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金側妃和安陽在淮安王府的地位,王府對明澈一行的接待極其隆重,主子們極為熱情親切,大小奴婢皆對客人畢恭畢敬,長生暗暗好笑,淮安王府的奴才倒比郡主府的奴才還尊敬她和明凈。Ω『文學迷.』
豐盛的酒宴上,作陪的是淮安王和正妃紀氏及幾個子女,因為沒有外人,紀王妃特許金側妃和呂側妃一同入席。
酒宴正歡時,長生時時能感到紀王妃對她如同春風拂面般的善意和照拂,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感受得到王妃對她是真的心懷善意和喜愛,並非因為她是安陽妯娌的緣故,雖然有些不解,卻還是對紀王妃生瞭孺慕和關切之意。
她註意到紀王妃體弱畏寒,穿得比別人厚不說,席上也隻用瞭幾口熱菜和熱湯,冷盤幾乎不動筷子,看來是有虛寒之癥。王府應該有最好的太醫替她調理,為何多年來還是如此?
飯罷,紀王妃告辭去歇息,淮安王則去瞭金側妃院子,他還與女兒女婿有話要交待,就請明凈和長生帶著姝兒小憩一會,既為待客之道,也為避開他們一傢人好說話。
早在吃飯前,明凈就使瞭一些銀子打聽淮安王府的情況,再加上從明澈那裡聽到的,很快就摸得一清二楚,趁著飯後無聊,就一五一十說給長生。
淮安王有共三子兩女,皆是庶出,王妃紀氏無所出,金側妃生有一子一女,安陽就是長女,還有一個幼子李安懷,今年十一歲,次女安玉為呂側妃所出,年十五歲,長子李安平今年十四歲,次子李安和十三歲,皆為身份低又不得寵的姬妾所出,在府裡也就不被重視,特別是長子李安平生母早逝,本人又內向木訥,在王府就更不為人所註目瞭。
正妃紀氏體弱無子,性子又恬淡,所以府中瑣事和迎來送往大都由金側妃主持,比較重要的客人她才出面接見一下,比如今天來辭行的明澈一行。
開始金側妃常常恨自己心愛的一雙兒女成為庶出低人一等,恨不得立即除瞭紀王妃讓自己扶正。大唐律法不能以妾為妻,但是宗室卻不包含在內,後宮有多少皇後還不是從低等嬪妃一點點爬上來的?而側妃本就是從二品誥命夫人,實則等同平妻,若是沒有瞭紀王妃,金側妃憑著在淮安王府的地位和娘傢的勢力,完全有資格成為正妃,一雙兒女也就成瞭嫡出。
紀王妃娘傢為前隋舊宦,當年嫁於淮安王也算是下嫁瞭,隻是多年前,紀傢因為與李氏傢族是姻親被隋煬帝猜忌,斥的斥貶的貶,本就人丁不旺的傢族日益衰落,後來在戰亂中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近親已無一人,娘傢已沒瞭半點依靠,本人又無所出,多年來在王府一直過著修行一般的日子。
金側妃的娘傢兄長當年隻是淮安王的部下,為瞭提高自己的地位才將妹妹送於淮安王為妾,如今卻因戰功赫赫已是位高權重的潞州大都護,幾位子侄皆已入仕,金氏傢族日益興旺達,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才有資格坐上淮安王正妃的位子,自己的妾室身份實在辱沒瞭娘傢如今的地位,回娘傢都要挑著沒有客人的時候才去,所以就常常挑唆著想讓淮安王休妻扶自己為正。
可是淮安王再怎麼寵金側妃母子三個,對曾經恩愛過又同甘共苦過的結妻子還是極為敬重的,金側妃再怎麼挑撥他隻是打哈哈,其實根本不為所動,逼極瞭甚至說淮安王正妃就紀氏一個人,就是紀氏死瞭也絕不會再立正妃,然後負氣去找別的姬妾。
而紀王妃本人又寬容大度不爭不搶,除瞭實在看不過眼的說幾句,其實一概不管不問,所以才和金側妃多年來平安相處。金側妃無可奈何,也就暫時壓下瞭這個念頭,轉而把心思用在立自己的兒子為世子上。
金側妃本身貌美聰慧長袖善舞出身又高,所出一子一女,安陽貌美伶俐,是淮安王第一個存活下來的孩子,兒子安懷又是淮安王最疼愛的幼子,所以在淮安王府幾乎成瞭金側妃母子三人的天下,安陽和弟弟在府裡焉然如同嫡子嫡女,地位生生高出其他兄弟姐妹許多。
隻是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安懷再得寵總不是嫡出,又不居長,所以世子之位怎麼都輪不到他頭上,這叫金氏如何能甘心?
她就用盡各種手段,千方百計讓淮安王的長子李安平變得內向木訥呆板,隻知死讀書盡信書,王府人人都視他為空氣,次子李安和卻粗野蠢笨無知無畏是個惹禍根,弄得人見人厭,整個淮安王府唯有幼子安懷聰明伶俐學業優良,最受淮安王喜愛。
眾人紛紛猜測將來世子之位非他莫屬,而金側妃母子就是將來淮安王真正的當傢人,誰也得罪不起,所以整個淮安王府,除瞭紀王妃的近侍及淮安王本人,府中大小奴才表面上敬重紀王妃其實皆以金側妃為尊,就連親眷及朝中貴婦小姐也紛紛奉迎金側妃,若不是有淮安王護著,紀王妃怕是在府裡舉步唯艱。
長生越聽越是嘆息,其實她是安陽郡主的婆傢人,算是金側妃那一派的,卻偏偏喜愛紀王妃勝過金側妃,難道這果真就是所謂的緣份?
想起紀王妃聰慧的眼神和淡定從容的樣子,又出身世傢名門,經歷過朝代更替隋唐戰役的風風雨雨,怎麼都不象是也不應該是一個軟弱無能受制於妾室的女子,可她為什麼逆來順受不爭不搶呢?
長生忽然覺得紀王妃處處忍讓隻是因為不在乎,不在乎王府的管傢權,不在乎表面上的風光得意,那她到底在乎什麼?她是真的看不上眼,還是因為體弱無子女又失去丈夫的寵愛所以心灰意冷?
明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解地問:“怎麼呢?想什麼這麼出神?難道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紀王妃,竟讓你如此感興趣?快告訴為夫是為什麼?”
長生也覺得自己好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會對一個第一個見面的人如此有興趣?說起來我們是大嫂的婆傢人,應該站在金側妃這一邊才對,卻不知為何我總是忍不住更關註紀王妃,也許因為和她真的有緣吧。”
一旁的姝兒歪著頭看瞭長生一會,很認真的說:“我知道為什麼。”
“哦?原來我們猜瞭半天,還不如直接問姝兒,你說說是什麼原因,讓我們聽聽可不可信?”
姝兒再打量長生一番,嘻嘻笑著說:“我覺得,姑姑和紀王妃長得很象。”
長生愣瞭一下,也嘻嘻地笑瞭:“小丫頭,亂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和王妃長得象呢?”
心裡卻產生瞭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坐在鏡子前仔細打量,卻現自己和紀王妃真的頗有相象之處,特別是眼睛和唇形真的很象,隻不過一個中年病弱,一個年輕健康,長生釋然,難怪一見面就有熟悉之感,原來兩人真的有緣。
隻是做為穿越人,長生並沒有覺得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長得象有什麼稀奇。現代各種媒體上,經常登出一些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容貌相似的明星和名人,她在生活中就見過好幾次這種情況,這不一定就有特殊的原因,隻能說明兩個人有緣份。
回過頭卻見明凈正在神色怪怪地打量著自己,就嗤笑道:“怎麼啦?是不是嫌我出身太低,見我和堂堂的淮安王妃長得有一點象,就在想象說不定我們有什麼關系,借以抬高我的身份你也好跟著沾光?
別做夢瞭,我可是出生在雲州鄉下的村姑,是出身農傢的父母親生的,這些我可都問過我娘,早在剛回老傢時,因為爹狠心不去宮門前接我,我就問過我娘我是不是親生的,我娘可是賭咒誓說我是她們親生的!”
明凈撲哧一聲笑瞭:“亂說什麼,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其實你說的對,世上沒有任何關系卻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隻說明你的王妃有緣罷瞭。好瞭,不說這個瞭,現在距回傢還有一個時辰,在別人傢裡又睡不著,想去找大哥又怕打擾人傢翁婿說話,不如找個丫頭帶路,咱們去王府花園轉轉,這府裡果真精致的很。”
客院裡自有金側妃派來服侍的人,就喊一個伶俐些的丫頭帶路去花園,轉瞭一會,丫頭說府裡有一處菊園,菊花開得正好,還有不少名貴品種,不如去那邊看看,長生非常贊同,也很是向往,就一起來到瞭菊園。
菊園名符其實,占地雖不是很大,卻極為精致,在下午的陽光下,各色菊花開得正盛,陣陣濃鬱的菊香溢滿菊園,除瞭菊花再無其他植物,萬菊從中,還分散著三處精致的木亭專供遊人歇息,淮安王府真是處處極致享受。
剛看瞭片刻,意外地看到紀王妃也帶著侍從進來瞭,看到他們驚喜地說:“本妃就說與你們有緣,果真又碰上瞭!”
明凈和長生也非常意外,又擔心有奴才告訴安陽和金側妃惹她們不快回去找茬,紀王妃卻不管這些,細心的摘瞭幾朵金黃色的小雛菊插在姝兒的小抓髻中,然後直嚷好看,姝兒頑皮,取得淮安王妃同意後,非得摘下一朵紫色的菊花插在長生鬢邊這才作罷。
紀王妃笑呵呵地看著戴上鮮花的長生,這才滿意地笑著說:“到底是年輕人,怎麼打扮都好看,我本來不太來逛園子,隻是今天天氣好,又聽說菊花開得正盛,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又碰到你們,真好,一起看吧,來,本妃告訴你們這些都是什麼品種。”
一行人邊在菊花海裡轉悠一邊閑聊,過瞭一會兒,長生體恤地看到王妃走路略有輕喘,立即想到她體弱,就小心地說:“莫如咱們歇歇再走,王妃可別累著瞭。”
紀王妃微笑著點點頭說:“真是個細心的孩子,我也正有此意。”
來到最近的一處小木亭,裡面桌凳精致古樸,掩映在菊香濃鬱的花海中別有一番情趣,淮安王府真是一個處處講究的地方。
剛坐下,就有王妃的侍從奉上紅泥小火爐燒水煮茶,並奉上精致的茶點和普通人傢難得一見的各地貢果,紀王妃打量著長生,若有所思地問:“你今年多大瞭?”
長生落落大方地說:“我嫁得晚,今年已經二十一歲瞭,王妃莫笑。”
紀王妃愣瞭愣,旋及笑瞭:“二十一歲?確實不再是黃毛小丫頭瞭,不過在我看來是很年輕很年輕的。”
說著眉目間湧上淡淡的愁緒,喃喃地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經二十年過去瞭。”然後盯著近處一株深紫色的菊花再不語,似是陷入沉思中,
長生和明凈對視一眼覺得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而且也快到回府的時間瞭,就小聲囑咐貼身丫環照顧好王妃,等會勸她回去別受瞭涼,帶著姝兒輕輕地走開瞭,這個紀王妃象謎一樣留在瞭長生心裡,總讓長生忍不住要去探究。
大約明凈和長生並沒有給安陽丟臉,她回來後心情頗為不錯,等到開始為明澈準備行禮,一張臉卻實實在在滿是離愁,看來她是真的舍不得新婚不足一年的丈夫遠行。
明澈出的前幾天,天總算放晴瞭,一傢人一直送到城外,淮安王府很低調地隻派瞭安陽的弟弟安懷帶著管傢相送,明澈跟著一批休假歸隊的中下級軍官一起走瞭。
這些人雖然職位都比明澈高,但都清楚明澈先前的經歷和職位,此去不過是歷練,肯定用不瞭多久就會升職,他本就是皇上最信賴的淮安王的女婿,前程豈是他們可比的,此時若不搞好關系,以後怕是沒機會瞭,所以都很聰明地對明澈熱情而客氣,倒讓一傢人放心不少。
明澈走後,安陽就精神懨懨地做什麼也提不起精神,整個人非常消沉,倒讓長生生出瞭同情之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