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單萱終於說出瞭亡垠想聽的話之後,亡垠又有些不情願瞭,就好比前些年在天倉山,他有那麼多次的機會,可以早些利用單萱達成目的,卻被他放棄瞭一樣。
“好奇怪,你竟然不同意!”單萱斜看著亡垠,一臉的難以置信,顯得古靈精怪。
亡垠看著單萱,眼眸裡不帶任何情緒,“你忘瞭我先前說唐歡喜的話瞭嗎?沒有實力卻占據瞭高位,是一件能隨時丟到性命的事情!所以你當魔君不是個好主意,我覺得還是我當魔君比較實在。”
“不要!”單萱一聽,皺著眉就轉過身去瞭。
亡垠看著單萱周身空降的低氣壓,卻再不說其他。
一般固執的人除瞭聽不進別人勸之外,還不喜歡別人說反對的話。
“你都已經是妖王瞭!”半晌,單萱嘟囔瞭一聲。
亡垠好整以暇,“權利啊…”
單萱等瞭一會兒,還以為亡垠會接著說下去,可亡垠卻就這樣結束瞭他的回答。
權利啊!誰不喜歡呢?
女妖們被安置在新地方,一番折騰,總算各自收拾好瞭各自的小窩。
因為在孔雀嶺,七隻女妖住得很分散,出事後,以致於都不能盡快趕到一處,這讓她們到瞭新地方之後,幹脆將窩都搭在瞭一起。
一整排的全新小木屋,坐落在溪水邊上,周圍全都是不知名的藍色、紫色或白色的小花。
感覺上,被罩上結界的地方,天空總沒有外面的清澈。
所以女妖們在結界中住上一段時間後,總想要去外面透透氣。
當然,或許這僅僅是一個借口,即便罩上結界,她們不也照樣生活,說說笑笑,久而久之甚至都感覺不到結界的存在瞭。
可來瞭新地方的七隻女妖,想到她們可能短期內都不能出去玩瞭,盡管不久前還遠途去瞭安定郡一趟遊玩下來,但她們還是個個都精神萎靡。
單萱跟著暗鴉過來的時候,其實是不情願的,知道女妖們都很好,還被安頓好瞭,她就沒覺得想看她們瞭,尤其那時候恰好是佩玖過來找亡垠的時候。
之前的單萱,可能並不感興趣亡垠到底都跟他們說瞭些什麼,但動瞭念頭的單萱,就不可能不感興趣瞭。
然而她卻被亡垠無情地打發給暗鴉瞭,單萱是說她不要看女妖們,免得好不容易為女妖們找到的隱蔽棲身之所又被壞人知道瞭。
但亡垠說,她們心心念念你去瞭哪裡,你卻一點都不想看到她們麼?
所以單萱就過來瞭。
她跟著暗鴉一直到瞭結界裡面,暗夜也是首次來這裡,之前都隻有亡垠親自帶著七隻女妖過來,單萱和暗鴉都不熟悉目的地,飛行會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瞭視線,山路又並不好走,何況還是沒有人跡的山路。
單萱走到後來,更是一肚子的怨氣,可到瞭木房子外面看到那些坐在草叢上面,蔫頭耷腦、有氣無力的女妖們,也就什麼怨氣都沒有瞭。
“咦,大頭你怎麼來瞭?”幼林是第一個發現單萱的,大嗓門一喊,女妖們才全都看瞭過來。
暗鴉趁著單萱被女妖們纏住的時候,趕緊退遠瞭一些,無所事事,便打算四處看看,也順便檢查一下可有什麼安全隱患。
單萱被女妖們漸漸圍在瞭中間,皆是問她,是不是也被妖王安頓在瞭這裡?妖王在幹什麼?妖王有沒有說她們下次什麼時候可以再出去玩?
簡直是句句不離亡垠,所以單萱很懷疑亡垠說的那句女妖們‘心心念念’她去瞭哪裡的話!
騙鬼吧!
單萱才不相信,她不過離開瞭那麼短的時間,女妖們會想起來沒見著她瞭呢?
大約是女妖們看單萱一直都不言語,以為她是被她們熱情的架勢嚇到瞭,便又漸漸退開瞭一些距離,可還是一個個都拿熱切的眼神期盼著單萱能帶來一點亡垠的消息。
“你怎麼瞭?心情不好嗎?”離鸞問道。
單萱看瞭看女妖們,皆是美艷的女子,從相貌上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們都好幾百歲瞭。
搖瞭搖頭,單萱覺得她的想法好奇怪,妖怪能變幻身形,當然不能從面貌上看出她們的年紀瞭。
本來單萱的這一搖頭,是否定她自己心內的胡思亂想,可在離鸞看來,卻剛好回答瞭她的問題。
“既然沒心情不好,為什麼你看著不太高興?”
單萱這才意識到女妖們都等著她說話呢!趕緊收瞭心思,“沒有沒有,沒有不高興,這新地方,你們住著覺得怎麼樣?”
一聽到單萱說新地方,年紀小的楚葵還有些怯怯地躲到瞭碧鬟的身後。
單萱這可真是,一開口就是人傢的心頭痛。
當說出口的話,單萱也隻能幹笑瞭。
離鸞笑瞭笑,倒是用一派輕松的口氣說道:“就這樣,幸好我們都還在一起,所以哪裡都不錯。”
單萱也覺得是這樣,美景不在,可相伴的人還在,去哪裡都能再遇到美景。
“這次真是多虧瞭東音,如果不是他,我們或許…”剩下的話,離鸞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若沒有東音帶她們到亡垠的面前,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單萱看小妖們一陣神情沮喪,趕緊轉移話題,“你們連房子都造好瞭啊!裡面都有什麼?”
聽單萱這麼說,女妖們自然是招呼單萱進去看看瞭。
孔雀嶺被燒成灰燼,女妖們很多的貼身物品也全都沒有瞭,亡垠雖然能安頓好她們,卻並沒有細致地為他們準備好她們需要的全部所需。
單萱一邊和她們談論著亡垠,一邊想著還是得提醒亡垠,得多送點東西過來才行。
生活所需的物品自然是必不可少的,然後,娛樂遊戲的東西就更不能少瞭,不然這些女妖們可如何待得住啊!
暗鴉一圈走回來,天色都漸漸黑瞭,殘陽如血,單萱雖然也沒在妖界待多長時間,卻覺得久違瞭這日落月升的美景。
女妖們看見暗鴉這次是主動走過來瞭,自然免不瞭又是一陣寒暄,然後暗鴉就開始催促單萱要走瞭。
“你們去哪裡啊?”楚葵跟單萱的接觸時間,算是七隻女妖中時間最長的,雖然也談不上什麼革命友誼,但單萱若留下和她們待在一起,楚葵絕對會是最高興的那一個。
所以一聽到單萱原來是要走的,楚葵第一個發問。
這…單萱本身就沒有留在這兒的打算,不管是孔雀嶺還是這裡,單萱骨子裡並不喜歡被拘束的生活。
在天倉山雖然也有門禁,甚至上下山都需要經過同意,手拿通行令才行,單萱因為從小在山野中長大,後來在天倉山又得到瞭她師父文淵真人手中的通行令,住在無極殿,可以撒歡地折騰。
單萱是在沒有任何拘束感的環境中長大。
因著亡垠和魔劍的事情,單萱屢次失去自由,被困於挽仙閣、無情閣,甚至是鏡中境。
這些不痛快的回憶,更是讓單萱難以接受被困一隅的生活狀態。
即便她真的和這些女妖們成為瞭患難與共的生死之交,單萱也未必會甘願和她們一起留在這裡。
哪怕四處流浪的日子十分可怕,但失去自由的日子,在單萱看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回妖王殿!”暗鴉見單萱並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回答瞭楚葵的問話。
單萱點頭附和,“我還有私事需要解決。”
女妖們雖然並不清楚單萱這時候說得私事到底是哪一樁哪一件,卻並沒有詢問的意思。
連亡垠的事情她們都插不瞭手,何況是單萱的事情,她們既然已經順從地接受被安頓在這裡,自然也已經順從地接受瞭,她們將不會幹預外界事情的這一抉擇。
對於女妖們,選擇順從,餘暉對於瑞秋造成的重傷是一個原因,孔雀嶺被燒也是一個原因。
女妖們一一和單萱道別,談話間提起,讓單萱不要在沒解除誤解的情況下,回去天倉山,因為她們覺得人十分奇怪,有些沒有見過,沒有聽過的事情,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還能讓聽的信以為真。
單萱那時候又相信瞭,或許她離開,送董捷爾回去天倉山的那點時間,女妖們是真的有在亡垠的面前提到過她的。
出結界前,單萱多心,準備最後聽聽女妖們都在說什麼,然後就隱隱聽到離鸞說瞭一聲‘東音是我們蛇族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之後是絮絮叨叨的聲音,隔得遠單萱並沒有聽太清楚。
女妖們都不想提起孔雀嶺被燒一事,也很少提起東音救瞭她們的事情,大概是還沒從傷痛中走出來,還沒有釋懷。
唯獨離鸞除外,她談起的時候,神情不全是悲痛,還有一種向往。
當然,向往當然不是對著被燒成灰燼的向往,而是對東音的向往。
出瞭結界,暗鴉變成烏鴉原形,單萱禦劍,速度都很快。
跟在暗鴉的身後,單萱還以為很快就能回到妖王殿見到亡垠瞭,半路上卻出瞭狀況。
暗鴉飛著飛著就憑空消失瞭,當然也可以說不算是憑空消失,是一點點消失的,從頭到尾巴,到瞭某一個特定的位置就看不見瞭,像是鉆入瞭另一個空間。
隻是單萱的視線並沒有一直追隨著暗鴉,所以等她飛到瞭暗鴉消失的地方,才察覺到她的前面已經沒有黑色烏鴉的身影瞭。
暗鴉總一身黑,那怪異的黑色嘴唇,也讓人有些忌憚他,所以暗鴉很少和別人說說笑笑,大多時候都繃著一張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這讓單萱覺得暗鴉是在和她開玩笑的懷疑都沒有,可看看四周,雲淡風輕,在稍暗的天色裡,看不到任何的危險。
單萱又禦劍飛行瞭一段時間,或許是因為她分心瞭,也或許是來者來頭不小,反正單萱並沒有察覺到任何法術痕跡,也就始終察覺不到敵方所在。
隻不過減緩瞭一會兒禦劍的速度,單萱突然變禦劍全力離開瞭。
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危險來臨的預感。
暗鴉去哪裡瞭,單萱不知道,她也沒理清楚現狀,但單萱覺得她若不趁著對方現身前趕緊逃,可能就沒有逃得機會瞭。
劍氣在空中留下一道紅色的光影,單萱的速度快到在凡人眼裡還以為是看見瞭一顆流星。
可她還是被截下來瞭,而截停她的人,正是花袖。
單萱是想著她能憑借魔魂和魔劍能成為魔君,到時候指使萬千的魔族,說不打天倉山就不打天倉山,說打妖族就打妖族,那可是十分爽的一件事。
然而真看到花袖的時候,單萱的心就涼瞭半截瞭。
她收瞭花袖的東西,不理不睬是沒可能的。
可她拿什麼來理睬啊!就算拼一拼,也至少是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花袖身後那麼多的魔物,恐怕沒有她說話或者拼命的機會吧!
“那隻聒噪的烏鴉會被送到一處很遠的地方,短時間內回不來。所以你應該也是不急著去妖王殿的吧!”花袖說話時,吟吟含笑。
單萱卻皺緊瞭眉頭,“你們想幹什麼?”
“請姑娘去我們行宮坐一會兒!”
花袖自然也不想在這裡跟單萱說下去,維持懸浮於高空中的法術,可是很消耗法力的,何況萬一亡垠察覺瞭什麼,突然現身瞭呢!又或者,萬一暗鴉回來瞭呢!這些可都是得排除的幹擾啊!
單萱很想說不,可一看對方那麼多魔物一起現身,又看到花袖瞬間就殺害瞭燒光孔雀嶺的九隻魔物,即便不用斷定花袖到底有多厲害,也大概知道花袖絕對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無道、冬羽,請單小姐去我們行宮坐一坐。”
“不必!”
單萱不過猶豫瞭兩瞬,花袖就準備叫人動手瞭,單萱當然選擇識時務者為俊傑瞭。
收起魔劍,單萱懸浮著走到瞭花袖的面前,即便不用亡垠特意提醒她,單萱知道此時在她眼前的花袖不是她能應付得瞭的。
可她此時,別無更好的選擇。
與其沒頭沒腦地瞎折騰一場,不如先聽一聽花袖到底想幹什麼。
花袖的行宮,從外面看像是某個官員的府邸,隻是裡面全都住瞭魔物,而周圍也無一個人傢瞭。
行宮所在的城鎮附近,徘徊瞭很多魔物,一部分現身瞭,更多的隱藏瞭身形,使得那兒幾乎變成瞭一座空城。
越到裡面,看到的魔物越少,到最後眼前看見的便隻剩下花袖、無道和冬羽瞭。
單萱有一些緊張,先前她需要面對的也不過才一行魔族,而此時多瞭十幾倍不止。
“奴傢花袖,拜見魔君。”
同樣的一句話,此時從花袖的嘴裡說出來,聽在單萱的耳朵裡,單萱卻再也沒有勇氣敢說一個‘滾’字瞭。
緊隨花袖其後,無道和冬羽也跪在瞭單萱的面前:“見過魔君。”
難道不應該是殺人奪劍的戲碼?又或者是他們真的需要一個傀儡?
“起來吧!”單萱故意沉著聲音說道,雖然無甚威力,但花袖和冬羽幾人互相看瞭幾眼,皆是露出瞭笑容。
對於他們三個之間的互動,單萱看不明白,可有必須得看著,免得突然發生瞭什麼,她來不及反應。
“那個…劍?”花袖一起身,便支支吾吾,提起瞭魔劍。
單萱之所以在走進花袖之前就收起瞭魔劍,就是為瞭保證即便她被制約住瞭,魔劍也不至於落在瞭花袖的手裡。
但花袖這麼直接地提起魔劍,單萱總不能一個態度都不給吧!“嗯,魔劍我用很久瞭,很順手!”
像是在說一柄普普通通的劍,單萱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
“是是是!”花袖的聲音很魅惑,此時又一昧用討好單萱的口氣,隻光聲音,都差不多能撼動單萱的意志瞭。
“其實我們也知道,魔劍能為你所用,是它選中瞭你。雖然我們也聽說瞭你是玄文淵的徒弟,不過好在現在已經不是瞭,我們魔族一向有仇必報,還望新魔君,能為我們上任魔君重瞳,報這血海深仇。
魔劍中殘存瞭重瞳的一縷魔魂,亡垠是知情的,隻因為他在天倉山安插瞭內奸,又密切關註著單萱。
可花袖不知道,甚至整個魔族都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單萱根本就沒必要將魔魂拿出來,增添沒必要的麻煩,而對於花袖此時的說法,單萱也早已經想到瞭。
文淵真人不僅僅殺死瞭重瞳,當年他還將魔族打得落花流水,自然惹得魔族的人看其不順眼。
單萱接手魔劍,是受瞭莫名指引,接手魔魂乃是無奈之舉,可她此時願意接手魔君一事,可是本著對文淵真人有利的心思來的。
“我和魔劍已經心意相通,我並沒有感受它對我…玄文淵的惡意,你若想為重瞳報仇,是不是找錯對象瞭!”
說出這麼一句話,單萱並沒有太多的底氣,尤其她一說完,花袖、無道和冬羽都齊刷刷地全都瞪著她。
妖魔仙神都不重情,當然也總有例外,可單萱直覺花袖他們不會為瞭重瞳而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即便有一天,花袖真的做出大事來瞭,那理由也絕對不會是為瞭重瞳。
不然天倉山早該受到魔族的致命打擊瞭,而她手裡有魔劍一事,也早該被他們知道瞭。
畢竟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啊!單萱料定花袖不算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