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裡,都是七上八下。
開瞭藥方,顧清兒被請到梢間休息。
蕭禛坐在旁邊,時不時喝茶。
他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知想些什麼,也不言語。
顧清兒覺得屋子裡很暖和,臨窗大炕上鋪著幹凈的被褥,很柔軟。
她歪著身子斜坐,讓自己很舒服。
不知不覺,她身子越來越偏。
蕭禛回神時,發現她居然斜歪著睡著瞭。
“……真是一身懶筋。”蕭禛很無奈。對這位細作,他很多時候都是感覺無奈。
殺瞭她,又舍不得;收服她,又實在很糟心。
她可是會得寸進尺的。
蕭禛事後又想到:“孤怎敢讓一個細作給舅舅冶病?”
他打瞭個寒顫。
若是舅舅有個三長兩短,這細作哪怕是死瞭,也是賺瞭的。
這個念頭一起,蕭禛後背迅速竄起瞭一層薄汗。
他快步出瞭梢間。
正好羅庭將放涼的藥帶瞭回來。
蕭禛看著那藥碗,突然對守在旁邊的羅老侯爺道:“外公,真的要給舅舅服用?”
羅老侯爺不解:“你不是說顧美人醫術高超?”
蕭禛:“……”
顧美人的身份,除瞭他自己身邊的親信,他還沒告訴其他人,包括外公。
這件事,還是別陰說得好。
他遲疑瞭片刻。
“孤還是不太放心。”蕭禛道。
羅老侯爺心裡何嘗不是七上八下?
羅庭反而道:“先給父親試試吧,我瞧著父親的樣子,撐不到咱們再尋名醫瞭。”
京裡沒有比張院判更有名的名醫。
倒是有一位醫術出神入化的,他卻不住在京師,去請他回來得半個月。
國舅的情形,撐不瞭這麼久。
蕭禛略微後退瞭半步。
羅老侯爺狠瞭狠心,對羅庭道:“給你父親服下吧。”
他一生殺伐果斷。
若是這顧美人是個庸醫,害死瞭他的長子,也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
羅老侯爺性格果決。
蕭禛也繼承瞭這點果決,不再阻攔瞭,任由羅庭小心翼翼將一碗藥,悉數給舅舅灌瞭下去。
藥效一時半刻無法顯現。
西廂房等候的兩位太醫,聽聞國舅已經服用瞭顧美人的藥,松瞭口氣。
“此事,咱們就卸掉瞭一半的責任。”張院判舒瞭口氣。
國舅這個時候死瞭,他們也有說辭。他們是太醫,身後還有皇帝,如果他們占理,羅老侯爺也不敢一時片刻就打死他們。
“沒想到,國舅如此短命。”孫太醫也在心中想,“有些人,就是承不住富貴。”
羅老侯爺、羅庭和蕭禛,此刻全部守在病房裡。
羅夫人也來瞭,她很不放心。
屋子裡寂靜無聲。
顧清兒在梢間裡,打瞭個小盹兒,精神挺好。
她往簾外看瞭眼。
寢臥裡安安靜靜,落針可聞,外面走路的丫鬟,也是躡手躡腳,似乎怕驚擾瞭誰。
顧清兒再次歪在引枕上,想著她的心思。
又過瞭半個時辰,國舅羅至釗慢騰騰睜開瞭眼。
他瞧見瞭老侯爺,低聲道:“父親,您怎麼……在這裡守著?”
發病五日,國舅有四日是神志暈厥,隻顧嚷“很熱”,不太認識人。
此刻,他卻是口齒清晰,雖然喘得厲害,說話很慢。
眾人全部被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