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勉強笑笑:“行吧,是我唐突瞭。”
和他關系不錯的幾傢互相看看,姓郝的船傢當即道:“若是盧當傢想做這羊肉火鍋生意,郝某願意支持一二。”
其他人也道:“是呀,火鍋我等都感興趣,盧當傢若是手頭有什麼不方便,大可找我等幫忙。”
盧栩笑笑,“我再想想吧。”
他把話題繞開,“來,諸位嘗嘗我妹妹做的新點心,若是好吃,歡迎多多光顧我妹妹的小店。”
眾人見他主動把話題轉開,也樂得品嘗起糕點來。
寒露、小夏做的蛋糕精致,味道也好,的確是觀陽如今一大特色名吃。
不過開店時間尚短,還有許多人不知道。
這一次也算是好好宣傳瞭一次。
盧栩請客也沒要錢,他們吃的又是稀罕的羊肉,自然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回傢讓傢裡也去盧傢的點心鋪子和成衣鋪子多逛逛,就當是補償瞭。
寒露、小夏一下又多瞭許多不差錢的客戶。
不過盧栩該鬱悶還是很鬱悶的。
一直以來,他做得雖然辛苦,但卻順風順水,想做什麼沒有做不成的,這次可算狠狠撞瞭南墻。
私下遊說找人,拉人入夥,再到宴請羊肉火鍋,前前後後已經小半年瞭,依舊沒人松動。
盧栩鬱悶道:“看來想說動這些人,隻靠畫餅是不行的。”
顏君齊:“他們也是商人,投入許多,回報卻看不到,自然不願意。若是能看到好處……”
盧栩:“要是有現成的好處,我還用求他們,他們求我還差不多!”
顏君齊笑而不語。
可盧栩又鬱悶瞭好幾天也沒想到辦法,人都沒平常那麼精神抖擻瞭。
他有時候自己坐在窗邊發呆,少見得有些迷茫。
到瞭休沐日,盧栩沒精神回傢,送元蔓娘他們上船後,自己溜達回縣裡傢中補覺。
他做瞭好幾晚上噩夢,夢到他傾傢蕩產,還不上債,還遇到瞭土匪要打劫。
盧栩精神萎靡地悶頭補覺,不想夢還接上瞭,那夥土匪又開始追他,追得他滿山跑,眼看到瞭懸崖邊上,盧栩氣壞瞭,吼一聲“我跟你們拼瞭”就蹦起來要和人拼命。
結果他猛地從被窩躥起來,把坐在床邊看書的顏君齊嚇瞭一跳。
顏君齊:“怎麼瞭?”
盧栩呆瞭呆,收瞭要和人打架的神通,訕訕坐下,鼓著腮幫子穿鞋,“沒事。”
“噩夢?”
“嗯。”
“打架?”
盧栩憤然道:“媽的,幾個土匪想打劫我!打劫我兩次瞭!”
顏君齊笑問:“那你打贏瞭嗎?”
盧栩呼口氣:“還沒打呢就醒瞭。”
這口氣憋得他不上不下的,本來就鬱悶,現在更鬱悶瞭。
顏君齊收起書,“出去走走?”
盧栩:“嗯……也好。”
第122章支棱起來
兩人走在路上,一直也沒開口說什麼。
顏君齊帶路,盧栩和他並排走。
一路走,一路看著街景放空,隻當隨便走走散心,可走著走著,盧栩發現顏君齊帶他走的路線正好經過觀陽聯盟大大小小所有的店鋪。
譚石頭他們留給他的雜貨鋪、山貨鋪,別人加入他們聯盟掛瞭旗幟的鋪子,元蔓娘和寒露她們沒掛旗幟的鋪子,最後,是他自己一手經營起來的盧記食鋪。
今天寒露她們也隨元蔓娘一起回傢瞭,食鋪裡三嬸也不在,狗子和陸勇兩傢在鋪子裡忙活,食鋪依舊像初開張時一樣,從早上忙到晚上。
盧栩站在街對面,怔瞭好一會兒。
顏君齊問:“要過去吃點東西嗎?”
盧栩還沒想好,卻先被出來送人的陸勇瞧見瞭,陸勇連忙招呼他們進去坐。
陸勇問他吃什麼,盧栩想瞭想,要一份兒炒田螺,還要一份兒粽子和炸油條,再盛上兩碗豆漿,和顏君齊慢慢吃。
期間,店內的老客、鄰居們紛紛調侃他,“如今小盧都不用做菜,光坐下吃就行瞭。”
盧栩也笑:“我都混成老板瞭!”
他們調侃著,盧栩給每桌送瞭一小碟田螺。
如今炒田螺已經不止麻辣,還有瞭五香味兒,醬香味兒,照顧吃不瞭辣的客人,不過主流還是麻辣味兒。
除瞭田螺,他們還炒一些小河蝦,青河特產的小河蝦,最大不足兩指節長,通體透明發青,殼又脆又薄,裹上面粉炸或者直接熱油炒,都是很不錯的下酒小菜。
四鄰的小孩們都愛來買,狗子媳婦有耐心,他們就是隻要一文錢的,她也賣。
左右不過是去河邊打葦葉的時候多拽點,用洗幹凈曬幹壓平的蘆葦葉子替代油紙,還不花錢。
店裡用的蘆葦都是狗子他爹去打的,如今狗子不讓他幹重活兒,他們夫妻倆除瞭拿錢把傢裡修繕修繕,就是給兒子兒媳幫點忙。
蘆葦葉還沒到最大的時候,不過已經能摘來包粽子。
包粽子不需要非在店裡,早上出門前在傢把糯米泡上,晚上關店回傢,狗子爹娘已經把蘆葦葉、麥秸稈、棗子、紅糖都準備好,他們夫妻倆帶晚飯回來,一傢人吃完就開始包。
陸勇傢也是如此,陸勇奶奶身體不好,葦葉是陸勇從店裡拿回傢。
如今他們兩傢人人都會包粽子。
如今人手充足,盧栩吃飽,又指點瞭兩個學廚藝的學徒炒菜的技巧,也沒留在店裡再幫忙,就揉著肚子和顏君齊溜達走瞭。
一頓飯吃完,盧栩又掛上瞭笑容,似乎已經重振精神。
“我想好瞭!”果然,還沒到傢門口,盧栩已經又神采奕奕精神昂揚,“他們不幹我自己幹,反正我也是一窮二白過來的,再慘也不會像最初那麼慘瞭,大不瞭我從頭再賣田螺!”
顏君齊笑起來。
盧栩說得豪情萬丈,一回傢他就開始翻箱倒櫃。
見他精神頭回來瞭,顏君齊默默拿起早上沒讀完的書繼續看。
在他讀剩下半本時,盧栩已經進進出出跑瞭好幾個來回。
好一會兒後,盧栩將一個厚佈袋重重地放到顏君齊身前,麻袋落到床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盧栩:“君齊,這些銀子你替我藏好。”
顏君齊低頭看看袋子中的銀子,詫異地等他繼續往下說。
盧栩:“這是咱們的保命錢,萬一我真沒搞成倒閉瞭,就靠你養我瞭。”
顏君齊猛地一怔:“我養你?”
盧栩沉重點頭,煞有介事,對自己的糟錢的能力深有覺悟,“當然,也預防我花錢大手大腳,一不註意錢又花光瞭,你得看著我。往後我賺瞭錢,收入一百文給你一文,你替我收著。”
顏君齊盯著他清清亮亮,通透單純,好像一下子就能通到底去的眼睛,忽得笑瞭,“好。”
他把盧栩的錢袋子收走,“錢每日一交,要是不給,我會催你的。”
盧栩傻瞭。
他茫然地看著顏君齊,好像又重新認識瞭一遍。
然後撓撓頭,乖乖“哦”一聲,一點兒沒怕顏君齊吞瞭他的銀子跑路不還,開始攛掇顏君齊幫他出主意。
“我想瞭想,觀陽的貨商主要是水路,從觀陽往北,到州府就到頭瞭,然後他們就會沿河往西,想說動他們卸船走陸路往北看來是不可能瞭。”盧栩嘆氣。
顏君齊點頭,他就知道盧栩這幾天不是光喪氣頹廢的。
盧栩:“所以我想,不如我自己組人走陸路。”
顏君齊挑眉。
盧栩見他沒反對,自動默認顏君齊贊同他的主意,興致又高漲瞭幾分,語氣不自覺又輕快瞭點兒,“虎哥、石頭他們不就是從陸路走的嘛,那就說明從路上走肯定也能到朔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繞遠路。”
顏君齊點頭,“我明日到縣學看能不能借到些地方志,幫你看看。”
盧栩點頭。
顏君齊:“等二叔回來,你再問問他。”
盧栩:“嗯,二叔肯定熟,哎,我問瞭他那麼多,上次就忘瞭問他是走的哪條路。”
顏君齊含笑安慰他:“從觀陽北上自然走水路最方便,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為,不怪你思慮不周全。”
盧栩胡亂點點頭,托著下巴咬著唇胡思亂想,“光靠我自己想湊一隊人肯定不容易,就是能花錢雇到人,也不好信任,你幫我想想,除瞭拒瞭我的那些人,還有沒有人可能入夥?”
把錢貨都交到陌生人手上,盧栩自認信任人,也不敢這麼挑戰人性,若是他自己帶著錢,找一群不熟的人做伴,他也沒那個膽。
雙拳難敵四手,他就是打架再厲害,到瞭陌生地方身邊還全是陌生人,他也要害怕。
這也是盧栩非想拉別人一起的原因之一。
那些船商、行商,哪怕錢不夠,手底下可信之人總是比他多得多的。
說白瞭,還是他發傢太短,根基太淺。
能信任的除瞭幾個朋友,基本也就是宗族親人,所以在這樣的時代,大夥才那麼看重宗親。
不過他就是傢裡的老大瞭,就是盧軒、盧文再能幹,也沒有讓他們同行的道理。
盧栩一時竟然又陷入愁困裡。
左思右想,“不然我和二叔去?”
總讓二叔押車是不是也不太好?
二叔沒意見,他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也該找他好好聊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