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情理

作者:岸易通易岸 字數:2395

晨橋聽瞭爹的話,左手已經摸到頭頂上,他在頭上摸來摸去,被坐在他身邊的活計看到瞭。

“晨橋,你爹不是替你交瞭一萬塊錢嗎?怎麼還要你再交一萬呢?你虧不虧呀?”

那個夥計把頭湊近他,在他耳邊低聲交談著。

“是啊,這次你可虧大瞭。別說兩萬,我們拿八千都覺得委屈。你說咱們在一起喝瞭一場酒不差,誰喝酒不是自己端著酒杯喝進去的?難道是咱們把酒給他灌進去的?管我們什麼事呀?”

另一旁一位中年夥計聽瞭他們交談,也湊過來埋怨道。

這個中年夥計傢庭條件比較差,半毛錢他都不想出。

他的老婆孩子都等著他的工錢應急呢。老婆偏癱,看病的錢都沒有,兩個孩子又都上學,本身日子就不好過,這樣一鬧騰,他又得往外拿出八千,心裡非常不情願。

但是,在一塊喝酒的其他人不說不提,他自己也不願意落下一個不仁不義的壞名聲。

晨橋呢,他的情況更糟糕。

這次老子張開順已經拿出瞭一萬,要讓他再拿出一萬,隻有一個字“借”!這讓他傷透瞭腦筋,去哪裡借呢?

這錢又要當天交給貴良,哪裡有這麼現成的現金呢?還去跟爹要去?他又不好意思。

自己手裡也不過是貴良給他支取的一個月工資,況且除瞭與二芹租賃房屋那五百,吃喝又花去不少,現在手裡也隻有不到兩千。

去找鄉親們借去?

他知道自己的名聲和為人,恐怕不會有人樂意借給他。

他想到瞭丈母娘黃氏,知道黃氏手裡有錢,也還比較心疼他。可是,他又拿不出這種勇氣來。

他怕黃氏數落他,自己連一萬塊錢都拿不出,還怎麼養活菲春和孩子們啊?

算來算去,隻有向遠在純譚市的菲春去借瞭。

面對過去的菲春,他向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可是,他們現在處於矛盾白熱化階段,也算是冷戰階段吧。自從他偷花瞭菲春銀行卡裡幾萬塊錢之後,菲春就已經向他發出瞭最後通牒——除瞭回娘傢居住,還提出瞭離婚要求。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在純譚的書店又開業瞭。

她離開郎傢川村以後,晨橋就沒有去過純譚市。這樣的夫妻關系,有誰相信菲春能借給他晨橋一萬塊錢呢?

“你們就別再給我添亂瞭,我還不如你們呢,你們都能做瞭傢屬的主,而我呢,連老婆的人影都摸不著啊!你說,我爹替我拿瞭一萬,我還有臉再去找爹借呀?我比你們更上愁呢!”

晨橋面色灰暗,心灰意冷,他看瞭看左右,攤開雙手苦笑道。

晨橋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開始給貴良交錢瞭。

看樣子夥計們被貴良和老支書說動瞭,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把原先準備好的錢交給貴良。

因為手裡沒有錢,晨橋隻好坐在原地,看著人傢一個個認真的清點和登記。

此時他沒有心思和他們說話,他在留意給貴良交錢的人。

他在琢磨著,要是沒有人向貴良借錢,他留在最後沒人的時候,向貴良借一萬塊錢,等日後再從工錢裡面扣除。

最讓他頭疼的是,他後悔租賃瞭縣城的房子,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呢?

他看著爹離開瞭一會兒,那些沒有參與喝酒的夥計,因為第二天才隨禮,也都先後離去。

不到十分鐘時間,參與喝酒的其他五個夥計,也都交完八千塊錢離開瞭。

此時屋裡隻剩下瞭他和貴良。

“貴良,你看我爹已經替我交瞭一萬塊錢,有俺爹的面子在,一萬還不行嗎?那個老八的親傢交瞭多少,你知道嗎?我看,我應該和他交一樣多才對。你想想看,盡管這場酒局我是牽頭的,但是,大傢喝完酒誰也沒事呀,要不是後來他們倆繼續和老八喝酒,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你說是不是?”

貴良聽瞭晨橋的說法,耳目一新。是啊,晨橋說得也不是沒有半點道理。就是嘛,假如沒有後來者與他們繼續喝酒,這場悲劇很可能就不會發生。

可是,事先並沒有把這層關系考慮進去,這可怎麼是好呢?

“晨橋,你怎麼不早說呢?我看你說的在理,這個親傢今天已經給老八那裡交瞭一萬,我看你爹不是也交瞭一萬嗎?這樣一想也對,我看你就別交瞭。”

貴良不讓晨橋交錢,是出於兩種考慮:首先他爹已經交夠瞭,這已經不欠老八傢的情瞭,沒必要多交,這也是一個順水人情。

第二他在為自己考慮,他知道晨橋留在最後是什麼意思,他一定會向他借錢。

貴良不是不願意借給晨橋,而是知道晨橋沒準,好借不好還。

晨橋聽貴良這麼一說,非常滿意。首先解決瞭他缺錢這一難題,其次又減輕瞭他的經濟負擔。

於是,他和貴良打瞭一個招呼,就要出門回傢。

“晨橋,你是回傢吧?你記著把你爹叫來,我們要到老八那裡去一趟。”

貴良看晨橋要離開,就讓他給他爹捎信。

“不用叫瞭,我來瞭。”

剛走在院子裡的張開順,聽見瞭貴良的話,還沒進屋就搭瞭腔。

“那正好,咱們現在就去。”

貴良一邊打落著放在桌子上的一堆鈔票,一邊站起來給老支書打招呼。

張開順一進屋,就用異樣的目光看瞭看晨橋。

“晨橋,你把錢這麼快就交夠瞭?”

其實,張開順心裡早已經替晨橋想到瞭,他怕晨橋手裡沒錢上愁,從貴良那裡出去,就是為晨橋準備錢去瞭。

他在傢是等晨橋回傢拿錢,他知道晨橋前一陣子,整日無所事事,手頭拮據。

因為在傢沒有等上晨橋,這就急急忙忙又趕來瞭。

“貴良說,像我這種情況應該和老八親傢一樣,一萬塊錢就行瞭。不用再多交那一萬瞭。”

晨橋沾沾自喜,告訴他爹剛才貴良說的話。

“晨橋,你當這事我沒有考慮到呀?你怎麼找問題老實去抓尾巴呢?你怎麼不說說是誰最早出的主意,是誰最早開的頭呀?是開頭重要,還是結尾重要呀?沒有你牽頭喝酒,你想想看,大傢都回傢和老婆孩子在一起吃飯,老八能這麼死去嗎?”

張開順不緊不慢,切中要害,把晨橋牽頭喝酒,導致老八死亡的事,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晨橋的責任說得入情入理,無懈可擊。

貴良等張開順說完,又借機再次向老支書做瞭一番解釋。

意思還是不讓晨橋拿錢,因為人傢那邊不提出新要求,咱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老支書罷罷手,沒有說話。

他的意思是,你們的想法都是不對的,還是按照既定方針辦吧,我幹瞭一輩子村幹部,不希望鄉親們背後說我不通情達理。

“晨橋,你身上還有多少錢?這是我借來的六千塊錢,湊一湊看夠不夠?不夠也差不瞭多少,就讓貴良給你墊上,等下個月領瞭工錢,記著給貴良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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