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心神一震。
他很多年不曾有過如此狂喜。
“至釗,你醒瞭?”老侯爺微微俯身,往前去看他,“你感覺如何?”
“冷!”國舅精神不濟,隻感覺渾身都冒寒意,凍得他瑟瑟。
床上被褥太薄瞭。
他之前一直嚷熱,恨不能抱冰,所以羅夫人讓人換瞭薄被。
這會兒,他終於知道冷瞭。
“去、去抱厚被過來。”羅夫人吩咐,卻發現身邊沒有丫鬟瞭,於是看向瞭兒子羅庭。
見丈夫能說話瞭,還知道冷瞭,羅夫人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哽咽。
她哭瞭起來。
她是喜極而泣。
西廂房的兩位太醫,一直留心正房的動靜,隱約聽到瞭哭聲,兩人心裡都咯噔瞭下。
“國舅……是不是去瞭?”孫太醫有點慌。
“咬死是顧美人害瞭他!”張院判道,“是顧美人用的藥方出瞭問題。”
羅庭快速跑瞭出來。
張院判還以為他是要去報喪,急忙走上前,假裝很焦慮,問:“大公子,國舅如何瞭?”
羅庭臉上,也是似喜似悲,讓張院判看不出他到底是要笑還是要哭。
他這麼一問,羅庭的眼淚滾瞭下來。
他是喜極而泣。
張院判卻誤會瞭。
“大公子,您節哀!”
羅庭一抹眼淚,又露出瞭笑容。他這又哭又笑,像是瘋瞭似的:“節什麼哀?我父親醒瞭,能說話瞭!”
他推開瞭張院判,大聲喊院門口的婢子,趕緊去抱兩床厚被來,國舅在喊冷。
張院判愣在原地。
孫太醫也面如死灰。
什麼?
國舅醒瞭?
顧美人的一劑藥下去,昏沉瞭四日的國舅,清醒瞭過來,還知道冷?
也就是說,張院判和孫太醫真的診斷錯瞭?什麼“真寒假熱”,確有其事嗎?
“完瞭,我與張院判的名聲和前途,都完瞭。”孫太醫心下一片冰涼,“這怎麼可能?顧美人她才多大年紀,她……”
孫太醫再次想起她的起死回生之術,整個人愣在瞭原地。
張院判與他的想法差不多,渾身微微發抖。
他們差點冶死瞭國舅,顧美人力挽狂瀾,一劑藥下去,國舅就醒瞭。
這醫術高低立現。
皇帝知曉瞭,會不會將他們趕出太醫院?
可他們也冤枉!
普天之下的大夫,誰聽過什麼“真寒假熱”?
誰敢給身熱目赤的病人用溫補的附子和幹薑?
兩位太醫呆若木雞站在院中。
顧清兒再次被請到瞭國舅床前。
國舅仍在說冷。
“他之前一直嚷熱,現在又說冷。”老侯爺有點不放心,“到底怎麼辦?”
“再服用一劑藥。”顧清兒道,“然後就慢慢調養即可,不需在用藥瞭。寒邪內伏,發作出來也就是那麼回事瞭。”
也就那麼回事?
蕭禛又看瞭眼她。
小丫頭眉目精致如畫,在生死面前,舉重若輕,什麼“也就那麼回事”,她都能說得出口。
要麼是個神醫,要麼就是狂得沒邊瞭。
不管是哪一種,都令蕭禛覺得討喜。
他還是蠻喜歡看她猖狂的,別有魅力,像隻天不怕地不怕的狐妖。
“再去煎一帖藥。”老侯爺吩咐羅庭。
羅庭立馬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