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瞭幾天,雪終於停瞭。
獲得招工考試資格的名單也終於公佈,張傢華的名字換成瞭張菊香,薑榆的名字卻仍在上面。
看見名單的時候,張傢華牙齒幾乎都要咬碎。
可笑的是,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被他媽親手送瞭出去。
他一雙眼猩紅無比,幾乎要滴血,恨不得把眼前的告示瞪穿。
但他並非全然責怪徐麗華,更可恨的是賀庭嶽和薑榆。
哪怕有徐麗華在一旁添油加醋,薑榆也完全可以拒絕張菊香。
可她沒有,不就是故意為難他,想看他笑話。
張傢華的目光一路往上,看到薑榆的名字。
他冷冷一笑,餘光瞥見段玉珍,走瞭過去,壓住瞭心中的不甘,故作疑惑。
“明明賀科長推薦的是張菊香,也不知道薑榆的名字是怎麼出現在上面,大概是賀科長給她找瞭關系吧。”
他丟下這兩句話就走,也沒打算和段玉珍多說,好像就隻是簡單寒暄。
段玉珍不信,快步上前,扒開人群擠到瞭最前面,赫然看到瞭薑榆的名字。
“不可能……賀庭嶽推薦的不是張菊香嗎?推薦薑榆的又是誰?”
段玉珍思來想去,最終想到瞭謝晉昌。
薑榆和謝菲菲關系好不是秘密,興許她就是走瞭謝菲菲路子,拿到瞭推薦名額。
肯定是!
段玉珍心裡越想越恨,她都不能拿到招工考試的推薦,憑什麼薑榆一個鄉下人能進廠!
尤其是想到之前在報社,要不是因為薑榆,她也不至於丟瞭工作!
段玉珍紅著眼回傢,剛推門走進去,頭頂一盆水直直倒瞭下來。
嚴文軒那兩個外甥拍著手叫好:“喔!喔!落湯雞!淋成落湯雞咯!”
這麼冷的天,水從頭頂流下,鉆進瞭衣服裡,段玉珍打瞭個寒顫。
剛想開口罵,一個噴嚏打瞭出來。
段玉珍怒不可遏,當即四處找著掃帚,拿起趁手的東西就往兩個孩子身上招呼。
“我對你們已經足夠容忍,這次是你們找死!”
剛進門第一天,這兩個孩子就調皮搗蛋,躲在床底偷窺她和嚴文軒洞房。
嚴傢一傢人都護著這兩個搗蛋鬼,她一直沒找到機會教訓他們。
今天也是忍無可忍,加上她正為薑榆的事感到生氣,這倆孩子就撞槍口上瞭。
段玉珍手裡拿的是燒火棍,發瞭狠往他們身上招呼,發出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他們平時伶俐,知道打不過得跑。
可這回段玉珍抓住他們其中一個,拿繩子綁瞭,另一個想上去幫,也被逮瞭。
倆人不就隻能乖乖由著她教訓瞭嘛。
好在同一個大院的鄰居終於看不過去,出來勸瞭兩句。
這個大雜院不比薑榆那邊住的大,更小也更破,零零散散住瞭三戶人傢。
“文軒媳婦,孩子還小,調皮搗蛋肯定是有的,還是算瞭,這要是把人打出個好歹,你公婆會生氣的。”
段玉珍渾身濕噠噠的,鼻竅不通,連著打瞭幾個噴嚏,眼都紅瞭。
“他們爸媽不會教孩子,我做舅媽的少不得得幫忙管管,任由他們發展下去,以後遲早吃牢飯!”
最後還是等嚴文軒回來,奪瞭她手裡的棍子,才讓這鬧劇落幕。
兩個崽子哭得哇哇叫,嚴文軒帶著他們進屋,扒開他們的褲子一看,竟然都是傷痕,當即大怒,沖出去找段玉珍算賬。
段玉珍仍舊穿著濕衣裳,梗著脖子不服輸的模樣。
“你光顧著他們,怎麼不看看我被他們害成什麼樣!”
就連鄰居都為她說瞭兩句:“文軒,確實是你這兩個外甥調皮,他們在門上放瞭一盆冷水,等著害你媳婦兒呢。”
這一傢,也不知什麼仇怨,新媳婦才進門就這待遇。
嚴文軒怒氣一滯,“他們還小,也不是故意的。”
段玉珍嗤瞭聲,“正因為還小,才需要好好教。”
嚴文軒不和她多說,進屋去料理兩個孩子。
結果他前腳進屋,後腳他姐和姐夫倆人回來瞭。
發現兩個孩子被揍瞭,當即壓著段玉珍打瞭一頓,他攔都攔不住。
段玉珍再一次哭著回傢,上一回是挨瞭一耳光,且有做戲的成分在,這一次卻是實打實被打瞭,鼻青臉腫。
她這模樣,說是做戲,薑榆都不信。
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喊,把大院裡的人都驚動瞭。
徐麗華下意識抄起掃帚跑瞭出去,還以為院裡鬧賊瞭。
看見是段玉珍,才松口氣。
“原來是玉珍啊,喲,這是被人打瞭嗎?文燕啊,文燕!你傢玉珍被人打瞭,打得可慘咯。”
段傢人爭相跑出來,看見段玉珍這狼狽的模樣,大吃一驚。
就連口口聲聲嚷著要和她斷絕關系的段洪民都是震怒萬分:“誰打的?”
段玉珍像是找到瞭主心骨,撲進瞭他的懷裡,和他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爸!你們再不管我,我就要被人打死瞭!”
薑榆拍拍身旁的賀飛燕,連忙道:“去把上回黃阿姨送的松子拿出來。”
正適合現在吃。
賀飛燕立馬鉆進屋裡,掏出一把松子。
這松子是謝菲菲舅媽從東北寄過來的,當地特產,又大又香。
姑嫂倆就倚在門口嗑松子,看著段傢。
“你說段傢會幫她出頭嗎?”
薑榆抬瞭抬下巴,“這不是顯而易見。”
平時說著狠話要斷絕關系,但畢竟是疼愛瞭二十幾年的女兒,哪裡舍得她被人欺負。
段洪民和段建仁不由分說,已經開始抄傢夥要去嚴傢興師問罪瞭。
他們不僅自己去,還吆喝一聲,拉著大院的人一起。
佟方很講義氣,第一時間站出來。
“玉珍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如今受瞭欺負,我們不給她出頭,豈不是太冷漠無情瞭。”
令人意外的是,薑榆是第二個出來的。
“佟方說的沒錯,算我一個!”
徐麗華和孫母幾人紛紛響應號召。
吃瓜得走在一線,賀飛燕一臉無語,想著自己還是手慢,沒來得及攔住她。
更別提身後的賀庭嶽瞭,他一隻手都伸出去瞭,也沒拉住吃瓜心切的薑榆。
你就差把“看戲”這兩個字寫在臉上瞭,哪裡有為段玉珍出頭的樣子。
段玉珍也看出來瞭,老大不高興道:“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想看我笑話,誰要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