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聲音剛落,許清瑯便眉頭一皺,警告道:【許知陌。】
那聲音低笑兩聲,明明和許清瑯是同樣的聲線,卻又讓人覺得他們是那麼不同。
【叫我做什麼?】許知陌語調慵懶隨意,【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叫什麼。】
許清瑯眸光微暗,語氣中的警告更甚:【別隨便動你的歪心思。】
【我就是說說而已,怎麼就歪心思瞭?】許知陌輕嗤一聲,【瞧把你緊張成什麼樣瞭,怎麼?你莫非不覺得他漂亮又可愛嗎?】
許清瑯眉頭輕動,卻沒有回應。
許知陌又低笑兩聲,聲音低得宛若氣音:【別裝瞭,在看到他的時候,你也被他那副皮囊驚艷到瞭,不是嗎?這麼漂亮的小美人兒,任誰看到瞭都——】
腦海中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清瑯單方面切斷瞭他和許知陌間的精神力鏈接,阻絕瞭對方和外界的感知後,這才大步走出瞭隔離室。
也因此許清瑯並沒有看見,在他關上房門後,床上蒼白脆弱的青年扭過頭看向他離去的方向,眉頭輕輕蹙起,飛快劃過一抹淺淡的疑惑。
233察覺到宿主的心緒波動,問他:【宿主,有什麼不對嗎?】
【他剛剛……】江瑭頓瞭頓,【精神力的波動好像有一點不正常。】
233哦瞭一聲,猜測:【可能是頭痛癥還沒好?】
江瑭思索片刻,輕聲喃道:【也許吧。】
*
科研隊的船依舊在海面上前行。
此處距離人類基地的登岸口,約莫還有兩天的路程。
許清瑯這次帶隊航海,所為的是遠在這片海域深處的、一種最新被發現的變異物種。
此物種相貌類人,行為舉止卻和普通的異種沒有區別。
許清瑯本想取一些頭發、血液等樣本便離去,誰知他們運氣極好,正巧遇到被海怪絞殺後留下的異種屍體,便將其打撈準備帶回基地。
因為是計劃之外的事,許清瑯並未準備足夠的屍體保存液,隻能將其保存在船上的冷庫之中。
但之前海怪襲船,卻不慎將冷庫系統砸壞,至今都沒有修復好。
“樣本怎麼樣瞭?”許清瑯問。
“冷庫裡還有剩餘的冷氣,樣本暫時沒有異樣。”隊員回答,“但還有兩天時間,能不能撐到我們回基地,不好說。”
許清瑯嗯瞭一聲:“血液、頭發、皮膚和肌肉組織等,留一些單獨的小樣本封存起來,以作備用。”
“是。”隊員應瞭一聲,語氣突然落寞下來,“如果小陳還在的話……”
他嘆瞭口氣,止住話頭沒再說下去。
小陳原本也是許清瑯科研隊的成員之一,是冰系的異能者,可惜許清瑯的科研隊一直沒見成果,他迫於生活壓力,選擇瞭離開。
如果小陳還在,他們就不會被區區保存屍體的問題所困擾瞭。
許清瑯推
瞭下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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擋住瞭他眸底的神色。
他翻出之前的實驗數據又看瞭一遍,不知過瞭多久,隊員為他送來瞭食物。
一瓶礦泉水,一袋壓縮餅幹,和一塊風幹的不知名肉幹,這就是他們的午飯。
科研所裡的資金不足,為瞭確保吞金的實驗儀器能正常運轉,他們隻能在其他方面盡量壓縮支出。
隊員送完東西後正準備離開,許清瑯叫住他問:“昨天夜裡救上來的那個人,你們給他送食物瞭嗎?”
“送瞭。”隊員說,“但是他沒吃。”
“沒吃?”許清瑯眉頭輕蹙,“什麼都沒有吃嗎?”
“對。”隊員說,“餅幹和肉幹一口都沒有動過,水也沒喝,我剛剛去看的時候,他連瓶蓋都沒擰開過。”
“怎麼沒告訴我?”許清瑯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欲往隔離室走去,“營養針給他打過嗎?”
“營養針……根本打不進去。”隊員囁嚅道,“教授,他不願意打針,身上有傷又像是受瞭刺激,我們不敢強迫他。”
許清瑯冷冷地掃瞭他一眼:“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們對待傷患的嗎?”
見許清瑯面色不虞,隊員連忙低頭說:“對不起教授,是我們疏忽瞭。”
許清瑯卻已經大步離去。
然而還未等他走到隔離室,許清瑯卻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猛地抬頭向遠處望去。
遠處陰沉沉的天空之上,一片黑壓壓的鳥怪迅速朝他們靠近。
偵查室裡傳來焦急的聲音:“快!防禦系統開到最高級別!它們好像是沖我們來的!”
那群鳥怪速度極快,沒多久就靠近瞭船隻。
鳥怪成群結隊鋪天蓋地,幾乎將船隻上方的天空盡數遮擋瞭去。
許清瑯吩咐:“派幾個人守住防禦系統的脆弱點,其他人跟我來。”
鳥怪的個體實力雖不強,但數量實在太多,即便船上眾人聯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殺盡。
突然,許清瑯腦海深處傳來一陣劇痛。
他身形一晃,被幾
隻鳥怪撞倒,手臂擦過斷裂的金屬欄桿,撩起一抹血色。
許知陌調笑道:【需要我幫忙嗎?】
許清瑯眸色一暗,正欲回話,卻陡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仿佛什麼低而婉轉的吟唱,空靈幽深,明明聲音並不大,也不知從何處傳來,卻像是就在耳邊響起一般,讓人心神都跟著晃瞭晃。
下一秒,空中鳥怪就像是遇到瞭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呼啦啦向四處逃竄而去。
隻數息的功夫,那些鳥怪便以來時更快的速度消失瞭蹤影。
許清瑯望著天空,目光又迅速落向海面。鳥怪散去雖是好事,但……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能讓這些鳥怪如此懼怕?
許知陌卻又突然出聲:【哇哦,這麼厲害啊。】
許清瑯沒理他,他攏瞭攏被金屬劃破的衣袖,采集瞭幾滴傷口處的血液,讓一旁的
()隊員拿去做檢測。
他隨即想起自己離開實驗室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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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窗戶卻不知何時碎瞭一地。
許清瑯心頭一跳,連忙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瞭房中地上的幾隻鳥怪。
那幾隻鳥怪身上結著寒霜,僵硬地掉落在地上,已經沒瞭生息。
像是被凍死的,許清瑯心神微震。
他眸光掃過室內,並沒有在床上看見青年的身影,卻在門後角落裡聽到些許動靜。
許清瑯關上房門,順著聲音看去,果然看見瞭在角落旁縮成一團的青年。
青年身上還穿著他那件寬松的白大褂,整個人蜷縮在墻角,纖長手臂環抱著蜷起的膝蓋,長發垂落在身側,隨著身體的顫抖而輕晃著。
許清瑯連忙走過去,在青年身前蹲下後,柔聲問:“你還好嗎?是不是被嚇到瞭?”
聽到他的聲音,青年從雙臂中緩慢抬起頭,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白瞭幾分,黑眸中醞著些淺淡的霧,眼尾泛紅,襯得那顆淚痣的顏色也更艷瞭些。
見青年沒有回應自己的問題,許清瑯便又開口,聲音輕柔得仿佛在哄小孩一般:“沒事瞭啊,鳥怪已經離開瞭。有沒有被傷到?告訴我,好嗎?”
青年緩慢地眨瞭一下眼睛,這才搖瞭搖頭。
許清瑯心下微松,指瞭指那幾隻顯然死得不正常的鳥怪,試探著輕聲問:“是你做的嗎?”
青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身體又瑟縮瞭一下,眸中劃過些茫然。
他搖搖頭,片刻後又遲疑著點瞭下腦袋,眉頭緊緊擰瞭起來。
許清瑯看出他狀態不太對,便沒再追問。他視線輕晃,突然看見瞭青年脖子上的紅繩。
紅繩下方墜著兩枚玉墜,一枚是小巧的、指甲蓋大小的魚形玉,另一枚是塊方形玉,上面似乎刻著字。
許清瑯猶豫兩秒,指瞭指那紅繩問:“能讓我看看嗎?”
青年仰起頭,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纖瘦脆弱的脖頸,露出在許清瑯的視線內。
許清瑯指尖捻起那塊方形玉,看見瞭上面的字——
“江瑭。”他低聲念道,“這是你的名字嗎?”
江瑭眨瞭眨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許清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失憶的青年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眸光掃見青年腰側,雪白的繃帶間隱約又滲出些血色,許清瑯便伸出手說:“來,我們先回床上,好不好?”
江瑭和他對視片刻,長睫輕垂,視線順著他的胳膊滑落,停在瞭男人的小臂處。
那處的衣袖被劃破,淺色的佈料被可怖的血色浸透,散發出濃鬱的血腥味。
破損的衣服下,隱約可見幾乎見骨的、極深的傷痕。
許清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以為江瑭是害怕這可怖的傷痕,便想換一隻手。
誰知受傷的胳膊還沒放下,手腕卻被人輕輕攥住。
長發青年輕輕撩開他破爛的衣袖,垂著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傷口,毫無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起。
許清瑯低聲說:“剛剛不小心傷到瞭,沒事的,過兩天就能好。”
他話音還未落,傷口出卻傳來輕微的、溫熱又濕潤的感覺。
是青年的眼淚。
許清瑯猛地怔住。
江瑭抬頭看瞭他一眼,眼眶泛紅長睫濕潤,精致的眉頭緊皺著,嘴唇開合卻沒能發出聲音。
似是心疼極瞭,青年低下頭,柔軟的唇輕碰瞭一下傷口處翻開的皮膚,薄薄的眼皮一眨,又是兩滴眼淚落下來,砸在瞭傷口上。
許清瑯正欲說話,瞳孔卻驟然收縮。
手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與之同時,陣陣暈眩感傳來。
他隻來得及反抓住青年的胳膊,低低地吐出一個字:“你……”便被急迫襲來的黑暗所吞沒,落入到一個清瘦微涼、仿佛帶著大海味道的懷抱中。
江瑭扶住許清瑯的肩膀,唇角輕勾瞭一下,抬手幫男人扶瞭扶歪倒的眼鏡,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男人深邃的面容輪廓。
下一秒,本應已經陷入昏迷的男人,卻咻然睜開瞭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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