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是跟著懷仁帝自小一起長大的，因而懷仁帝的一些過往以及麗嬪的舊事他隱約都知道點兒。
他知道麗嬪在懷仁帝心中的份量，也知道李婕妤是怎麼得的寵，還知道懷仁帝對李婕妤的寵幸是怎麼回事。更能衡量出這李婕妤的死活在懷仁帝心裡的輕重。
聽罷小太監的話他兩手一攤嘴唇微動也不知嘀咕瞭句什麼話，轉身碎步躬身湊到懷仁帝身邊，附耳說瞭五個字。
懷仁帝聽罷不可置信的轉頭瞪著成安，成安苦著臉連連點頭，懷仁帝蹙眉對眾閣老揮手，“散瞭吧！”
於正卿等人盡皆訝然，馮之築乖覺的率先起身告退，其餘人也紛紛告退。
齊王看著懷仁帝目露關心，待大臣們都走瞭，他便低聲道：“父皇，可是出瞭什麼事？”
“李婕妤死瞭。”沉默瞭一刻，懷仁帝才嘆道。
死瞭！陳霆越異常吃驚，一瞬間想起昨日蘇琳瑯轉述的李婕妤的那番話。
究竟是她話裡有玄機還是幕後之人害怕瞭將她除之滅口？他思忖著，忽然神色微變。
“你們也自去收拾吧！”懷仁帝看起來疲倦至極，再次對兩個兒子揮手，“宮裡的事朕會處置。”
陳霆越和齊王便告退而出。
此時於正卿和馮之築剛走出乾清門。
“馮大人為何不讓本官勸阻陛下？”於正卿仍對之前的事耿耿於懷。
在官場像他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情隻能用耿直來形容。馮之築搖頭笑道：“於大人啊，您不是都看到瞭嗎？陛下已經主意已定，咱們的勸說反而會惹得陛下心生不快。”
“再說瞭，”他壓低聲音，“齊王殿下分明是有備而來，他那番話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早有準備，咱們身為臣子的就不要摻合人傢父子的事情瞭。”
於正卿面色不豫的道：“天子無傢事！既身為臣子自然要為君為民分憂。”
他看出陛下心意已決，可身為人臣怎麼能明知道陛下的決定不對而不勸說？
見他犯倔，馮之築隻好和稀泥，“見解不同，但殊途同歸，殊途同歸啊。”說罷茬開話題，“不過今日汪大人怎麼沒有參加廷議呢？難道是身體不適？”
恰在此時有兩個小太監從他們身邊經過，其中一個小太監停住腳步道：“馮大人還不知曉麼？汪大人，哦不，”說著改口，“現在不能稱呼他為汪大人瞭，汪老爺子告老還鄉瞭。”
“竟然有此事！”馮之築眼中閃過一剎那的驚喜，隨即惋惜的道：“汪大人經國之才，陛下必不會準奏的。”
那小太監搖頭道：“陛下已經準瞭。”說罷壓低聲音道：“在汪老爺子告老之前，燕王也被貶為瞭庶……”
說到這裡另外一個小太監猛扯他衣袖，“別說瞭，你怎麼敢在這裡說這些？”
原本說話的小太監笑道：“這種事早晚都要傳出來的，咱們隻不過是比兩位大人早一步知曉罷瞭。”
馮之築不待他說完就幹笑兩聲道：“本官還有事，告辭瞭。”邊說邊對於正卿拱手，隨後步履匆匆的離開。
於正卿緊蹙起眉，疑惑的望著他的背影。
……
乾清宮風起雲湧，思鳶閣裡卻一派祥和，蘇琳瑯正在同安平大長公主吃廚子新做出來的點心。
因為蘇琳瑯總看著安平大長公主，近來安平大長公主自覺身體輕盈許多，便又開始嚷嚷著吃紅燒肉。
“我都瘦瞭，你還不準我吃，”她像個小姑娘似的嘟著嘴，“哪有這麼虐待人的！”
蘇琳瑯笑道：“那明日晌午吃好瞭，晚膳不能吃太油膩的。”
安平大長公主聞言喜滋滋的要說什麼，薑花忽然走進來道：“郡主，奴婢聽說王爺要被陛下派去南陽賑災！”
南陽！聽到這兩個字蘇琳瑯心裡“咯噔”一聲，前世聽到的消息瞬間在她腦中炸開來。
“這一年多地旱災蝗災水災，流民饑民到處竄。最倒黴的要數南陽瞭，洪水過後就鬧起瞭地動，不知道死瞭多少人呢！”
這話是前世她進京後宋月在她跟前說的，暗諷她是災區的流民。
殿下要去南陽，可南陽洪水過後就會有地動！水災或許可以躲避，可地動往哪裡躲？
她煞白著臉站起身，惶然的撲到安平大長公主跟前，“祖母，不能讓殿下去……”
說著便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被她這一哭安平大長公主一時間也慌瞭神，邊用手幫她揩淚邊道：“怎麼瞭這是，好好好，咱們不去……”
“殿下，”一旁的解女史溫聲勸道：“咱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說著轉頭嗔怒的瞪著薑花，“你這丫頭也是，冷不丁撞進來胡吣，看將郡主都嚇到瞭。”
薑花深覺委屈，她的確是因為擔心玉鐸才來告訴郡主這件事的，可郡主不也一樣擔心王爺嗎？她也沒想到會將郡主給嚇到瞭。
往日郡主並不是這麼膽小之人，就連大長公主殿下嚷嚷著要殺瞭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嚇成這樣，大概還是太在意王爺瞭。
她又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麼沖動。遂低瞭頭認錯。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平大長公主也有些發急，“快派人去問問。”
解女史並沒有立即派人去，而是搬瞭張錦杌坐到安平大長公主身邊，抬頭看著安平大長公主道：“殿下，王爺入朝為官是您幫著陛下勸說的，您之前不是也希望王爺能做出點功績來嗎？現在王爺有這個機會，您怎麼還要攔著王爺去南陽呢？”
好像的確是這樣，安平大長公主猶豫的看向蘇琳瑯，見她抽抽搭搭滿眼肯求的看著自己，不由道：“可南陽現在有水災！有危險！有危險的地方我怎麼能讓小五去？”
“殿下又不是去前頭洪水兇猛的地方，”解女史有些無奈的道：“他是去後方賑災安撫百姓，地方官員也不會讓殿下以身涉險啊！”
“也對，”安平大長公主低聲嘀咕，轉頭向蘇琳瑯，“丫頭……”
還沒說完蘇琳瑯就用力搖晃著她的腿，“可是洪水無情，誰有把握後方一定安全？凡事有萬一，萬一有什麼危險，孫女這輩子就完瞭，孫女也不能活瞭……”
說罷又哭。
她現在隻能靠哭鬧留住他，否則他必定躲不過洪水地動多重危境，而且地動向來被人看成是上天的懲罰，是不祥之兆。他若是去瞭南陽，即便僥幸保住性命以後也會被世人詬病……
被她這一哭安平大長公主又失瞭方寸，對解女史揮手道：“你快派人去把小五找回來，快點兒！”
解女史拗不過這娘倆，隻得起身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