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楓幾乎不會什麼武功,她名為弟子,師父卻從來沒有教過她武功,所有人都把她當作微不足道的下人,她也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著。白流楓每一天都過的很小心,她要表現得足夠善良,身邊的人才不會對她充滿敵意。
像昨天一樣,白流楓在清晨又挑起瞭兩桶水,那兩桶水很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流楓搖搖擺擺地挑著水向前走去,尋凌湖東邊天空的晨曦沒有絲毫的溫暖。
“你犯賤啊!”白流楓忽然收到這樣一句警告,因為她挑水時被某個師弟撞翻瞭,這個師弟不可能道歉,反而因為自己的衣服被沾濕而憤怒,白流楓被撞在地上,身上幾乎被水淋濕透瞭。
“是你走路太不小心的,你要講道理的。”白流楓試圖在為自己申辯。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師弟越發生氣瞭。
“本來就是……”流楓的聲音小瞭許多,明明自己沒錯,但是她卻愈發顯得膽怯瞭。
“你再說一遍。”師弟的聲音幾乎是恐嚇。
“我……”流楓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希望得到大傢的公平直言,“大傢也看到瞭,明明是他走路不小心,我也全身淋濕瞭。”這一次,流楓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顯然,並沒有人響應這個弱者。
而那位師弟反而不依不饒,厲聲呵斥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我不對?你挑桶水都灑到別人身上,你說,你還能幹什麼?真是廢物一個。”
“你若走路小心點,我哪裡會灑到你。”流楓依舊希望把道理講清楚。
可天下哪有多少人會和你講道理,也不會有人覺得白流楓有這個資格與別人講道理。
“我今天一定要為自己爭個理,明明是你不對。”白流楓覺得自己不能一直那麼逆來順受。
“真是有病。”那位師弟如今變得怒不可遏,“你是沒有見過我的暴脾氣是不是?輕聲細語跟你說,你嘴頭還那麼硬。”
“我隻是在講道理。”白流楓感到瞭委屈。
“去你姥姥的。”師弟一把抓住流楓的喉嚨,把她摁在地上,朝她的臉上吐瞭口濃痰,厲聲呵斥:“以後走路小心點。”
流楓感覺臉上有濕熱的東西搭在上面,黏糊糊的,很惡心,她隻能無奈地用手擦去。
“行瞭,行瞭。”另一位師弟卻笑嘻嘻地說道,“花師兄,算瞭,算瞭,饒瞭她吧!你呀就是脾氣不好。”
花師弟對著流楓的胸口踢瞭一腳,流楓痛得叫出瞭聲,下意識地用手捂著雙臉。
花師弟倒是宅心仁厚,終究還是放過瞭白流楓,說道:“要不是王師弟你勸我啊,老子恨不得打死她,沒眼睛的東西。對這種人吶!不能手軟,不然吶,她還要頂嘴。”說罷,甩甩手,笑著離開瞭。
二人很快便一同離去。
“明明是你不對。”流楓在他們走遠後小聲說道,艱難地掙紮著站起身來。
周圍的人覺得好笑,有人感嘆道:“這花老三吶,真是有意思啊!平時對別人總恭恭敬敬,別人打他一巴掌,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今天總算順瞭順氣,不過他幹嘛總跟這個可憐蟲過不去呢?”
旁邊又是一句:“誰叫她好欺負呢!怎麼你心軟瞭,扶她起來啊!人傢說不定感恩戴德,對你以身相許瞭呢!哈哈哈!”
“不不不!你扶她起來啊!我就算瞭。呵呵呵!”
“你去啊!”
“你為什麼不去!”
最終這兩個人誰也沒上前,轉身便離去瞭
流楓仍然掙紮著站起來,孤零零地離開。
“哇哇哇!不得瞭瞭,不得瞭瞭。”韓過之在流楓後面大聲喊著,這個人是門派裡有名的小醜。
“怎麼瞭?”流楓轉過身來,仍舊為剛剛的事情悶悶不樂。
“不得瞭瞭,姑娘,真的不得瞭瞭。”韓過之臉上露出異樣的驚喜:“我看你的面相啊,呈現五彩祥雲之狀,那可是極其尊貴的面相!大有皇後的尊容啊!”
流楓倒是並不想理會他,隻是難得有人想逗她開心,於是轉身輕輕說道,“別開玩笑瞭,我嗎?不可能。”
誰知,這個韓過之快速走近流楓,一把用力把她推開,說道:“讓一讓,擋著我瞭。”
韓過之繼續往前,原來是跟霞師妹說話:“真的啊!霞師妹,我可沒說謊,你啊,就是當皇後的命。”
“切,皇後我也不稀罕,我隻要大師兄就夠瞭。”霞師妹也開著玩笑。
“人傢大師兄看不上你的,跟我吧!”
“跟你?”霞師妹紅潤的臉上泛起不安,羞答答地說:“隻怕……我……配不上你吧!”
“沒什麼配不上的,我韓過之娶老婆,不挑三揀四。”
“真的嗎?”
“真的。”
“真的就離我遠點,滾!”霞師妹臉色突變,異常嚴厲,吼道:“什麼東西,給你臉瞭,我那叫婉拒,這你都看不出來。非要我撕破臉皮說重話。”
“啊!”韓過之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眾人大笑。
人群裡也傳來一種特殊的笑聲,那是白流楓的笑聲,但是她一笑,眾人便興致全無,立刻分開走散,再不發出半點笑聲,隻有流楓在那裡笑著,孤零零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很快,她的笑容也停住,轉而消失。
霞師妹與韓過之也感到無趣,相繼離開。
尋凌湖,黑鏡映月,流光深深融進厚厚的水中。
白流楓又是一個人在那裡,此刻的她隻感到自己生命的可悲,命運的無情。
她自言自語著:“人傢都懶得搭理你,你還跟他們打什麼招呼,白流楓,你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她看著冰冷的湖面,嘆瞭口氣,繼續說道:“別人笑,你為何要跟著笑,打擾別人雅興。既然你融不進那些人,不如就去習慣一個人吧!反正你是全天下,最醜的,最弱的,誰會在乎你呢?除瞭你自己。”
她不止一次感覺鼻尖酸楚,眼睛朦朧,但是她沒有哭過,她哭不出來,那些眼淚在心裡不停地蕩滌。
正所謂,幸福者有無數種幸福,孤獨者隻有一種孤獨。
白流楓在師尊殿前足足跪瞭三個時辰,烈日高灼,四下裡無人問津
殿前空無一人,唯有一襲藍色粗佈衣服的白流楓跪在那裡,周圍是平坦的地面。
“你趕緊走,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瞭,師尊不會見你的,滾蛋。”守門的衛士大聲吼道。
白流楓長跪不起,默然無聲。
遠處樹影旋動,頭頂高日臨空。
“為師從來都沒有教過你武功,你參加武林大會,豈非玩笑。”奇怪的是,尋凌派的師尊卻不像是普通的師尊般高高在上,他從房門出來時,正在吃著陽春面。他邊吃邊走出來,嘴巴裡發出簌嚕簌嚕的聲音。
尋凌派的師尊武陽子是個很有趣的人,但是在白流楓面前,他懶得開玩笑。他身上穿著平素愛穿的鑲黃邊黑道袍。
白流楓原本想著抬起自己低著的頭。
武陽子嚇著瞭,趕緊左手拿著碗,右手按住流楓的頭,說道:“求你瞭,姑娘,別,別把你的癩皮頭抬起來,我午飯還沒吃完。”這武陽子說話倒是讓人難以接受。
流楓隻好把頭放得更低瞭,一種羞愧感在她的臉上燃燒著,“師尊,我也是尋凌派的弟子,為何連參加挑選的機會都沒有呢!這兩個月,我常常偷看派中其他人練武,在武學方面也算得上是有所提升。”
“放你娘的屁!”武陽子師尊說話向來如此,“你長得醜的事情,我姑且不計較瞭。關鍵是,你的武功算個鳥蛋,派中隨便一個人就能將你打飛天。”
“流楓不怕!”
“你不怕,我怕啊!丟掉性命又不好玩。”
“不會的師尊,絕對不會的。”流楓慌忙申辯道。
“告訴你,再不走,我就敲碎你腦殼。”師尊這下放瞭狠話。
“流楓不走。”白流楓雖然知道沒有希望,但是仍舊堅持著。
“我看哪……”武陽子密密地扒瞭幾口面,在嘴巴裡嚼瞭片刻,隨即暴怒吼道:“去你奶奶的,老子今天是撞邪瞭,遇到你這種臭石頭。”說話時,武陽子嚼碎的陽春面噴薄而出,四散濺射,帶著他獨特的口臭味,甚至落到瞭流楓烏黑順滑的頭發上,宛如黃泥污損瞭青青碧草。
“無所謂瞭,你要去就去好瞭。但是別像牛糞一樣賴在我大殿之前。”武陽子忽然感到瞭無奈,隻好說道:“老子才懶得管那麼多事情。”
“多謝師尊,多謝師尊。”流楓磕頭道謝。其實流楓對於這個師尊倒是很尊重的,因為師尊雖然像所有人一樣無視她,但是他至少會當面說流楓的缺陷,而非在背後暗中嘲諷。
“那還不快走。”武陽子氣得把飯碗重重摔在地上,一聲脆響嚇瞭流楓一跳,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滾啊!還不快滾!”隨即臉色通紅,怒氣不止。
流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萌生參加武林大會的想法,作為弱者的她也許就是想找個借口展現自己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