種人,當即保證道:“你放心,惡人自有天收,他們肯定活不長久。”
蘇安安嗯瞭一聲,真心希望老天開眼,將這兩人給收瞭去。
水仙手裡還拎著那壺酒,見這女人抖的厲害,便遞瞭過去,“來一口,壓壓驚?”
蘇安安搖頭,“抱歉,我不會喝酒。”
水仙笑的風情萬種,“酒是個好東西,不會喝可惜啦。”
她自顧自的喝著,忽然問:“你就是兩年前,敢於自毀容貌的那個姑娘吧?”
“嗯。”
“嘖,性子夠烈,我喜歡。”
蘇安安被她誇的臉一紅,不自在也消散瞭幾分,低著頭小聲道:“水仙姑娘,怎麼來瞭這後巷?”
後巷都是雜役,一般姑娘們是不願意來的。
“哦,我呀?”水仙搖著手裡的小酒壺,散漫道::“我今夜被客人放瞭鴿子,閑來無事,就想出來透透氣,誰知道就聽到瞭你的呼喊聲,好奇就過來瞭。”
蘇安安不疑有他,還感到一陣慶幸,幸而水仙無聊出來晃瞭晃,不然這偌大的後巷,誰會來幫她。
“謝謝你。”她再次誠懇的道謝。
水仙擺手,“嗐,謝什麼,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怎能見死不救呢。”
話雖如此,但是蘇安安知道是水仙心善,默默記下瞭水仙的情。
水仙很擅長攀談,言語之間總是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她並沒過多問蘇安安什麼,而是在抱怨自己這幾日的狀況,侃天侃地的,像是憋瞭很久沒說話似的。
蘇安安就靜靜的聽著,水仙幽默,笑容很暖,逐漸的,內心裡的恐懼被她泠泠的笑聲拂散。
水仙見她平復瞭下來,才起身,伸出手,道:“不怕瞭吧?”
蘇安安一頓,這才明白水仙說瞭那麼多,原來隻是為瞭安撫她。
內心一暖,多久沒享受到這種被溫暖的感覺瞭。
她伸出手,任由水仙拉起自己,嗯瞭一聲,道:“不怕瞭。”
水仙覺得這姑娘聲音柔柔的,還挺可愛,便道:“我送你回去,你住哪裡?”
蘇安安指瞭指,“就旁邊。”
水仙跟她一起進來,看到她的住處,微微斂眉,這杜媽媽,心果然夠黑,一個小姑娘都能折騰這麼起勁兒。
這姑娘熬瞭兩年,當真是堅強。
她忽然問道:“你要不要來伺候我?”
蘇安安抬頭,“?”
水仙道:“我身邊原來的丫鬟已經去接客瞭,現在正缺一個人,你要不要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什麼的,主要就是陪陪我,這卿玉樓裡太孤獨,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話而已。”
蘇安安猶豫,若是水仙願意護著自己,她就再不用怕那兩個小廝瞭,可是問題是……
“我長得這麼嚇人,能做你的丫鬟嗎?”
水仙笑道:“你哪裡長得嚇人啦,明明很可愛呀,倒是你,別嫌棄我是個妓子就好。”
這女人為瞭貞潔敢於毀容,可見多貞烈,水仙怕對方嫌棄她呢。
蘇安安搖頭,“不,不,我哪裡會嫌棄,我隻是怕給你丟人。”
水仙比蘇安安大,伸手摸瞭摸她的頭,道:“沒事的,我在卿玉樓裡有單獨的房間,不是接客用的,你平常就在屋裡待著就好,不用出面為我做什麼的。”
蘇安安一聽不用出去,就在屋裡伺候,就點頭應瞭下來。
至少,她有個能說話的人瞭。
水仙見她答應瞭,笑著拉著她的手,道:“那今天就來吧,我明天給杜媽媽說下就行,對瞭,你有什麼要收拾的嗎?”
蘇安安不太適應被拉著,但是水仙熱絡,她也沒抽回手,“沒什麼要收拾的。”
水仙一想也是,這裡的什麼都是破的,委實不用拿,她直接拉著蘇安安走。
“等下。”蘇安安想起瞭什麼,忽然道:“我有一件東西要拿。”
水仙松開她,靠在門口等著。
蘇安安轉身打開她那個小破箱籠,從裡面拿出瞭一個白玉藥瓶。
水仙瞥到瞭這個白玉藥瓶上的紋路,不禁多看瞭兩眼。
蘇安安沒註意她的視線,把藥瓶塞回袖口,道:“水仙姑娘,我好瞭。”
水仙恩恩瞭一聲,趕忙拉著蘇安安走。
水仙的住處意外是個清凈的樓閣,在後面一層小築裡。
前面樓層是姑娘們接客的地方,混到水仙這個位置,就可以跟媽媽單獨申請要一處安靜的樓閣自己住,不做接客用。
不用面對樓裡面形形色色的人,讓蘇安安安心不少。
水仙特別體貼,當即吩咐人送洗熱水上來,又找瞭自己一身嶄新的衣服給她,讓她別嫌棄,暫時先換上,等過兩天她找人再給她定做兩件合身的。
蘇安安哪裡會嫌棄,感激的收下,去瞭耳房,褪去瞭灰撲撲的麻衣。
溫熱的水席卷,上面飄滿瞭花瓣,一瞬給她一種錯覺,仿佛又回到瞭那年大傢閨秀的日子。
這個澡蘇安安洗瞭很久。
她把自己被碰過的地方使勁兒搓洗,洗的皮膚泛紅,水溫漸涼,才起身換衣。
出來時,她仍然是裹著那塊佈巾。
水仙看到,並沒多說什麼,而是遞上瞭一塊幹凈的絲巾,道:“你那個絲巾臟瞭,用我這塊吧,我這個是新的,沒用過。”
蘇安安伸手接過,再次說謝謝。
“對瞭,你叫什麼呀?”水仙好奇道。
蘇安安猶豫瞭下,道:“小蘇。”
水仙並未多問,樓裡的姑娘多的是不願意透露本名的,她笑著催促蘇安安去休息。
這個小築裡外面是一個偏房,裡面是水仙的寢臥,蘇安安就睡在外面的單間裡。
水仙幫她鋪好瞭床,柔軟的被褥,絲滑的佈料,蘇安安撫摸著,不由嘆瞭一口氣,多久瞭,沒有正兒八經睡在床上瞭。
~~
杜媽媽第二日果然立馬上門來問,水仙就撒嬌加適當的強勢,就將蘇安安要來瞭,杜媽媽也沒說什麼,隻是白瞭蘇安安一眼,叮囑她仔細伺候著,然後就走瞭。
杜媽媽走後,水仙就湊瞭過來,好奇道:“你叫牡丹?”
因為杜媽媽剛剛叮囑蘇安安時,喊她牡丹。
蘇安安連忙搖頭,“不,我不叫牡丹!”
老鴇子將她買進來後,不問她本名,就直接給她取瞭花名,老鴇子說,在這樓裡,沒有人會想知道她的本名,隻要花名好聽就行。
所以她沒破相之前,被人喊牡丹,破相之後,就從牡丹變成瞭醜八怪,蘇安安寧願聽醜八怪,也不要聽牡丹這個花名。
剛剛老鴇子就是故意喊的,故意羞辱她。
水仙見她激動,忙不再提這事兒,甚至安慰她。
蘇安安不好意思的低下瞭頭,道:“我,我叫蘇安安。”
水仙摸瞭摸她的頭,笑著道:“安安呀,是平安的安嘛?”
蘇安安有些赧然,“是的,我母親取的,希望我平平安安。”
瑤娘恩恩道:“真是個好名字,那我以後能叫你安安嘛?”
蘇安安道:“當然可以。”
水仙開心道:“那你也不要叫我水仙瞭,水仙是我花名,我本名瑤娘,以後,你喊我瑤娘就行啦。”
“好。”
就這樣,兩人互通瞭名字,蘇安安在水仙的樓裡暫時住瞭下來。
她本是想著幫瑤娘洗衣服打掃院子什麼的,不能白住,哪兒知水仙待她格外好,什麼都不讓她做,就讓她有時陪她說說話。
蘇安安嘴笨,不太會說,就隻能靜靜的聽,聽水仙嘻嘻哈哈,或者悲傷憂愁,又或者酒醉的胡言亂語。
多少個日夜,在瑤娘酒醉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逐漸,兩人的關系愈發好。
蘇安安的性子也開朗瞭些,經常和瑤娘說說笑笑,日子比以前好過瞭很多。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瞭大半年,正值盛夏,夜晚依舊蟬鳴陣陣。
瑤娘在樓裡待到戌時,沒見有客人來找,就打著哈欠回自己的小築裡去瞭。
一推門,還未掌燈,就見窗邊站著一個黑衣男子。
月色透過窗欞灑下,落在那人的挺拔的背上,男子回眸,面上銀質面具泛著森森寒光。
瑤娘一抖,睡意都被嚇沒瞭,連忙跪下行禮,“瑤娘見過門主。”
沈君承用的是冷莫言的身份,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瑤娘這才起身,規矩的站在一側。
“她怎麼樣瞭?”沈君承問。
瑤娘一頓,發現主子的聲線和上次不同,也沒多詫異,老實道:“按您的吩咐,屬下特意去後巷將她接到自己的院落裡,好生照顧著的,這一段時間,她很好,身子也好瞭很多。”
“有沒有人再欺負過她?”
瑤娘連忙搖頭,“沒有,屬下在這樓裡,雖然說沒多大能力,但是護住她還是可以的,這一段時間,沒人敢欺負她。”
瑤娘對蘇安安是真的好,除卻主子的命令,也是真的和她投緣,根本沒有拿她當奴婢看過,一直當她是妹妹。
沈君承嗯瞭一聲,不再說話。
當時周清的那幫人來的又快又急,他根本帶不走她,自己躲避也是個問題,隻得冒險去找瞭瑤娘,幸而瑤娘那天沒客,在院裡瞎晃蕩。
瑤娘將他藏起來,躲過瞭搜查,給杜鵑遞瞭消息,潮聲很快帶人趕來,將他接走。
彼時到處都是搜查和暗殺他的人,不知道貿然帶走她會不會連累到她,於是沈君承叮囑瑤娘把她接過來護著。
瑤娘已經混到瞭頭牌位置,護一個婢女的話,定是沒問題的。
所以,那天瑤娘去後巷不是偶然,而是特意去找蘇安安的。
沈君承一走,就忙碌瞭起來,禹都接連受到打擊,宋行遠也因為蕭婉蓉嫁人,一發不振,沈雍的罪證還沒拿到,自己反而被周清算計瞭,索性就假死脫身,徹底投身於冷莫言的身份行走。
這大半年他很忙,以至於完全忘瞭那個女人,要不是今夜有事路過,剛好聽到瞭那女人在後巷說話的聲音,他也想不起來。
當他縱身躍到大樹上,看到蘇安安在廚房裡忙碌,還一口一個宋媽媽的喊著,比之前活潑多瞭,這才興起,找瑤娘,問上一問。
瑤娘見主子就問瞭兩句後,不在說話,也琢磨不準主子的心思,不敢貿然言語,就這樣尷尬站著。
沈君承思緒回神,丟瞭一句“好好照顧她”就打算走瞭。
瑤娘見大佛終於要走瞭,忙不迭恭送主子,隻是剛準備行禮之際,忽然想到瞭什麼,急忙道:“主子留步,安安現在雖然愛笑瞭很多,沒以前那麼悲觀瞭,但是她還是比較想念親人,似乎很想出去,看看傢人。”
主子沒發過話,瑤娘盡管知道安安想走,也沒敢擅自做主幫她。
沈君承腳步一頓,忽的轉身,“她叫什麼?”
瑤娘一愣,敢情主子都不知道安安的名字啊,“她叫安安呀。”
“姓什麼?”
“姓蘇,蘇安安。”
沈君承瞳孔一縮,“洛城蘇傢,跟她是什麼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