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雪聞言面色一喜,立即上前蹲叩而下,眼波流轉含情微瞥,甜潤的嗓音如黃鶯婉轉輕吟道:“臣妾參見皇上。”
此時珍貴人更是激動萬分,想當初她也如銀雪一般深得隆寵,可是至從惹得喜妃生妒,而調往地勢偏遠的沁蘭宮後,皇上臨幸她的次數便逐漸減少,直至最後整月也見不著皇上一面,心中那份苦楚卻無人能訴。而與之同處一宮的嫻妃,則因喪子以後,便情性大變,整日裡隻顧伺弄著魚池裡的金魚,很少與她搭訕。沁蘭宮冷清的陰森可怕。珍貴人正值豆蔻年華,如此清寂陰冷的生活,真真的讓她苦不堪言。
整個後宮,除瞭偶爾去喜瑤宮裡向喜妃請安以外,她便沒有交好說話之人。記得上次見到皇上,還是眾嬪妃齊聚喜瑤宮裡祈福的時日。細細算來也有近三月的時日瞭。此時卻愕然聞得皇上駕臨,怎不叫她心中又驚又喜。
珍貴人微一錯愕,原本粉嬾的面龐因心情緊張,而漲的通紅。手忙腳亂的起身叩拜而下,輕聲吟道:“臣妾參見皇上!”說話間,隱於袖中的柔荑也有些輕微的顫抖起來。
皇上含笑從房門口緩步而入,隻見他身著一襲明皇色便裝,下擺滿繡五爪金龍,金絲閃爍更顯天傢貴氣。貼身大太監李忠慶由恭順的在房門口伺候,並未入內。
“雪兒真是蘭質慧心,小小一盞茶水,竟也能道出這等道理來。”皇上伏身滿眸憐愛的雙手托起銀雪,柔柔的對其言道。
“皇上快別取笑臣妾,臣妾這些小伎倆是上不得臺面的。”銀雪嬌笑應聲,隨著皇上的輕攙緩緩起身。
皇上側身打量著一旁躬身頜首的珍貴人,略感詫異的言道:“珍貴人也在此處,起來說話吧。”隨即將龍袍下擺微微輕拎,拉著銀雪緩步走向一旁的八仙靠上坐定。皇上手中依舊緊握著銀雪的小手,用另一隻手掌滿是寵溺的輕拍著言道:“雪兒,快去將你沏的茶水給朕呈上來,朕還真有些渴瞭。”
此時的皇上,眸子裡滿是深深愛憐,眼中哪裡還容得下旁人。一旁的珍貴人深叩謝恩便退到瞭一旁,眸子裡閃過一絲落寂之色,暗道:眼前的銀雪如此深受隆寵惹人艷羨,想當初自己又何常不是春風得意,享盡無限恩寵。可是轉眼才一年有餘的時光,便隆恩不再,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好在珍貴人心思清純,自入宮以來短經聖隆後便默默無聞的深居沁蘭宮,甚少參於後宮陰暗之事,其心境還算清洌。此時雖遭冷遇,卻也僅僅略生酸意,並未因此而牽妒於銀雪。
銀雪笑瞭笑,轉身端起桌上剛沏好的茶水,正欲呈上,無意卻瞄得珍貴人正神情落寞的恭站在一側,雙手輕絞著手裡絲絹,淡淡的神色裡流露出濃濃的無奈與悲戚。
銀雪心中微凜,一絲不忍湧上心頭,側隱之心微動,靈眸一轉,側身對皇上嬌笑著言道:“皇上,臣妾剛沏的這盞茶擱的時間久瞭,此時僅是溫溫的,茶湯的香醇也淡瞭許多,這可如何是好?”
“哦?難不成雪兒想要讓朕渴著?”皇上心情不錯,打趣的朗笑著言道。
“臣妾不敢。呵呵!”銀雪抿嘴輕笑著輕移蓮步,行到珍貴人的身邊,親熱的挽著珍貴人的手臂對皇上言道:“皇上有所不知,適才臣妾與珍姐姐己說好。我們各沏一盞茶水品嘗,臣妾剛沏完,珍姐姐還來不及沏,皇上您就駕到瞭。眼下該是讓珍姐姐大顯身手的時候瞭。”
說話間,銀雪將珍貴人拉到瞭桌案邊。珍貴人感激的看瞭銀雪一眼,對皇上笑言道:“皇上,不如您嘗嘗臣妾的茶藝如何?”
“哦,珍貴人也會茶藝?”皇上微驚,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瞭她一眼,見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皇上笑開瞭:“好啊,想不到朕身邊有不少的能人。珍貴人,你為朕沏上一盞,讓朕品上一品。”
珍貴人立即福瞭福身,對銀雪言道:“純妹妹,可有小杯的茶盞?”
“有的。”銀雪應聲,立即吩咐碧春去取來幾盞精致小巧的玉瓷小盞。
隻見珍貴人伸出纖纖玉指,也不顧銅壺柄略燙,小心的拎起銅壺將滾燙的開水,倒入盛著茶葉的紫花鑲邊綠翠盞裡。如方才銀雪的做法一般,先將第一道洗茶水倒掉,然後再次倒進開水,重新沖泡茶水,茶湯碧綠茶盞內一片翠色。
珍貴人雙手謹慎的捧起紫花鑲邊綠翠盞,卻並不急於呈現給皇上,而是依次在每個玉瓷小盞裡倒入少許。這才恭敬的雙手捧著小盞呈到皇上手中,柔聲言道:“皇上,此茶湯切不可一口便飲下。需得先略聞,再微抿,後再小飲一口。方才能品出個中清香醇甘之味。”
皇上饒有興致的照著珍貴人方法飲用,不由大加贊嘆:“好啊,如此品茶,果然特別香醇,嗯!不錯,不錯!”
皇上稍作贊賞,珍貴人臉上笑意更濃,心情己許久不曾如今日這般暢快,轉身對銀雪言道:“純妹妹也不妨嘗嘗。”
銀雪依言淺抿一口,茶香濃鬱唇齒回香,其玉瓷小盞裡飲盡之後,淡淡的芬芳依舊經久不散。相較用大盞器皿盛大裝更是別有韻味:“姐姐茶藝甚為精湛,竟然懂得用精小深凹的容器盛裝茶湯,讓其香醇之味久聚杯中,如此一來,即品飲瞭茶湯,也深嗅瞭茶香。真可謂一舉兩得。”
皇上朗聲大笑:“想不到朕身邊的珍貴人竟然有如此技藝,倒真是讓朕刮目相看。”言畢,皇上抬頭,看向珍貴人的星眸裡多瞭一絲暖意。
房內氣氛甚為融洽,三人時而飲茶淺語,時而揚聲輕笑,鶯燕昵語縈繞房梁經久不散
喜瑤宮內,喜妃斜躺在美人榻上微盹,吟秋安靜的蹲跪在榻邊,輕敲喜妃的小腿,神態謹慎凝重,看情型近日喜妃心情不佳。這時管事太臨張水祥悄然來到寢殿外,見喜妃正在閉目養神,不敢輕易嘮擾,便無聲的對吟秋揮瞭揮手,示意其過來說話。
吟秋會意,躡手躡足的向寢殿外走去,唯恐驚擾瞭漸眠的喜妃。誰知剛起身走動數步,身後便傳來喜妃冷冷的聲音:“張水祥可是回來瞭?”
寢殿外的張水祥聞言,急忙躬身入內跪拜而下,卑聲言道:“回娘娘,奴才剛從靜萍軒外打探回來。”
“嗯,說來聽聽,珍貴人可是去瞭靜萍軒裡?可有遇見錦嬪?”喜妃在吟秋的攙扶下,緩緩坐瞭起來,慵懶的靠在榻邊。吟秋急忙從側案上端來,早己準備好的蓮子羹,略微攪動銀勺遞到瞭喜妃手中。
“是,娘娘。”張水祥應聲繼續言道:“珍貴人照您的吩咐,未時前往靜萍軒裡探望純常在。錦嬪於未時前便己攜淳靜公主去瞭玉瓊宮陪蕊妃說話,想來並未與珍貴人碰面。”
“然後呢?”喜妃淺飲一口蓮子羹,微一顰眉不滿的將蓮子羹遞還給吟秋,沉聲低言道:“淡而無味,不喝也罷。”
“啊?”吟秋面露惶恐之色,雙手接過蓮子羹輕聲言道:“是奴婢大意瞭。稍後奴婢吩咐茶點房熬制蜂蜜甜柚茶呈上。”
喜妃不耐煩的揮瞭揮手,吟秋不再多言,悄然退到一側。
“接著說!”喜妃見張水祥沒瞭動靜,淡淡的掃瞭其一眼,言道。
“珍貴人入瞭靜萍軒後便沒有瞭動靜,然後大約未時末”說到此時,張水祥有些遲疑的吱唔著,許是在思量該如何措詞。
“為何說話吞吞吐吐?”喜妃語調上揚,臉色極為難看的喝道。
“回娘娘,未時末皇上駕臨靜萍軒,直到奴才返回之時也不見出來。”張水祥額頭冒起細密的汗珠,依著他對喜妃性情的瞭解,定然又會好一陣發作。
喜妃坐直瞭身子,語氣裡透著寒意,繼續追問道:“珍貴人呢?”
“珍貴人珍貴人並未見出來,想來是與純常在一同陪著皇上說話。”說到最後,張水祥的聲音越發低瞭,眼眸更是極不安的時而偷瞄著喜妃:“奴才擔心娘娘等的急瞭,便讓小槐子在外面繼續看守,先趕回宮回稟娘娘”
喜妃面色陰霾久久的沉默著,並未如張水祥想象中一般勃然大怒。吟秋倒是有些擔心瞭,輕聲對喜妃言道:“娘娘,您可有什麼不適,奴婢去請李正良太醫前來給您請脈可好?”
“本宮無妨。”過瞭許久,喜妃才冷冷的言道:“告訴小槐子,稍後珍貴人出瞭靜萍軒,來喜瑤宮裡走一趟。”
“是。”張水祥急忙退瞭下去。
吟秋見喜妃如此安靜,雖然面色不虞,好在並未大怒,心裡也松瞭口氣,上前輕蹲在榻邊,繼續替喜妃按摩著小腿,輕聲言道:“娘娘繼續歇瞭,照奴婢看,即使娘娘不吩咐,稍後珍貴人也定會前來宮裡向娘娘回稟靜萍軒近況的。”
喜妃並未應聲,僅是微微頜首,想來她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眼看著喜妃的情緒稍緩,張水祥卻去而復返,小心翼翼的來到喜妃身邊,低聲言道:“回娘娘,剛才小槐子回報,此時珍貴人與純常在陪著皇上前往汰液湖而去瞭。奴才想皇上此時正在興頭上,想來珍貴人一時半會兒是脫不開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