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傢夥都別吵瞭。”趙金枝又開口，“既然大傢對三畝地能收獲多少油菜也沒個準數，俺看就這樣吧，其他村裡也有種油菜的，看看人傢三畝地能收多少，到時候俺就俺多少賠給大傢，這樣總行瞭吧？”
“俺們村的水土肥是出瞭名的，產量肯定比其他村多。”一名婦女叨咕瞭一句。
“行瞭！別在這裡得寸進尺。”李隊長發怒瞭。
那婦女撇撇嘴，也沒敢在說什麼。
李隊長轉向趙金枝，語氣和緩瞭許多，“就照你說的辦吧。不過，為瞭公平起見，你得立個憑證給俺。”
“立憑證沒問題，不過有些話俺們也得說在前頭。這油菜俺既然賠瞭，那麼這塊地是不是歸俺瞭？”
“在來年收油菜之前，這塊地可以歸你。”李隊長說。人傢把油菜賠瞭，沒道理不把地給人傢。
“大隊長，咱不能把地給她，萬一他們才村賠不起，咱這地不就白瞎瞭麼。”旁邊有人提醒。
種地的人都知道，雖然這塊油菜被毀瞭，但是這時候種冬小麥還不算耽誤。
要是能收獲一季小麥，再有人賠一季油菜，那豈不就是白得瞭一季油菜。
劉紅蘭聽對方口中那句‘他們村賠不起’，立馬就跳瞭出來，“你們搞清楚，這油菜是老趙傢沒把豬看好才惹出來的禍端，要賠也是老趙傢自個賠，你們可別把咱整個平湖村給扯上。”
“沒錯，俺們可不做冤大頭。”黃花也站出來表態。
有人表態，就有人跟著起哄。接二連三的人都站出來表示不會幫老趙傢擔事。
雖然一個個過激的言語有些令人心寒，但是也沒道理怪人傢。每傢一年也就分那麼點油，如果拿出來幫他們的話，就意味著每傢一年吃不上幾次油，這讓常年幹勞動力的人怎麼吃得消？
這個結果在趙金枝意料之中。
她抬高聲音說：“大傢放心，俺既然把責任承擔瞭下來，就沒打算牽累大傢夥。但是豬欄的豬是怎麼跑出來的？這事俺會一查到底。”
她掃瞭一圈平湖村的人，想從每個人面上抓到點線索，不過豬跑出豬欄是不是人為，她也就是猜測。
陳紅霞聽說閨女自己把事承擔下來，她差點沒站住，踉踉蹌蹌的跑到趙金枝身邊，低聲說：“花，你把事擔下來，咱拿啥賠給人傢呀？”
趙金枝心裡也沒底，雖然她現在手裡有點錢，但能不能買到油菜還是個未知數。
可是就眼下這種情勢，也不是她不承擔就能解決的。況且耍賴皮的事，她也做不出來。
“媽，這也不是賴就能賴掉的事，總會有法子的。”趙金枝安慰老母親。
她知道老母親膽子小，幾百斤的油菜，可別把她嚇壞瞭。
“可是……可是咱們就是拿命也賠不起呀！”陳紅霞實在壓抑不住的哭瞭出來。
“媽，別哭瞭，總會有辦法的。”趙金枝幫她擦瞭擦眼淚。然後就聽到突然冒出來一陣嚎啕聲。
“老天爺呀~~你把俺給收走瞭吧，這日子沒法活瞭。”張秀英沖出來往地上一坐，邊嚎，便拍大腿，“俺大房為瞭這個傢貼補這麼多年，又當牛又當馬，老天爺你咋那麼不開眼，讓俺傢攤上二房這麼個不省心的，三天兩頭惹事，現在還捅出這麼大個簍子，這叫俺咋活呀……”
張秀英這麼一鬧，很快就有人發聲。
“這沒法活就分傢唄，也不能為瞭別人傢把自己一傢給賠進去。”
“就是呀，換做是俺的話，早就跟他們分傢瞭。”
“可不是嘛！這種隻會惹事的掃把星，誰傢跟她扯上瓜葛都得跟著倒黴。”
“咱趕緊離她們遠一點。”
幾個人說著，就朝後面退瞭退，生怕離趙金枝太近觸黴頭。
“你們說的輕松，這要是提出分傢，以後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雷秀珍也吸著鼻子站出來說道。
“戳脊梁骨那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你們傢這事，不提分傢，人傢才會笑話你們一個個傻缺呢。”有人說道。
“就是，攤上這種傢人，能熬到現在不分傢，真是服瞭你們瞭。”
張秀英一聽這話，心裡就放心瞭，從地上爬起來，“大金花，你都聽見瞭吧？”
趙金枝冷笑，“俺從來也沒有拒絕過分傢，大娘完全不用費那麼多心思。”
又是哭訴，又是尋死，無非就是想讓人都同情她，理解她分傢的苦衷而已。
“這可是你說的。”張秀英激動的聲音都在打顫，“俺告訴你，分瞭傢，這油菜賠多賠少，俺是不可能幫你擔責任的。”
“俺也不擔。”雷秀珍趕緊順勢表態。
趙金枝難堪的站在那，一陣風吹過來，涼的直入心底。她此刻就好像被人推入江河中的一葉扁舟，無助仍要堅強。
“俺擔！”
突然傳來一道鏗鏘有力的男聲。眾人循音看去，羅東升從人群中走出來，目光第一個就投向趙金枝，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趙金枝心裡悸動，盡管隻是他一個眼神，就讓她感覺到一個強大的後盾在撐著她，原本心底那忐忑不安的心情也一下子消失不見瞭。
這種感覺，真好！
羅東升沒有走向趙金枝，而是先走向瞭李隊長，“李隊長，這片油菜的損失俺來承擔。您看看俺寫的這個憑證有沒有不到位的地方，如果有，麻煩李隊長給補充進去。”
羅東升地上一張紙條。
李隊長接過紙條，但沒有急著看，而是問他，“你又是誰？”
“俺是趙金枝對象。”羅東升好整以暇的說。
李隊長朝趙金枝看瞭眼，又看瞭看羅東升，誰說趙傢姑娘招不到女婿的？瞧瞧人傢小夥子這身形和臉蛋長得，十裡八鄉也未必能找到幾個這般俊的小夥子。關鍵是，人傢還願意當上門女婿。
都說人各有命，這話一點都不假。
李隊長在心底感慨瞭一陣，這才看看羅東升遞來的紙條，上面寫的清清楚楚，由於趙金枝傢的過失，損毀瞭邊口村的三畝地油菜，損失由羅東升來承擔。
下面一並附上瞭羅東升的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