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再熱鬧的宴,也總有散瞭的時候。
而宴散人退之後,這點傢事,就該被擺到明面上來瞭。
崔傢四個房頭的老太太們難得的齊聚一堂,圍坐在章老夫人的敬和堂裡。
原本潤大太太回到德昌臺時,笑稱丫頭鬧瞭不舒服,叫替她給長輩們告個罪,一屋子的人不過笑笑就過去瞭。
可散瞭宴後,她湊到瞭章老夫人的面前,壓低瞭聲音回說薑雲璧的事情另有話要回。
章老夫人立馬就明白過來,這是鬧出事兒瞭,且這事兒不小,不然不至於在賓客面前撒謊遮掩過去,非要等人都走瞭,才關起門來說。
她原是要帶著潤大太太回長房單談,可潤大太太卻支支吾吾的說最好是把四個房頭的老太太們都聚在一處。
彼時章老夫人眉心微動,眼皮突突的跳瞭半天,可又知道她這個大兒媳婦一向是最有分寸的,暫且沒有細問,便隻稱傢裡還有去歲留下的雪水,正好煮一壺劉安瓜片來吃,也去去油膩。
幾位老太太不疑有他,便很是歡喜的應瞭下來。
等回到瞭敬和堂中,眾人坐下來,章老夫人也的確吩咐瞭長安去取瞭雪水煮茶,可話鋒再一轉,就說到瞭薑雲璧身上,她看瞭潤大太太一眼,開口問道:“你說薑雲璧的事情另有話要回,這會兒沒有外人瞭,你說吧。”
袁老恭人心裡咯噔一聲,也看瞭過去:“怎麼?是病的不好嗎?”
潤大太太心裡惱得很,也不知袁氏究竟知不知道周氏她們的算計,又或者在這場戲裡,扮演瞭什麼樣的角色,嘴角微上揚,向著袁老恭人回話時,頗有些陰陽怪氣的意思在裡頭:“她壓根不是病瞭,那會兒瑛姐兒先跑去瞭蓼香居,我跟三弟妹人還沒到,她又火急火燎的跑回來,說雲璧不在傢。”
袁老恭人咦瞭一聲:“不在傢?”
朱老安人伸手捏瞭顆果子正往嘴裡送呢,聽瞭這話手頓瞭頓,又笑道:“她平日也有禮數,不想還有這樣貪玩的時候。”說著果子送進瞭嘴裡,嚼瞭會兒咽下去,才又問,“跑哪兒玩兒去瞭?”
“她一個人去瞭松鶴院。”潤大太太把頭低下去,也不去看眾人神色,更不叫人看見她眼底的怒意。
這話說完瞭,她隻聽見啪的一聲,於是整理瞭下情緒抬頭看過去,錢老恭人手裡的一串紅木佛珠掉到瞭地上去。
潤大太太往四個人臉上掃瞭一遍。
章老夫人臉色難看,隻是更多瞭些探究和深思的模樣。
朱老安人一向是個不問事兒的,除瞭在傢裡頤養天年,和小輩們吃吃茶說說話,旁的一概都不管,這會兒聽瞭這樣的話,面上竟還能一派平和,仿佛潤大太太說的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至於袁老恭人和錢老恭人,兩個人對視一眼,眼底有震驚,也有怒意。
最後還是章老夫人先問瞭話:“她去那兒幹什麼?今兒府裡開宴,松鶴院不是應該沒有人嗎?”
潤大太太咬瞭咬牙:“文湘早前不知道為什麼也一個人跑回傢瞭,我過去的時候,昱哥兒和易哥兒正好回去叫他,雲璧也在場。”
錢老恭人緊著追問上來,眼裡復雜極瞭:“然後呢?”
潤大太太微抿唇,像是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似的。
章老夫人看在眼裡,嘖瞭一聲:“有話就回。”
“文湘吃瞭酒,我聽昱哥兒他們說,雲璧去的時候就叫他抱瞭個滿懷,任憑他兩個怎麼拉就是不撒手,易哥兒還捶瞭他好幾拳。”她稍頓瞭聲,“我過去的時候昱哥兒已經把人分開瞭。”
“胡鬧!”章老夫人啪的一巴掌拍在小案上。
錢老恭人像是被這一聲震到瞭,渾身一激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下就厲聲呵斥起來:“松鶴院的丫頭呢?今天誰在服侍?誰給他吃的酒!誰放雲璧進的門!都反瞭天瞭,我一日不在傢,她們就沒瞭王法嗎?”
朱老安人卻還是平靜的很,開口勸她:“看你,急什麼,老大媳婦兒這不是還沒說完嗎?”跟著又看向潤大太太,點瞭點大腿處,“那後來呢?你怎麼處置的?”
“雲璧這會兒在順安堂,我叫茯苓先把她安置下瞭,今兒跟著她服侍的丫頭,我也叫人帶到順安堂去瞭。才剛還有賓客在,我不好先回來問話,隻能先去回瞭老太太們的話,隻等客人走瞭,才敢告訴這事兒。”
“那就是事情的始末尚沒有問過?”朱老安人又問瞭一句。
潤大太太附和的點瞭點頭。
袁老恭人黑瞭臉:“有什麼好問的?去年文湘就鬧出過一次這樣的事,不過當秋是個丫頭,過去瞭就算瞭。今年可好瞭,當著他外祖母做壽,胡鬧到我們傢表姑娘身上來,還有什麼好問的?他還委屈瞭不成?”
錢老恭人讓她一通搶白,咬緊瞭牙關胸膛起伏,卻反駁不回去。
章老夫人瞇瞭眼:“薑雲璧怎麼無緣無故一個人跑去松鶴院的?服侍的丫頭也不帶?這個事我看就不簡單,到底是誰受瞭委屈,尚且不要定論吧?”
她這樣一說,錢老恭人才醒過神來。
是啊,怎麼就是她外孫子的錯瞭?何以見得就是她外孫子輕薄瞭薑雲璧瞭?
她是喜歡薑雲璧不假,小姑娘嘴甜會說話,又一日不落的去請安陪著,就是她親孫女也沒做到這份兒上。
可這事兒牽扯到的是她外孫子的名聲和前途,還有她們四房的臉面,就是再有十個薑雲璧,這事兒也不能糊弄過去。
錢老恭人定瞭心,沉聲開口:“去,叫她來,把跟著她的丫頭也帶過來。”
潤大太太噯瞭一聲,給身後的茯翹丟瞭個眼神,丫頭會意,退出瞭此間,到順安堂去叫薑雲璧瞭。
袁老恭人不樂意起來,呵瞭一聲:“按您的意思,雲璧自個兒跑去給人輕薄,臉都不顧瞭?”
章老夫人不願跟她打嘴仗,正好長安端瞭茶回來,她吃瞭一口下去,合眼養起神來。
袁老恭人咬牙丟瞭個你字,話沒說完,就被朱老安人攔住瞭:“吃你的茶吧,一會兒人來瞭,不就都清楚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