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法子,說來聽聽。”喜妃見顧嬤嬤如此神秘,也來瞭興趣,身型稍稍前傾問詢道。
“娘娘,可還記得當初靜萍軒慶貴人受寵時的光景?”顧嬤嬤低聲言道。
“嗯?那又如何?”喜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解的詢道。
顧嬤嬤繼續解釋:“老奴記得慶貴人入宮前,靜萍軒的錦嬪恩寵平平,若不是身邊有淳靜公主,恐怕皇上早把她給拋到九宵雲外去瞭。可是自從慶貴人進宮,入駐靜萍軒側殿以後,皇上駕臨靜萍軒的時日也多瞭起來。錦嬪竟然也復寵瞭,而且六宮之中也並沒人閑言碎言,那是因為皇上並非專寵。錦嬪可是沾瞭慶貴人的大光瞭,既能時常見著皇上,又不會被人閑話專寵,這便是側殿有主的好處。”
顧嬤嬤說到此處,便不再往下說瞭,隻靜靜的看著喜妃,觀察她的神情變化。喜妃略作思索,詢道:“顧嬤嬤,你的意思是,在喜瑤宮側殿也安上人,那樣皇上日後常來喜瑤宮裡走動,也不會有人閑話本宮專寵瞭?”
“老奴正是這個意思。”顧嬤嬤笑著點點頭。
“不行!”喜妃一聽要在自己宮裡替皇上安置一個女人,心裡醋意大盛,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瞭:“旁人都怕奪瞭寵,本宮怎能巴巴的往皇上身邊送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喜妃不滿的掃瞭顧嬤嬤一眼,忿忿的一聲冷哼,臉色變的極為難看。
喜妃的神情顯然在顧嬤嬤的意料之中,便神情一正繼續言道:“娘娘稍安勿燥,且聽老奴把話說完。”
喜妃神情極不耐煩,但見顧嬤嬤神情一本正經,也隻得奈著性子繼續往下聽。
“娘娘心裡是如何想法,老奴跟隨娘娘多年,又怎會不知。隻是眼下形勢逼人,若娘娘想要長期抓住皇上視線,單憑你一人之力恐怕難敵六宮中頻頻後起之秀。老奴之意,僅是在側殿替皇上安個伺寢婢女即可,至於位份卻是不必有的。這樣對外即可堵瞭眾人言您專寵的閑話,宮內又不會有人敢與您爭寵。”顧嬤嬤真不虧是老鬼,滿腦子皆是算計。
“嬤嬤,本宮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即然皇上臨幸瞭,又豈有不封位份之理?”喜妃再是如何攻於算計,與顧嬤嬤一比卻還是嫩上許多,更何況是往皇上身邊送女人,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潛意識裡就抗拒萬分,哪裡還有心思細細謀劃。
“娘娘難道忘瞭,聖祖爺有遺訓:為免有心之人利用姿色上位,凡皇上醉後寵幸者,皆不得冊封位份,僅作伺寢婢女論之。”說到此時,顧嬤嬤展眉笑開瞭。
喜妃也神情恍然,輕掩朱唇滿面笑意,適才的鬱結一掃而空:“嬤嬤果真好法子。經你如此一說,本宮倒是想起一個合適人選瞭。”
顧嬤嬤心領神會,臉上笑意盎然,探手遙遙向西偏角茶點房方向一指,與喜妃相視而笑。
“呵呵,知本宮者非嬤嬤莫屬。”喜妃輕聲一笑,繼續言道:“那丫頭眉宇間與慶貴人有幾層相似,特別是那對眼睛更為神似。當初慶貴人自縊身亡,皇上消沉瞭好些時日,若本宮將這丫頭安排在側殿做個伺寢婢女。既能討得皇上歡心時常往返於喜瑤宮,又不會奪瞭本宮的恩寵,六宮之中也不會再有閑言碎語擾本宮興致。豈不兩全其美之計!”
“娘娘冰雪聰明,老奴隻需輕輕一點,便全然通透瞭。呵呵!”顧嬤嬤高興的附合道。
心中有瞭算計,喜妃心情頓時好瞭許多,看著窗外天色己經完全黑盡,困意逐漸襲來,懶懶的打瞭個呵欠,順勢下滑鉆入被窩,隨口詢道:“對瞭,那丫頭叫什麼名字來著?本宮一時記不起來瞭。”
“回娘娘,那丫頭名為陸銀雪。”顧嬤嬤上前替躺下的喜妃挾瞭挾被角,輕聲回話。
“嗯,明兒個先把這陸銀雪調到正殿伺候,日後尋個機會再讓她伺候皇上。”喜妃碎聲念道,翻身向著內榻沉沉睡去。
顧嬤嬤不再回話,悄然放下暖帳,安靜的退出瞭寢宮......
次日,銀雪早早起床,在茶點房裡忙活開瞭。距丫兒出事己近半月,銀雪的情緒也己經穩定瞭下來。前不久內務府裡新調來一位剛入宮的粗婢-春梅頂替丫兒的位子。雖然這丫頭幹活也算麻利,但卻總感覺少瞭一絲靈氣,嘴皮子也沒有丫兒利索。
銀雪看著忙進忙出的春梅,暗道:沒有靈氣不善言談,隻懂得忙碌幹活,又何嘗不是深宮裡的生存之道呢?在這裡,唯有如小透明一般卑微的活著,才是最為安全的。
“銀雪姐,這套茶具該擱在何處?”正在失神之時,身著一襲草綠宮裝,頭挽十字髻,稚嬾的臉龐上跳躍著幾粒小雀斑的春梅,手裡抱著一在摞剛清洗出來的粉釉茶具,對銀雪詢道。
“哦,擱墻角的櫃裡。”銀雪見春梅不多時便己拾掇出一大摞茶具,而自己卻反倒走瞭神,不由得有些歉意的言道:“累瞭吧,歇會兒再忙。茶品我己做瞭出來,景丹去禦花園拎泉水瞭,呆會她回來咱們一起用些早點再幹。”
“沒事,春梅不累。”春梅一邊費力的將手裡一大摞的茶具,往墻角的紅木櫃裡擺放,一邊輕喘著氣言道:“春梅剛來,好些不懂的還得勞銀雪姐費心教導,可不能偷懶。”
銀雪暗笑:這丫頭到底年輕,說話不經腦子,我叫你歇著,倒成瞭叫你偷懶瞭。
春梅見銀雪笑而不語,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雙手猛擺著解釋道:“銀雪姐,春梅不是這個意思。春梅的意思是,我剛來得多學才是.......”
“無妨,我明白的,不必著急。”銀雪淡淡一笑,她又怎會與一個剛來的小丫頭計較呢:“瞧你累的額頭上全是汗珠,來歇歇吧。”
春梅不再推辭,乖乖的坐在小木凳上,有些不安的互搓雙手。這神情不由的讓銀雪想起自己初進宮時的情型,那時的自己重傷剛愈,便被王定豐領進宮中。對於自己來自何處,傢中有什麼親人,全記不起來瞭,就連陸銀雪這名字也是王定豐告訴自己的。身處陌生的深宮,面對陌生的宮人,甚至陌生的自己,銀雪隻感覺前路一片茫然,那種無助感,恐怕較眼前的春梅有過之而無不及。
銀雪再次陷入沉思,春梅見銀雪不再言語,也不敢出言相擾,二人便如此沉默的相對而坐。
突然,一陣腳步聲打破寂靜,聽聲音,來者並非景丹。銀雪拉回遠飄的思緒,起身向房外走去。
“陸銀雪,娘娘懿旨即日起前往正殿伺候。”張水祥的聲音傳來。
“張公公,您是說叫奴婢去正殿伺候?是娘娘的懿旨?”陸銀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問詢道。
“你這婢子,聾瞭不成。還要本公公說多少遍?快些收拾收拾去正殿面見娘娘,日後與沁書、畫顏同宿在東偏角,這地方......”說到此時,張水祥很是鄙夷的環掃瞭茶點房一眼,繼續言道:“這地方也不必再回來瞭。”
隨即拂塵一掃,不再理會愣在原地的銀雪,大步揚長而去,嘴裡還不停的碎碎念道:“這賤婢也不知走瞭什麼好運,竟然會入瞭娘娘的法眼,調進瞭正殿裡伺候......”
看著張水祥遠去的背影,陸銀雪這才回過神來,苦澀一笑暗道:這女人終於有所行動瞭,隻是比想象中要早許多,一切果然如前世情景一般,躲不開避不掉。
“銀雪姐,恭喜你。”身後傳來春梅欣喜的說話聲:“娘娘懿旨,調你去正殿伺候,可見娘娘很器重你呢。銀雪姐能夠親自伺候娘娘,好福份啊!”春梅滿是羨慕的語氣,看向銀雪的眸子裡更是盛滿濃濃的仰慕。
“你且回去好好幹活,我回房收拾收拾。”銀雪並無心情與春梅多說,隻淡淡言道,便向臥房走去。
轉身未走幾步,便看見不遠處景丹手拎水桶,神色驚詫的望著自己,看情形剛才張水祥之言景丹一字不落的聽見瞭。
“銀雪,你?”景丹見銀雪神情如此淡定,並無一絲驚慌,好似早己知道有這天一般,不由詫異的問道:“銀雪,娘娘調你去正殿,你事前知道嗎?”
“我......”銀雪眼神與景丹對視,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一絲悲涼:“我不知道。”銀雪言不由衷的應道。
“你願意嗎?一直以來,你不是很抗拒前往正殿嗎?”景丹繼續追問,不知怎麼回事,她總感覺銀雪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但是究竟哪裡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心裡著急,手裡還拎著重重的水桶也忘瞭放下。
“呵呵,景丹你也聽見瞭,娘娘下瞭懿旨,又豈是我願意與否所能決定的。”銀雪淡聲言道,卻又下意識的探手撫瞭撫,胸前掛著的玉丫兒的玉墜兒。
細微的動作引起瞭景丹的註意,急忙重重將手裡的水桶放下,桶身落地桶內泉水四濺,濕瞭鞋襪潤瞭裙褂,景丹顧不得許多,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銀雪的雙手,壓低聲音言道:“銀雪,你、你可千萬別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