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陳紅霞一百個膽，她也不敢吃雞蛋這麼金貴的東西。要知道，傢裡的幹主力的一年也未必能吃上幾回雞蛋，她一個婦道人傢就更別提瞭。
“你要是不吃，俺就告訴奶，說你偷吃雞蛋。”金枝兇巴巴的嚇唬她。
“這……這……”陳紅霞為難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看著金貴的雞蛋成瞭手裡的定時炸彈，她的手控制不住的抖瞭起來。
自傢閨女能幹出什麼事，陳紅霞是知道的，要是真的惹瞭閨女不高興，別說告狀瞭，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她閨女也幹得出來。
金枝見她就差被嚇得哭出來瞭，有點懵。這個媽膽子也忒小瞭。
不過擔心被趙婆子進來看見，她也隻能一不做二不休，提步就興勢沖沖的往外走，頗有一種要去告狀的架勢。
“別別別，俺吃，俺吃……”陳紅霞連忙把她阻止瞭，然後小口小口的吃著雞蛋。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嘗到雞蛋的美味。吃著吃著，眼淚就洇入瞭眼眶。
金枝看著心裡不是滋味。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陳紅霞嚇的臉都白瞭，趕緊把雞蛋全部塞嘴裡。
“吃個東西吃那麼久，掉鍋裡是不是！”趙婆子大嗓門扯瞭起來，“你可別把東西全吃瞭，回頭蘭子回來沒的吃，俺非收拾你不可！”
“奶，俺沒吃多少，鍋裡還多著呢。”金枝從屋裡出來。
“老二傢的……老二傢的……沒用的廢婆娘，一個不留神就不知道死哪去偷懶瞭，俺今天逮著你非把你皮給扒瞭不可。”
陳紅霞趕緊跟著趙金枝後面出來，“媽，俺沒去偷懶，俺就是進屋喝口水。”
趙婆子眼裡噴火，口氣越來越兇，“喝口水你磨磨唧唧半天不出來，是不是偷吃去瞭？說啥三天不吃不喝，俺看你好得很，背地裡不知偷吃瞭多少。要是讓俺發現你偷吃，看俺不撕爛你的嘴，把你五花大綁拉去遊街，讓大夥瞧瞧生不出兒子的貨色，還有臉偷吃……*￥%聽著趙婆子臟話連篇的往外噴，滿嘴口水能灌溉瞭。金枝總算是見識到瞭舊社會的婆婆有多恐怖。
而那個軟弱的老母親則是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的聽著。
“奶，您別罵瞭，幹活的人都回來瞭，讓人傢瞧見瞭還以為奶欺負兒媳婦呢。”金枝走上去勸道。
“老娘就欺負她瞭，怎麼著？！”趙婆子兩手掐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誰要是敢過來說個不字，老娘連她一起罵瞭。”
金枝在心裡翻瞭個白眼，“奶，您咋不關心一下俺是怎麼掉河裡的呢？”
“除瞭你自己跳下去，還能有人把你丟進去不成？沒用的東西，招不到女婿就投河自殺，跟你那沒用的媽一樣，都是沒用的賠錢貨。老趙傢養瞭你們幾個晦氣鬼，是倒瞭八輩子血災黴瞭。你們一個個要是再給俺幹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老娘非把你們丟進山裡喂狼不可。”
金枝揉瞭揉耳朵，“奶，俺不是自殺，俺是被人害的。”
“啥？”
“啥？”
趙婆子和陳紅霞幾乎是異口同聲，目光也齊刷刷的盯著趙金花。
他們一直都以為趙金花是因為招不到女婿，所以一時想不開才投河自殺的。眼下聽說是被人害的，自是震驚。
“花，你剛剛說啥瞭？”陳紅霞抓著趙金花，一臉緊張的定著她。
不等金枝回話，趙婆子已經回過神來，把陳紅霞給一把拽過去，也是滿臉嚴肅的對趙金枝問：“大花，你把話給俺說清楚瞭，是誰害你的？俺倒是要瞧瞧，哪傢王八羔子沒關好，居然敢來害俺老趙傢的姑娘，看俺不去掀瞭他傢房頂，捅瞭他傢那狗窩！”
趙金枝：！！
幸虧她不知道那人姓誰名誰，不然就趙婆子這勁，還不得沖過去跟人傢鬧出人命來。
不過，有人能給自己出氣的感覺也是頂好的。
金枝眼梢朝一邊撇瞭一下，眼瞧著有人走過來，她也不急著回話。
“呀！這不是大花嘛，哎喲喲~可算是醒過來瞭！”
果然，有人瞧見她，就一驚一乍的說話瞭。其它一起下工的人聽瞭，也都圍瞭過來。
另有人咂舌，“嘖嘖嘖，瞧瞧這幾天給折騰的，都瘦幾圈瞭；這以後啊，可千萬不能再想不開瞭，為瞭招個女婿把命給搭進去，多不劃算呀。那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有命在好歹還有一線招女婿的希望，要是命都沒瞭，以後還得禍害你那下面幾個妹子，何苦呢！”
“就是呀，實在不行，把那劉大傻招回來，好歹人傢也能幫你們傳宗接代。那大晚上的燈一吹，啥好看不好看的，中用就得瞭唄。”
“對對對，就是這麼個理。就拿俺傢隔壁那王老頭來說吧，長得跟條黑泥鰍似得，一把抓起來丟水裡都不帶翻泡的；但是人傢晚上中用呀，那天天夜裡把他媳婦弄的跟殺豬似得，嗷嗷叫。”
“不過話說回來，從外面移回來的苗，終歸沒有自傢播種生出來的根純正，紮實。”
幾個婦女一點沒有羞恥之心，你一根刺我一根刺的往趙金枝身上紮，說的那叫一個熱乎。
金枝又開瞭眼界。誰說舊社會的人保守來著？
誰說的！
誰說的！
要不是註意到趙婆子已經蠢蠢欲動要罵人瞭，她還真想沖上去跟這群婆娘好好練練嘴皮子。
果然，趙婆子一個闊步上來，叉腰大罵：“都在這瞎叨叨啥呢，眼珠子都落野男人身上忘帶回來是不是？沒瞧見俺傢還有個黃花大閨女站著呀？！整天就知道扛著一張不要錢的嘴在外唯恐不亂，當心爛你們舌根！”
幾個女人被罵的嘴角直抽，但是都習慣瞭趙婆子這張毒舌，也見怪不怪。
其中有個婦女不屑的道：“瞧你這話說的，咱還不是為瞭開導你們傢大花嘛；趁著大好的年紀，趕緊把女婿招回來，這再拖個三五年，隻怕連劉大傻都招不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