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山深處,神秘治所,谿谷重獄。
深夜,山中萬籟俱寂,唯有泉水不知疲倦的汩汩流淌,幽暗的谿谷重獄內唯有昏暗的燭光偶見閃爍。
一點陰影悄然出現在晦暗的長廊內,借著燭光一閃再閃。穿過長廊,走過轉角,於無聲無息間站在一面欄柵前。
那是間不大的牢房,三面是墻,正面是十幾根木樁紮起的欄柵,欄柵中央是一扇尺許大帶著門戶的小窗,欄柵右下角是一扇不大的小門。
牢房看上去十分簡陋,門口是三塊青石壘砌的小桌,桌上放著一個碗口大的銅盆,還有一個拳頭大的銅缽。
再往裡看,東側角落放置一個腥臭的木桶,北側則是一方破舊的草墊,草墊上蜷縮著一個歲數不大的小人。
陰影站在欄柵前靜靜的看著牢房內的小人。
午夜,小人蜷縮著,已經進入夢鄉。
陰影的目光不停閃爍著,在小人身上來回遊動,最後落在小人揣在懷中的一雙小手之上。
小人蜷縮著,一雙小手緊緊攥著兩根鐵鏈。
那是條長長的、細細的筷子般粗細的玄鐵鎖鏈,鎖鏈的一側牢牢的銬在小人雙手雙腳上。另一側,兩根吊在屋著優美的故事。
“嘩楞楞....”
“啪啪啪....”
“小鬼你....”
再美的故事也有結束時,再美的音樂也有停止時,漫天黑影陡然消散隻餘下清晰的四條黑索落在欄柵前,然後一個忍耐不住的疾呼響起,隨即就被一陣劇烈的鞭笞聲打斷。
“吧唧!”
當所有聲音全部消失的時候,一個清瘦漢子從虛空內突然出現,不由控制的跌倒在地。
“嘩楞....”
一陣激烈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所有人看到四條黑索從欄柵內探到欄柵外,輕輕一繞又再度回轉,靈蛇般卷住清瘦漢子的四肢,然後猛的一拉。
“小鬼你...”
清瘦漢子又一聲驚叫,整個人已經成一個大字被牢牢的銬在欄柵之上,虛空而立。
“呵呵!”
直到這個時候,草墊上熟睡的小人才幡然而起,靜靜的盤坐在哪裡,清冷的吐出兩個字。
“穆豐,有點過份吧?”
清瘦漢子咧著嘴幹笑瞭一聲,點點血漬順著嘴角一點一滴的淌瞭下來,又輕輕的滴落在被鐵鏈打得破碎不堪的衣襟之上。
“呵....”
穆豐扯瞭下鐵鏈,人輕飄飄的騰空而起,飛撲到清瘦漢子身前,手指一掃,一本薄薄的書籍被他從清瘦漢子懷裡勾瞭出來。
呼的一個盤旋,穆豐又輕飄飄的做回草墊之上。
“勾雲爪。”穆豐眉頭一皺,雙眼一立,怒目圓睜:“你想糊弄我。”
穆豐的雙手猛的一扯,清瘦漢子就感覺纏繞在雙臂上的鐵鏈如刀劍般切破肌膚,深深的嵌入肌肉。
“別別,沒糊弄你!”
清瘦漢子仰頭一聲大叫,瞬間就化成鬼哭狼嚎響徹整座重獄。
“小子,過份瞭吧。”
還不待穆豐說話,牢房外響起一個低沉的吼聲。
“過不過分,關你他嗎什麼事。”
穆豐頭都不抬,硬生生的罵瞭一句。
“什麼?”
一聲怒吼伴隨這轟的一聲,一雙大腳重重的落在地面,震得青石地面和木樁欄柵不受控制的抖瞭又抖。
“有能耐你他嗎的進來呀?”
穆豐仍然頭都不抬的怒罵一聲,雙手拽著鐵鏈猛的向回一拉。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傳來,在清瘦漢子痛苦哀鳴聲中,所有人都清晰待看到清瘦漢子的雙臂詭異的扭曲成三截。
“穆豐小兒,真要撕破臉皮嗎?”
怒吼聲中,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直接出現在牢房前,一雙小簸箕般的大手伸瞭又伸,最終還是沒有敢落在清瘦漢子身上。
穆豐淡然抬起頭,抖瞭抖手上的書籍,十分不屑的看著壯漢:“你既然敢欺我年少,就別怪我撕破臉皮嗎?”
“我....”
壯漢一雙大手緊握成拳,一陣指骨間摩擦而起的嘎嘣嘎嘣聲清晰的傳來,怒吼的話卻僅僅吐出一個字來。
“呵呵....”穆豐小手一甩,薄薄的秘籍撲棱一聲甩在清瘦漢子的臉上:“給我換一本。”
“我....”
清瘦漢子痛苦的哀嚎瞭一聲,剛要說話,穆豐冷然一笑。
“我就要你剛才的輕功。”
說著,穆豐抖瞭抖腿上的鐵鏈。
“不給,你的雙腿就不用要瞭。”
瞬間,清瘦漢子的臉變得煞白煞白。
“別太過份....”
壯漢一聲怒吼傳來,一股強勁的氣息順著他血盆大口噴湧而出吹動得清瘦漢子瘦小的身軀劇烈的抖動起來。
“嘩楞楞....”
穆豐手腕上的鐵鏈微微一抖,靈蛇般的一卷,縮瞭回來,隨著他雙臂交叉舉起,鐵鏈盤旋著擋在穆豐的身前。
“啪啪啪!”
一陣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的聲音傳來。
壯漢怒吼中噴湧而出的強勁氣息拍打在穆豐的雙腕,穆豐昂然屹立,紋絲不動。
“咯嘣咯嘣....”
壯漢憤怒的吼叫根本奈何不瞭穆豐,可清瘦漢子卻首當其沖的受到重創,瘦小的身軀瞬間傳來一陣清晰的骨折聲。
“嘖嘖...”
穆豐毫不掩飾的發出一陣鄙視的聲音。
“小兔崽子。”
壯漢雙眼瞬間泛起一抹殷紅,一聲大吼,雙手猛的搭在欄柵之上,就要破關而入。
“吳奎,莫要自誤!”
驟然,一個低沉清冷的聲音在壯漢身後響起。
“誰!”
“你說呢?”
吳奎身子一震,停瞭下來,脖子有些僵硬的慢慢轉瞭過去,就看到長廊之上,距離他三丈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緇衣捕頭。
濃眉、大眼、寬臉、闊口,身著豎領大袍袖,博衣厚寬帶的緇衣捕頭緩緩的走瞭過來,冰冷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吳奎:“谿谷重獄有谿谷重獄的規矩,輸瞭就要認,不認就得死,你不知道嗎?”
瞬間,吳奎的頭上浮現出鬥大的汗珠,一顆一顆接連成串的滑落,啪嗒,啪嗒,摔落成瓣:“我....”
“你們說呢?”
緇衣捕頭無視吳奎盡顯哀求的目光,昂起頭淡淡的問瞭一句。
沒有人回答,僅有幾道濃重的喘息聲響起。
“唉....”
許久過後,一聲沉痛的嘆息傳來,緊接著幾道破空聲傳來,牢房又恢復一片寂靜。
“菜老,天禽前輩,粉姑婆,你們不能不管我呀?”
吳奎一個趔趄倒撞在欄柵之上,汗如流水般在霎那間浸透胸背,他幾乎是用著顫抖的聲音抻著脖子吼叫著,聲音響徹整座天牢。
“沒用的。”
緇衣捕頭板著臉,冰冷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蔑視看著吳奎。
“為什麼,就這樣舍棄我瞭?”吳奎緩緩的扭過頭,目光中帶著無盡哀求看著緇衣捕頭:“梁丘大人,我沒做錯什麼啊!”
緇衣捕頭淡淡的一轉身:“沒做錯什麼?沒長腦袋不是錯嗎?”
喀喀喀....
小牛皮的靴底踩在青石地面發出清晰的腳步聲,緇衣捕頭背著手一步一步漸漸離去。
“繃,噗!”
弩弦崩響,隨後就傳來勁弩刺破肉.身的聲音,緊接著一股血箭飆射進欄柵,不偏不倚的噴灑清瘦漢子一身。
“啊,大哥!!!”
鮮血順著脖頸灌入衣襟,霎那間清瘦漢子就濕透瞭半個身子,可他這個時候卻根本不知道害怕,扭曲的轉過頭一臉慘然的看著吳奎,無盡痛苦的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