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知道這種事情於事無補,真要倒黴瞭,恐怕就算是在麥場上,也能被震死。
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陽光郡面積不小,這個時代車馬很慢,靠著步行,想要走出陽光郡,都得需要六七日的時間,並非傢傢戶戶都有牛馬車的。
如今絕大多數的百姓傢裡都沒有馬車,牛車都極為稀少,想要在一天之內快速逃離郡縣,無異於癡人說夢,尤其是百姓當中老弱婦孺,他們都是弱勢人群,真要亂起來,根本就照顧不到。
“小謝,你或者可以佈開雷雲,讓百姓居於高處,這次的地龍翻身,大概會達到七級以上!”
“……”謝瑯眸色一冷,這麼大的震級,即便是在現代也是難以預估的損失,更何況是在古代這種各方條件都極為落後的情況下。
萬一被壓在房屋或者坍塌物下面,或許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沒命瞭。
“這可就要瞭命瞭。”謝瑯來到院中,看著天空那混沌的樣子,好似末日來臨一般,這樣的景象,她不想看到第二次。
她心念一動,雷雲在郡守府上空快速凝聚成形,以極快的速度,從郡守府向四周散去。
雷雲遮天蔽日,以她現在的能力,足以將整座陽關郡給籠罩其中,畢竟陽關郡隻有盛京的六分之一,而謝瑯的能力,足以將盛京城半數給遮蓋起來。
雲層之中,偶有雷電凝聚成形的鳥雀穿梭,隨著快速遊走,電流不斷的在雷雲中嘶鳴厲嘯,蔚為壯觀。
踩著雷雲石階而上,後面玄陽等人依次跟上。
“王勝年,召集府兵以及防衛所官兵,讓城內以及城外的老百姓都上到雷雲,速度務必要快。”
“是!”王勝年趕忙去下命令瞭,同時謝瑯也催動雷雲,去到下面的縣鎮村落,讓各地的縣令派人去把村子裡的老百姓都帶到雷雲上面去。
一時間,陽關郡各處的老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
一處房舍,年邁的老太太滿頭銀發,被兒子兒媳架著往外走。
“哎哎哎,咱們傢裡的東西……”老太太看著越來越遠的傢,裡面可有她的不少念想呢。
“娘,現在都什麼時候瞭,保命要緊,咱們傢裡的戶籍和其他的東西兒子都帶瞭,那些個傢具以及瓶瓶罐罐的,也根本帶不瞭。”誰知道地龍什麼時候翻身呢,萬一就在下一刻呢?
現在陛下都親臨陽關郡瞭,而且還讓他們去高空避難,哪裡還顧得傢裡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的,人活著,以後什麼東西都能再買,人要是死瞭,留著那些東西作甚?
不少百姓壓根就舍不得離開自傢,可是這兩日的變化,他們都瞧在眼裡。
附近原來平靜清澈的井水,突然之間不斷的翻滾,而且水質也變得混沌,有的是漆黑的顏色,有的是鐵銹色,尤其是看到頭頂那黑壓壓的鳥雀,還有傢中雞鳴狗叫的,再傻也知道要出事瞭。
有的老東西還說這是天降祥瑞,瘋瞭吧,這接連發生的一些怪異現象,哪裡像祥瑞瞭,明明就是災難來臨前的征兆,老天爺給他們示警來瞭。
其他地方的村民,看到頭頂的天空,突然被黑壓壓的雷雲遮蔽,有的人直接嚇得尖叫出聲,瘋瞭似的往村中的麥場跑去,生怕下一刻被壓死而沒人知道。
接下來瞧見一個身穿玄色錦緞長衫的女子從雷雲之上踱步而下,而雷雲也隨著她的走動,逐漸化作階梯,最終落於地面。
老百姓都傻眼瞭,這很明顯就是神仙吶。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跪下就高喊神仙救命,一時間麥場裡跪滿瞭人,求救聲不斷。
“各位鄉親們,你們面前的這位,乃是我們大周女帝陛下,陛下預感到這次地龍翻身恐非尋常,特意來就咱們的,現在所有的村民,順著這條階梯,去到雷雲上面,一個個來,不要擠。”
眾位父老鄉親聽聞這女子不是神仙,而是大周皇帝,再次改口,高呼皇帝萬歲。
隨後在村長的帶領下,所有人順著階梯一個個的上去,而謝瑯見狀,也帶人去往下一個地方。
人數比較多,且各個村子居住的也較為分散,有的幹脆就在深山老林裡,在有能力的情況下,謝瑯還是會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少的老百姓都來到瞭雷雲上面,密密麻麻的站瞭很多人。
好在周邊都有謝瑯弄得護欄,不然一些孩子但凡是不小心靠在邊緣位置,就會跌落下去。
住在深山老林中的百姓,人數不多,卻特別的散,有的幹脆就是在一些高山的半山腰建瞭一棟房屋,這些人是靠著打獵維生的。
劉二牛就是個獵戶,因為傢裡貧困,一把年紀都沒有娶到婆娘,大哥倒是娶過老婆,後來進山打獵,被一頭熊瞎子給拍斷瞭一條腿以及一隻胳膊,成瞭殘廢,婆娘也偷偷地跑瞭。
劉二牛的父親早逝,傢中還有一個年邁的老母親,劉大牛殘廢後,傢裡隻靠著劉二牛操持,下地種田上山打獵,一刻都不得閑。
賺來的錢一面要照顧大哥,一面還要給老母親買藥,根本就存不住,自然也沒那個條件娶妻,但凡是有點想法的姑娘,都不願意嫁進來,一窮二白的,進門就要伺候大伯哥和病怏怏的婆婆,若是彩禮豐厚點可能就會有人傢願意把姑娘給送過來,可劉傢根本就拿不出彩禮。
誰傢的姑娘也不是喝空氣長大的,一點好處不給,直接把閨女送到劉傢去當老媽子伺候一傢,圖什麼?
因此,當謝瑯找到這裡的時候,劉傢三口根本就沒有動彈。
“姑,姑娘……您找誰?”劉二牛正在院中劈柴,看到突然出現的謝瑯,當時就嚇瞭一跳,卷刃的斧子都差點扔出去。
“放肆。”站在謝瑯身邊的一個衙役低喝一聲,“這是大周皇帝陛下。”
“……”劉二牛頓時傻眼瞭。
謝瑯也沒在意,“陽關郡將會有地龍翻身,帶上你的傢人上去避難。”
“地,地地地地地龍翻身?”劉二牛覺得腦瓜子都在嗡嗡作響,然後扔下斧子,瘋瞭似的轉身沖進破舊的茅草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懷裡抱著一位年邁的老人傢。
衙役指瞭指雷雲階梯,劉二牛憨憨的快腳跑上去,將母親放在上面,然後又沖下來將殘廢兄長給背瞭上去。
等轉頭要給陛下磕頭的時候,卻看到人已經不在瞭。
“二牛啊,這是幹啥?”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卻瞧著幹瘦黢黑的老太太喘息著問道。
“剛才我看到皇帝陛下瞭,她說咱們這裡要地龍翻身。”劉二牛愕然的還沒有回過神來。
老太太震驚的張張嘴,好一會兒才道:“皇帝陛下?她幹啥來咱們這種醃臢地兒,看差瞭吧?”
劉二牛想想也是,他們這裡是什麼地方,窮鄉僻壤的。
再說皇帝不都是住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嘛,怎麼可能來他們這種地方,劉二牛都覺得皇帝要是來瞭,還要臟瞭人傢的鞋底兒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也漸漸的暗瞭下來,很多老百姓沒有東西吃,隻能餓著肚子。
嬰兒還好,至少能躲在母親懷裡喝口奶,那些斷奶的孩童就沒辦法瞭,餓得紛紛嚎啕大哭。
幸好人群裡有的老百姓拎出傢門的時候,懷裡揣著吃的,大人能夠忍耐,可是孩子不能餓肚子,這種時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報團取暖,哪裡還有閑心思搞拉幫結派的。
“出門的時候,我揣著一袋吃的,瞧你孩子都餓哭瞭,給他吃點吧。”
婦人瞧著面前的佈袋,再看看佈袋的主人,想到之前兩人還在村子裡對罵過呢,一時間頗有些羞臊。
“謝謝大妹子,前段時間是嫂子的錯,你別和嫂子一般見識。”
“我也有錯,三兩根蔥沒啥好計較的,等這次災難過瞭,嫂子啥時候都能來傢裡拔蔥吃。”
“那你得空也來嫂子傢裡,我教你做秀活兒,一張帕子,送到鎮上的秀坊裡,還能賣上二三十個銅板呢。”
“謝謝嫂子。”
“是嫂子要謝謝你。”
在災難面前,以往的那些小矛盾,似乎也就無足輕重瞭。
夜深瞭,好些人都聚集在一起取暖,也有人是抱著被子逃出傢門的,自然都送給瞭村子裡的老弱婦孺,大男人火氣旺,聚在一起也能取取暖,老人女人和孩子卻遭不住。
隨著時間的逐漸流逝,有的人卻開始犯嘀咕瞭。
“真的有地龍翻身?”
“是啊,這都啥時候瞭,咋還沒有動靜?”
倒不是說盼著出事,他們都希望平平安安的,畢竟傢裡的財產以及田地的莊稼都在呢,能不出事,誰希望自傢的東西都毀瞭。
現在都十月份瞭,一旦出事,這個年恐怕都過不好。
想想這一點,所有人都心內發愁。
也就在這是,一道光亮瞬間劃破夜空。
那道光泛著一股嗜血般的色彩,邊緣的光暈卻有種奶白色,瞧著似乎很漂亮。
不等老百姓反應過來,一陣驚天徹底的轟鳴聲,瞬間傳來。
謝瑯站在高空,看到地面劇烈的搖晃,隨後地面裂開縫隙,愈來愈大,前後大約不到一分半鐘的時間,共有四條地裂行程,房屋相繼開始坍塌,從坍塌到結束,用時不到三十秒。
看到未來投影的虛擬屏上的畫面,謝瑯面色沉靜,玄陽卻已經臉色陰沉如水。
房屋在他面前,頃刻間都化作成片的廢墟,一點反應的餘地都沒有。
“陛下……”玄陽喉頭不禁發堵。
“暫且先別讓他們下來,說不準會有餘震。”謝瑯心內也有些不是滋味。
卻到底不似玄陽以及那些老百姓一般,比這還要慘烈的狀況她都見過,末世十幾年,全球都是廢墟,無數的人即便是想在廢墟上重建傢園,那可曾經湛藍的星球,也沒有給他們機會,基地外圍是數不清的變異動植物和喪屍,拼命守護好基地都有些精疲力竭,何況是向外拓展新的生存之地。
謝瑯找到王勝年,讓他安撫好陽關郡的百姓,今晚暫且留在上面,即便是回到地面上,也沒有立足之地。
未免他們夜晚覺得寒冷,謝瑯在各處都凝聚出瞭一個個較為寬敞的封閉場所,隻需要幾個門和一些窗戶透氣。
隨後發生瞭兩三次餘震,子時過後,一場雨傾盆而下。
“這地面的巨大裂縫,又當如何?”玄陽此時正跟著謝瑯前往荊州府,明日就要派人進行物資調度,同時也要從全國各地調派工匠,過來給當地百姓重新修建房屋。
“巖石層沒有辦法,這個得需要人力填充,但是砂土層會逐漸合攏,時間的問題。”謝瑯聽著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那張精致的五官,在夜色中,一時間難以辨認。
“陛下當真要為他們免費修建房屋?”玄陽問道。
“自然不是免費的,這是天災,而非人禍,若是全部靠著朝廷,國庫就算是有再多的銀錢,也不夠用的。”謝瑯道:“這個還需要當地百姓配合,畢竟房子是他們住的,這種事情還是得靠自己。朝廷的存在,是保證這個國傢的體系正常運轉,若發生瞭天災人禍就是朝廷下撥所有的款項,那豈不是讓朝廷養著大周三萬萬百姓?這勢必會造成一些人好吃懶做。”
“有道理。”玄陽點點頭,可是看到之前的畫面,他現在真的難以平靜。
心裡覺得朝廷應該做些什麼,謝瑯做瞭,而且陽關郡的百姓幾乎沒有傷亡,抱住瞭他們的命,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瞭,若是房屋等還要朝廷給他們直接蓋起來,再讓他們免費入駐,這的確是不合適。
謝瑯已經為是去傢園的百姓提供瞭物資和金錢方面的幫助,雖說隻有三個月,卻也足夠他們重建傢園瞭。
況且,謝瑯已經給陽關郡免瞭三年的稅收,全部加起來,對朝廷也是有一定的負擔的。
比起以往,大周朝對老百姓的稅收已經是極少瞭,且傢傢戶戶都有農耕地。
放到前朝,絕對不會做到謝瑯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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