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打更守夜 2

作者:黑桃八 字數:3710

掛掉電話,第二天我和曹楠把打更的事和黃毛兩人說,兩人一致同意讓我們去。

說孟馮曹三傢先祖既然在這裡守陵百代,肯定會佈局一些東西,但他們也不會想到,後世會出現時鐘這種東西,導致打更成瞭多餘,漸漸的更夫這一行沒落直至消失。

打更,肯定有深層次的講究。

否則沒道理曹傢世代出打更人。

得到他們的點頭,我和曹楠終於不再遲疑,立刻開始著手準備,當然,主要是曹楠準備。

他從小就受到他奶奶教導,打更人需要哪些東西,如何打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差實踐瞭。

晚上天黑後,我才知道打更是怎麼個打法瞭。

先,按照曹楠他奶奶交代的,打更自古就是兩個人,防火防盜驅鬼,一個人太容易遭襲瞭,必須有個人照應著。

而且報時的並不是金鑼,而是竹梆,就是一節竹筒,鑼槌敲在上面,出“篤篤”的聲音,不大,卻能傳出去很遠。鑼是報警和驅鬼用的,隻在報時之前敲和遇到突事件時敲響。

“竹梆報時,金鑼鳴祥”,意思就是,竹梆報時,金鑼保平安。

除此之外,還要一個麻佈包和一盞馬燈,馬燈是用來照明的,佈包裡面則是放紙錢、香、蠟的。

比電視劇裡面放出來的更夫行頭和講究更多。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快,六點鐘天就已經黑瞭。

按照傳統,晚上七點就是第一更,鄉裡早早的關門閉戶,外面沒人,最近鄉裡不太平,晚上總出一些詭事,雖然沒鬧出人命,但也嚇壞瞭不少人。

晚上七點,我和曹楠準備出門。

我提著馬燈,掛著麻佈包走在最前面,曹楠左手拿著竹梆,下面吊著金鑼,右手持錘,敲響瞭落更鑼。

所謂落更鑼,就是報時之前敲的,起警示作用。

“咣!”

金鑼一聲金鳴,隔瞭幾息,曹楠又敲瞭一下竹梆,“篤”的一聲,再唱道:“一更天,寒潮來臨,關門關窗!”

聲音依然不大,但尾音卻有點長,傳出去老遠。

打更、報時和唱更可不是亂來,聲音和節奏很有講究。先就是要傳得遠,聽得清,但又不能太大,不能驚瞭人畜,還要根據環境來,起風瞭、下雨瞭,聲音又是不一樣;分寸之間就能看出一個打更人的功夫到不到傢。

之後走瞭大約百十來步,曹楠又敲響瞭一聲竹梆,繼續唱道:“一更天,關門關窗,小心火燭!”

現在是冬日,主要提醒的就是關門關窗,防寒防凍,如果是幹燥高溫的夏天,則應該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之類的。

總之,關門關窗防盜,小心火燭防火,金鑼鳴金驅鬼。

驅鬼也有講究,如無意外,隻有落更和收更之時才敲,也就是說報一更隻響兩聲金鑼,分別開始和結束的時候,中間隻敲梆,不敲鑼。

曹楠跟我解釋過,說金鑼驅鬼的精髓在一個“驅”字,也就是驅趕的意思,不是滅鬼殺鬼,趕跑就行,沒必要把鬼驚瞭。

這有點像喝止小偷,輕輕咳嗽一聲讓他收手就行瞭,要在指著小偷的鼻子罵,狗急瞭跳墻,兔子急瞭咬人,很容易生不祥。

雙方達成一種默契,適可而止,我不驚瞭你,你也別謀害我。

深更半夜凡事都要小心,麻包裡面的紙錢香燭也同樣是這個講究,萬一遇到勒索的惡鬼亡魂對付不瞭,就得賄賂。

還有裝紙錢的麻包和身上衣服也必須穿舊的,最好有補丁,潛意思就是我很窮,沒油水,要偷要搶找別人去,別找我。

以上這些,都是打更人的生存之道,平平安安出門,平平安安回傢,為瞭官傢一口飯吃把命搭進去,劃不來。

也許看到這裡有人會說,打更人這個怕那個怕,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違職業道德。

可對古人來說,職業道德四個字還沒出來呢,打更就是個謀生的路子,完成任務刷個存在感就行瞭,防火那是百姓的事,防盜那是官府的事,至於驅鬼,能驅最好,不能驅就算瞭,沒必要去得罪那些遊蕩的鬼魂野鬼,自己的小命最要緊。

……

圩場並不大,三條街大致圍攏成一個三角形,走一圈也就一刻鐘。

從另一個方向回到新房,曹楠“咣”的一聲敲響瞭更鑼,一更天的巡更就算結束瞭。

或許是時間尚早的原因,沒遇到什麼奇怪的事。

一更兩個小時,下一更在九點。

黃毛和胡來還沒睡,看見我們笑道:“行啊,有模有樣的!”

“笑話,這可是祖傳的手藝!”曹楠拍拍一樂。

我笑笑,突然出現打更,明天指不定在鄉裡傳成什麼樣,到時候怕要胡來出面解釋一樣。

胡大師依然是鄉裡的一塊金字招牌,曹楠天天和胡來膩在一塊,也不會有人說什麼。而且打更驅鬼的說法,老一輩人都知道,有人打更,他們晚上過夜會更加心安。

兩個小時過的很快,九點鐘,我們又出門瞭。

這一次是二更天,落更鑼之後是兩聲竹梆響。

我在前面提著馬燈領路,左看右看後看,註意周邊的環境,曹楠則幾乎一直向前看,不會東張西望。

這也是規矩,我提著馬燈照明,自然要多註意周邊,但打更人不行,因為打更人要一身膽氣,不能像個膽小鬼一樣畏畏縮縮,否則很容易出危險。

老話說夜行回頭不祥,人的頭頂和雙肩各有一盞陽火,回頭一次滅一盞,打更人要是滅瞭陽火,在遭遇鬼物就危險瞭,他事關兩個人的安危,就不能東張西望,要走的正,走的直。

兩個人是有分工的。

馬燈燒的是絆瞭公雞血的松脂,能驅陰辟邪,而且光線不錯,萬一打碎,也不會爆燃起火,點瞭房舍。

九點,夜就已經慢慢的深瞭,鄉裡的人在這一年來,都養成瞭早睡的習慣,整個圩場,就隻剩下屈指可數的幾戶人傢還亮著燈,街頭幾盞昏黃的路燈不斷的閃爍著,仿佛隨時要滅掉。

我本能的有些緊張,直覺告訴我黑暗中有東西,隻是找不到它們在哪。自從左手的不祥人印記能噴湧火彩之後,這種感覺就越加敏銳瞭,很像是第六感。

果不其然,走到一半,就能聽見一些馬燈照不到的黑暗處,窸窸窣窣的,時不時還能聽見什麼東西跑離的聲音。也不知道是野貓老鼠,還是鬼魅遊魂。

這一圈雖然氣氛不如之前,但還是平安走完瞭。之後是第三更,十一點;第四更,凌晨一點;第五更,凌晨三點。

五更之後,我們就收工瞭,一夜平安。

打更隻打到五更。

因為第六更天之前,就已經雞鳴瞭,古人早睡早起,六更天時都差不多起來瞭。

此外還有另外一個說法,就是六更之後鬼在串,從哪來回哪去,不能驚瞭它們,否則它們錯過瞭時辰沒回去,就該躲到活人傢裡去瞭,更要擔心的是亡魂和陰差。

要是驚擾瞭它們,亡魂沒能及時進入陰曹地府變成鬼,孽就作大瞭,至於驚瞭地府陰差,那更加完蛋。

我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補足瞭七個小時睡眠。

起來一看,鄉裡果然到處都在議論更夫“上崗”的事,都和驅鬼扯到瞭一起,連馮大牛都打電話過來詢問瞭。

再之後一連兩天,都平安無事。

直到第三天,終於來事瞭,那是三更天十一點多的時候。

忽然我們聽到一陣哭聲。

“嗚嗚……”,是一個女人在哭,很傷心的樣子,詭異的是,聲音非常的飄渺,就好像是隨著風吹過來的,如果不仔細去聽,根本無法分辨聲音的方位。

我和曹楠色變,這聲音,怕不是人在哭。

“去看看!”曹楠道。

我點頭,提馬燈循著大致的方向找瞭過去。

如果是尋常打更人,聽到這種聲音恐怕立刻就縮回去瞭,但我們不一樣。事前曹楠就說過,既然做瞭打更人,遇到異常的事就不能躲,否則就失去瞭打更的意義瞭,這是曹楠的奶奶交代的。

一點點靠近,聲音愈的大瞭。

很快,我們就在墻角找瞭一個明顯有些虛幻的聲影,是一個女人,背對著我們,身穿很單薄的夏衣,梳著兩根長辮子,腳上穿一雙白色的繡花鞋。

馬燈照在它身上,沒有影子。

不知道為什麼,那雙白色的繡花鞋讓我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這明顯不是活人,要麼是鬼,要是死去還未來得及投胎的亡魂。

我和曹楠全身緊繃,隨時準備拼命,好在上次在宗裁所秘庫戰鬥鬼魂給瞭我們一點信心,否則按照以前的膽量,早就落荒而逃瞭。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哭?”我開口問。

女人一聽聲,哭聲慢慢的便小瞭下去,說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瞭,我好冷,我想離開這裡。”

“你怎麼會離不開?”我小心翼翼的追問。

“我也不知道,嗚嗚嗚……”她又哭瞭起來。

“是亡魂!”曹楠沖我比瞭一個口型。

我點點頭,鬼身上有鬼氣,非常的陰冷,但亡魂身上沒有,如果有而我們又沒覺察出來,那就不是一般的厲害瞭,遇到隻能算我們的倒黴活該。

“你叫什麼,轉過來!”我又道,女人很年輕的樣子,金盆鄉最近沒死人,更別說如此年輕的女子瞭,看背影也就二十歲的樣子,著實奇怪。

女子聞言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來的一張臉,讓我們大吃一驚。

馮大牛的老婆!

我渾身一震,馮大牛的老婆在馮德亮詐屍的第二天晚上被咬死瞭,血也被吸幹瞭。

這都半年過去瞭,她竟然還逗留在陽間,沒有去投胎,也沒有化成鬼。

要知道,鬼魂一般七天沒有離開陽間去地府,很容易就化鬼瞭,畢竟陰氣這東西,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哪怕被動吸也該化成鬼瞭。

“怎麼會是你?”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見曹楠也一臉震驚和不解,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你死瞭那麼久,為什麼還不去地府?”曹楠也問。

一般情況下,人死之後的亡魂都是懵懂的,受到地府的吸引會自主前往,如果七天還沒到,地府的陰差就會上來勾魂。

當然,也有人明明大限到瞭,還活蹦亂跳的,陰差一樣不會客氣,這樣的人表現的死因往往就是毫無征兆暴病而亡。

“陰差說我陽壽未盡,不能去轉世。”她道,說完又哭瞭起來。

我心中萬千羊駝狂奔而過,這事馮大牛知道麼,他還在和汪氏顛鸞倒鳳。

還有馮德亮,他也是被咬死的,他的亡魂有沒有可能還逗留在陽間?

如果是的話,這可是一個重大突破口。

……(/7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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