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聽他這樣問,卻隻是無所謂的把肩頭一聳:“我如何不能去呢?”
李逸眉頭皺瞭皺:“刑部那個地方,你身為禦史,是好隨便去的嗎?”
崔旻一時啞然,竟有些無言以對。筆&趣&.no
不多時他輕咳瞭一聲,反手指瞭指自己:“下官今日告瞭假的,並不是以禦史的身份往刑部而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指瞭指後頭,那裡正是薛成嬌的馬車所在:“她一個人去,下官不放心。”
李逸嚯瞭一聲。
心說這是什麼話?
刑部是會吃人的地方嗎?
她又不是一個人隻身去,這不是還有自己一路陪著呢嗎?
他這樣想著,不悅就爬到瞭臉上來。
隻是還沒等他沉聲發問呢,後頭燕桑已經湊瞭過來。
崔旻扭臉看向她:“怎麼瞭?”
燕桑在轎外蹲福禮瞭禮:“縣主叫奴婢來問一問,怎麼還不走?”
崔旻兩手一攤,看向李逸。
李逸所有的話就全都被噎住瞭。
他摸瞭摸鼻頭,念頭在心上過瞭幾過。
崔旻的心思,他因之前刻意的打聽過應天府的事兒,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而去崔旻暗裡很護著這位縣主,他也是知道的。
估計今兒他要真不叫崔旻去,崔旻也不會叫縣主去。
如是想著,心中已然有瞭定論。
不就是去一趟刑部嗎?有什麼大不瞭的,又是他挑唆著把人帶去的,言官要彈劾,也是參崔旻,有什麼事兒,也輪不上他來頂著。
於是他挑眉掃瞭燕桑一眼:“沒什麼,
這就走。”
說完後他放下轎簾,不再多話。
燕桑又同崔旻一禮,才返身往薛成嬌的馬車旁去瞭。
崔旻打馬行在最前面,一路上不再多說什麼。
大約走瞭一刻多鐘,崔旻的馬先停在瞭刑部衙門外。
他翻身下馬,等著李逸從轎子上步下來。
馬是自然有人牽走的,也用不著他操心。
薛成嬌從馬車上下來時,四下裡掃視瞭一圈兒。
又瞧見崔旻和李逸都已經等在瞭臺階上,這才領著丫頭走瞭過去。
李逸放輕瞭聲音:“過會兒縣主去見他,也不要急,有什麼要說的,一次說清楚才好。來日收監關起來,他又不是尋常的案犯,再想見傢人一面,可就不那麼輕易瞭。”
薛成嬌總覺得他是話裡有話,就下意識的朝崔旻看瞭一眼。
卻見崔旻幾不可見的沖她點瞭點頭,她心裡才稍稍有瞭些底氣。
“我知道瞭,多謝李大人提醒,”她往後退瞭兩步,“能帶我去見二叔瞭嗎?”
李逸嗯瞭一聲,領著他二人往裡頭進,不復贅言。
往日裡李逸小憩的那間房子,是在二進院的後堂裡。
房子稍稍靠左,薛成嬌到的時候,把這裡的格局大致掃過,將此處歸為宅子裡的左廂房一類。
李逸停下腳步來,朝著那裡指過去:“人就在那間房子,縣主自個兒去吧,我就不過去瞭。”
他說著,還不忘看瞭崔旻一眼。
崔旻當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於是伸手在薛成嬌肩頭拍瞭拍:“你自己去,我在外頭等你,燕桑也不要帶進去瞭,薛傢叔叔想必是有話要跟你講,你帶瞭人,隻怕他不會說瞭。”
薛成嬌咬瞭咬下嘴唇,顯然還有些怕。
李逸看在眼裡,覺得十分的有趣。
怕?
屋裡的人,是她的親叔叔,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是真的從前讓欺負的次數太多,還是說——薛萬賀說的是實話,她心虛瞭。
李逸打量的目光一直遊移在薛成嬌的身上。
崔旻一直在觀察他,見瞭他這樣,不由得皺瞭眉頭,催瞭薛成嬌一聲:“不要緊,我和李大人都在外間,沒事的。”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在往李逸的身上掃。
薛成嬌當然是察覺到瞭的,於是定瞭定心神,捏緊瞭拳頭,沉沉的嗯瞭一聲,隨後又交代瞭燕桑幾句,才自己一個人往那間房子去瞭。
等她推開門進瞭屋,那扇門再次合上時,崔旻叫瞭燕桑一聲。
燕桑回過頭來看他:“大爺有什麼吩咐嗎?”
崔旻指瞭指門口:“你到門口去聽著。”
燕桑愣瞭一把,就明白瞭他的意思。
他和李逸是有身份的人,既然說瞭不進去,就當然不可能站到門口去聽屋裡的動靜。
但是又實在不放心,所以最好是叫她站在門口聽動靜。
於是燕桑噯瞭一聲,略提瞭裙擺,補上臺階,往門口站瞭過去。
李逸笑瞭一嗓子:“既然這麼擔心,怎麼不陪縣主一起進去?”
崔旻看瞭他一眼,回以一笑:“李大人既然這麼好奇,怎麼不幹脆直接問出來?”
李逸叫他的話噎的倒吸瞭一口氣,臉上也有尷尬一閃而過。
崔旻倒不是為瞭叫他難堪的,隻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
如果是對王芳那樣的人,他可以不卑不亢的與之對峙,畢竟王芳一時半刻也不可能拿他怎麼樣,但是這樣直言不諱,卻是絕對不行的。
但如果是對上李逸、萬雲陽這樣的人,好多時候,開誠佈公的交談,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崔旻稍稍頓瞭兩下:“其實李大人應該知道,問過我的話,再問一次成嬌,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答案呢?大人為什麼沒有問?我很好奇——”他刻意的拖瞭拖音,“大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縣主府中向我問的那幾句話?”
李逸神情一僵:“你還真是聰慧過人啊。”
崔旻笑瞭一聲:“大人過獎瞭。”
“崔大人,”李逸叫瞭一聲,“慧極必傷這四個字,你可曾聽說過嗎?”
崔旻心頭一凜。
這四個字,可不是什麼好話。
他臉色黑瞭黑:“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李逸搖瞭搖頭:“我沒別的意思,看書.隻是崔大人的防備心太重瞭些,這不見得是好事。”
崔旻可不會因為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放寬瞭心。
李逸近來好幾次跟舅舅走動,他也看在眼裡的,隻是目的他並不清楚。
他也聽舅舅說過,李逸和萬雲陽算得上是好兄弟,也不要看他二人相差近十歲,可交清深,情同手足,這是滿朝之中誰也比不瞭的。
除瞭萬雲陽以外,李逸幾乎和誰都相交,可是卻與誰都不深交。
他突然跟舅舅這麼熱絡,誰知道他存的什麼心?
故而崔旻每每見瞭他,總是會不經意的多出幾分防備來。
此時聽瞭他這樣說,眉頭就鎖的更緊瞭:“防人之心嘛,總歸是不可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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