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舅母臉上的傷,有兩塊青紫瘀紅,還有兩塊輕淺的黃痕,明顯是舊傷又摞瞭新傷。
丁小白心裡除瞭暖融融之外,還有些不好受,如果有舅舅在,怎麼也不會讓舅母受傷吧?
再想到舅母一個女人,為瞭保住自己傢的傢業,硬擋在那夥如狼似虎的人面前,這份心性和膽識,丁小白是佩服的。
算瞭,這些事情就不要再想瞭,總算都過去瞭,之後好好孝敬舅舅、舅母、外公、外婆就是,多盡點兒小輩的孝心,比什麼都強。
丁小白重新挽住舅母的胳膊,又偏過頭,朝著王大娘和工人們的方向招瞭招手——
“錢嫂子、孟嬸子、大林嫂子、長生嫂子、英子姐,你們也和王大娘一起來吧,咱們正好順道說說作坊裡的事兒。”
丁小白叫出來的這幾個人,不是作坊的分管事,就是作坊裡的骨幹,這次的事情肯定都沒少出力。
王大娘則朝人群一揮手,“我們過去跟小白丫頭談事情,沒事兒的就先回去上工吧,可算是安靜瞭。”
工人們齊齊應瞭,整齊的向後轉,快步進瞭作坊,自打丁傢老宅的人過來鬧事兒,工期耽誤瞭不少,太攪和人瞭。
裹挾在人群裡的趙秋蘭,有些擔憂的又扭頭朝後看瞭一眼,正好和看過來的丁小白眼神兒撞上。
趙秋蘭不由一慌,又想躲開又覺得不妥,反倒是丁小白很自然的走瞭過來,認真地盯著她的臉看瞭又看。
“還好,隻留瞭淺淺的一點兒痕跡,吶,這是專門祛疤痕的藥,我從京城帶回來的,聽說很好用,二伯娘試試吧。”
丁小白從懷裡掏出一盒散發著清香的藥膏來,這當然不是什麼京城的藥膏,而是她的空間出產。
自從考慮到瞭仙靈草需要隱蔽性,丁小白就盡量把它制成瞭藥膏、藥丸、藥粉。
以這樣的形態出現,用的時候,隻說是機緣巧合下偶得隱秘方子,應該就沒人會深究瞭。
這時候的大夫,隻要稍微有點名氣的,誰手裡不掐著個祖傳的方子當命根子,這可是保傢立身的根本。
丁小白就曾經遇到過一位,手裡隻攥著個治小兒拉肚子的偏方,就享譽京城瞭,賺得個盆滿缽滿。
趙秋蘭不知道這個侄女兒是怎麼知道她的臉被抓傷的,但能被她惦記著,心裡還是挺感動的。
“瞧你這丫頭,身上那麼多事兒呢,還惦記著二伯娘,二伯娘謝謝你,讓我們小白丫頭費心瞭。”
有點兒顫抖的接過丁小白遞過來的藥膏,女人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雖然隻是兩道淺淺的疤,也希望能夠治好。
“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要說費心,倒是二伯娘和二伯一傢為我們傢多費心瞭。”
“二伯娘這傷也算是受瞭我們傢連累,回頭我爹娘會好好感謝的,不過傢事咱們稍後再說。”
趙秋蘭拉上因為擔心自己,也跟著停下來的女兒,趕緊著朝丁小白一行人擺擺手——
“你們快去忙吧,我和小紅就先去趕工瞭,這些日子落下瞭好多活兒呢,得加緊點兒幹瞭。”
沒想到二伯娘不顯不露的,竟然這麼會體貼人,聽到瞭丁小白之前的話,就沒按照排序叫女兒三丫,也算是對丁小白的另一種變相的體貼瞭。
丁小白彎著唇笑瞭,朝丁小紅揮瞭揮手,“小紅妹妹,我給你帶瞭禮物,下瞭工先別急著走,稍等我一等。”
小姑娘的眼睛立馬亮晶晶的瞪得溜圓,那興奮的樣子,半點兒藏不住,但還是小心地偏過頭去看瞭看娘親。
趙秋蘭用指尖點瞭下女兒的小腦門兒,“也就這點兒出息瞭,還不趕快謝謝你小白姐姐。”
這就是允許的意思瞭,丁小紅大聲朝姐姐喊瞭聲謝謝,就害羞地趕緊轉回頭,拉著娘親進瞭作坊。
丁小白又再叮囑瞭老丁叔,讓他回去三爺爺傢裡,把爹、娘、妹妹和那幾輛馬車都接回來。
老丁叔應聲去瞭,看著虛掩的大門,丁小白抿瞭抿唇,傢裡還是得擱個門房才妥當。
在村裡雇人看來是不行瞭,跟老宅的人太熟,他們要是再過來鬧事兒,恐怕沉不下臉兒攔著。
幹脆等重新買丫頭的時候,順便再買個門房回來,挑個體格健壯點兒的,最好還能識幾個大字兒,那就圓滿瞭。
重新邁進瞭二門,就看到舅母、王大娘等人,正等在二門裡,丁小白看著王大娘,朝大門處指瞭指。
“以前我爹在傢的時候,他還能冒充一下門房,這陣子他也進京瞭,這大門都是誰看著的呀?”
因為自傢宅子所處的位置,實際上算是出瞭村民的居住范圍的,雖然這塊地仍然是歸半坡村管著,卻是獨門獨戶的一座宅子,近處沒有人傢。
當初要瞭這塊靠山腳的地兒,一是希望宅基地盡量大一點兒,二就是想離老宅的人遠一點兒。
為瞭安全起見,丁小白蓋房時是下瞭血本兒的,院墻建得又高又厚,院門雖是木的,卻也是又高又大又結實,邊角和橫心還箍瞭銅。
這就導致如果前邊的院子裡沒有人的話,若是有人來敲門,不管是作坊還是倉庫,都不容易聽見。
所以丁小白囑咐過王大娘和錢嫂子她們,院子裡不能空著,以防來取貨或訂貨的人叫不開門。
“沒有固定的人,是咱們作坊裡的人輪流看著,大傢做活兒累瞭輪換著去院子裡散步休息,正好能守著大門。”
丁小白笑得忍不住,這哪是讓人休息?是另外又派瞭份兒活兒吧?也就是作坊裡的大娘、嬸子們不計較。
“總這麼輪換著也不是辦法,我明天去鎮上買個人回來,王大娘費心盯幾天,要是合用就留著,不合用咱們就再換。”
趁著王大娘點頭的功夫,丁小白看向英子姐,英子姐已經梳瞭婦人頭,把自己嫁出去瞭,作坊這邊的工卻沒舍得扔。
“英子姐,辛苦你先守一會兒大門,一會兒我爹和我娘就回來瞭,讓我爹把你換下來。”
英子趕緊擺手,“不用換,不用換,讓三叔洗漱完就去休息,一路上肯定累瞭,大門我看著就行,又不是什麼累活。”
丁小白也不跟她多堅持,一會兒爹爹回來看見英子姐看門兒,不用自己說,爹爹也會把人換下來的。
一行人進瞭二進院子的正屋,丁小白打算在正屋外間兒跟大夥商量事兒,爹娘這屋的外間,有一個超大的圓桌子。
當初為瞭一傢人聚在一起吃飯樂呵,特意打瞭個超大的圓桌子不說,還擺在瞭爹娘的正房裡。
結果此時一進瞭屋,丁小白就有點兒壓不住火瞭,隻見屋裡的櫃子都開著門兒、箱子都掀著蓋兒、凳子沒一個在原位上,甚至還有兩個躺著的。
那張大圓桌子倒是還在原位,但十有八、九是因為它太沉搬不動,不然很可能也不知道被挪到哪兒去瞭。
這樣的情形,讓丁小白周身的氣場都變得有些陰沉,一雙俏麗修長的眉毛,眉尖處擰出瞭兩個結。
她一句話也沒多說,大步進到裡間兒,果然如她所料,同樣是所有櫃子、箱子都敞開著,裡面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
丁小白走近靠墻並排放著的兩隻樟木箱子,按鎖鼻的位子明顯是被砸開的,別說鎖扣被砸沒瞭,連那處的箱板都被砸爛瞭。
再看裡面的衣服、佈料……,被翻的一塌糊塗,東一團兒西一塊兒的,明顯是想找什麼就胡亂往外拽,拽完就放著不理瞭。
丁小白真是想不明白這傢人的心思,說他們這麼糟蹋東西是因為把這裡不當傢吧?他們卻沒把東西往老宅裡劃拉。
但要是說他們就是想要把老宅霸占住,那應該連著東西也一塊霸占著呀,沒道理這麼不愛惜。
李傢舅母緊隨在外甥女的身邊,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呸’瞭一口,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就沒見過這麼糟蹋東西的,瞧瞧這匹如意紋暗花紅綢,生生被木頭槎兒給刮抽瞭絲。”
“這是當好東西是大風刮來的,以後想要就沒完沒瞭的有呢,果然是一傢沒長腦子的,想的忒美。”
丁小白撇瞭撇嘴,剛剛那點兒糾結,被舅母這句話一下子給點通瞭,“可不就是以為會沒完沒瞭麼。”
老宅的人,這是認為作坊肯定要歸到他們手裡瞭,那以後的銀子還不嘩嘩的往裡進啊,幾匹綢緞,幾件衣服算什麼?
何況現在宅子裡的這些物什,都是丁老太太曾經最看不上的那個不孝子擁有的,丁老太太怕不是看著心堵。
她應該是恨不得一把火燒個幹凈才好,可惜人窮志短,又有些舍不得,這才會又禍害又舍不得扔。
雖然隻是猜測,但丁小白覺得八、九不離十,丁傢老太太那個神奇的腦回路,應該是能幹出這樣的蠢事兒來的。
“趕緊收拾收拾吧,瞧瞧這兒亂的。”王大娘‘嘖嘖’兩聲,拎起箱子前地上一件男式臟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