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煙花還在放，一聲蓋過一聲。
聞檀有種自己還沒睡醒的感覺。
在今天之前，楊清媛在她的記憶裡，都已經很模糊瞭。
她甚至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更別提感受過什麼母愛。
楊清媛對她來說，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她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跟她有什麼交集。
楊清媛把筷子遞給她：“餓壞瞭吧，快吃。”
聞檀接過筷子，卻沒什麼胃口。
楊清媛四處看著，忍不住道：“這個屋子太久沒住人瞭，潮濕的很，一會兒你還是跟我回去住吧，我已經收拾瞭一間房出來，也跟他們都說瞭。”
聞檀盯著面前熱氣騰騰的菜，出聲道：“您有什麼就直說吧，不用兜圈子。”
楊清媛微愣，重新看著她，像是有些受傷：“檀檀，媽媽沒有那個意思，就是覺得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面太辛苦瞭……”
“娛樂圈那個地方，每個人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有一個共性就是，無利不起早。像是這樣的事，我見的太多瞭。”她抬起頭，“所以，你有什麼事可以直說，我明天就走瞭。”
“檀檀，你誤會瞭，我是你媽媽，我隻是擔心你而已。”
聞檀笑瞭笑，沒說話。
楊清媛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緊，最終還是開瞭口：“你妹妹……她也考到江城去瞭，女孩子嘛，你知道的，都有個想當明星的夢，媽媽想著，你也在江城，到時候能不能幫我照顧照顧她。那個孩子從小嬌生慣養的，沒出過遠門，我就怕她受什麼欺負。”
聞檀放下筷子：“我隻是在江城工作，不是江城市長，照顧不瞭她。”
“不會太麻煩你的，媽媽就是想著說，你們先見一面，加個聯系方式，以後真要有什麼事，也好互相照應一下。我保證，不會讓她打擾到你的工作。”
“你又準備怎麼跟她說，我還是你朋友的女兒嗎，哪個朋友，他們不好奇嗎？”
楊清媛扯瞭扯唇角：“我說你們很早就搬到江城去瞭，過年回來探親的。”
聞檀覺得好笑，她倒是老實，什麼都跟她說。
楊清媛坐到聞檀旁邊，雙手握住她的：“檀檀，媽媽知道過去很對不起你，你外婆去世前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好好照顧你，可是你又不在江城，我想照顧你都沒辦法。”
“雖然你小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可是一直也有給你外婆匯錢，讓她給你買衣服買好吃的。你現在可能看不上那些錢，但媽媽真的已經盡力瞭。”
聞檀閉瞭閉眼，不想在這裡跟她憶苦思甜。
她起身走到臥室，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紙筆，寫瞭個電話給楊清媛：“這是我的電話，你讓她有事直接聯系我。”
楊清媛笑著接過，同時去拿自己的手機：“這個號碼也能搜到你微信是吧，我現在——”
聞檀道：“你就不用加瞭，讓她加我就行。”
“檀檀……”
“我們沒有再聯系的必要瞭。”聞檀站在那裡，“我會同意幫你照顧她，是看在外婆的份上。”
聞檀走過去拉開門：“你走吧。”
楊清媛捏著寫瞭電話號碼的紙條，緩緩起身：“你明天什麼時候走，我去送你吧。”
聞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不用。”
等楊清媛走後，聞檀看著茶幾上的那些菜，全部扔進瞭垃圾桶。
她窩在沙發裡，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這時候，林初瑤的電話打瞭過來：“寶貝，除夕快樂，吃餃子瞭嗎？”
聞檀道：“我們這裡過年不吃餃子。”
“噢噢，那你吃晚飯瞭嗎。”
聞檀一時沒說話。
她都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吃瞭還是沒有，撒謊都覺得累。
聞檀默瞭兩秒才道：“除夕快樂，你呢，吃瞭嗎。”
林初瑤道：“在我外婆這裡，剛吃完。”
今天是除夕，他們應該一傢人都在吧。
林初瑤又道：“你們那裡是在放煙花嗎，我好像聽到聲音瞭。”
聞檀“嗯”瞭聲，走到瞭窗戶旁邊，開瞭擴音給她聽：“在放。”
“真好，江城就不準放，我都好久沒有看到過煙花瞭。”
聞檀道：“聽多瞭就覺得吵瞭。”
林初瑤咂舌：“也是。我媽媽叫我啦，晚點再跟你聊，拜拜。”
“拜拜。”
聞檀收起手機，感覺肚子有點餓。
她穿上外套，準備出去看看能不能買點東西回來吃，哪怕是泡面也行。
聞檀剛把門拉開，就看到楊清媛站在門口，正準備敲門的樣子。
楊清媛見狀，問道：“檀檀，你是要出去嗎？”
聞檀吸瞭吸氣，問她：“還有什麼事。”
“媽媽忘瞭給你說，你妹妹叫蔣新悅，江城大學表演系大一新生。”
“知道瞭。”
聞檀又嘭的一聲關上瞭門。
她脫瞭外套重新坐在沙發上，準備等楊清媛走瞭再出門。
可是不到五分鐘，敲門聲還是響瞭起來。
聞檀忍無可忍的拉開門：“你煩不煩，都跟你說——”
外面的人身形挺拔，穿著黑色沖鋒衣，眉目霜冷。
他把手裡的保溫桶給她，一言不發的轉身下樓。
聞檀愣瞭好一陣，反應過來後，立即放下保溫桶追瞭出去，連外套都忘瞭穿。
直到出瞭單元門，她才追上那道身影。
聞檀張開手攔在他面前，氣喘籲籲道：“我不是說你煩，剛剛……有人一直在敲我的門，所以我才會那樣說……”
明濯看著她，眼眸很深：“不冷嗎？”
聞檀身上隻穿瞭一件毛衣，在這料峭的寒夜裡，臉被凍的通紅。
她後知後覺的收回手：“還好，暫時還沒什麼感覺……”
話音未落，聞檀就打瞭一個噴嚏。
明濯脫瞭外套，罩在她肩頭。
聞檀想要還給他：“我上去就行瞭，你別感冒瞭。”
明濯直接給她把拉鏈拉到頂，垂眸凝著她：“追出來做什麼。”
“怕你誤會……”
“你都想跟我分手瞭，還怕我誤會？直接把我趕走不是更好。”
聞檀癟瞭一下嘴：“那你還那麼遠跑來給我送飯。”
明濯道：“今天除夕，不想讓你一個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