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盧栩向小夥計打聽瞭鎮上有什麼好吃的,他們三個一道去吃瞭晚飯,還在石泉鎮上轉瞭一圈,直到晚上睡覺,盧舟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盧栩想,看吧,他娘就是瞎擔心,嚇得他註意瞭一晚上盧舟反應,盧舟根本就沒反應!
小夥子壓根沒想過為什麼親哥不和他住一間。
早上吃過飯,他們從石泉鎮坐船繼續南行,傍晚再到下一個鎮子過夜。
如此五六日,出觀陽,進建陽,船停到建陽縣碼頭。
船東常來建陽,對這兒熟悉。他將自己的貨交給夥計,自己進城陪盧栩買車、買騾子,又將盧栩的行李全安置好,才去管自己的貨物。
盧栩他們去住客棧,騾車和行李暫時放在船東租的房子裡。
這次他們買的是帶棚頂的車,貴是貴瞭些,車子又新又結實,遮風擋雨,也寬敞,他覺得這錢花得特別值。
盧栩沒急著馬上走,第二天在縣城買瞭兩條厚被子和好幾個坐墊。
現在的路,再平坦也顛簸,他們一路坐著木板到京城,屁股都要顛碎瞭。
行李已經占瞭一半的空間,再塞上被子、墊子,寬敞的車廂也滿滿當當。
盧栩將被子撐開,一條疊成雙層鋪進車廂,一條疊成三層鋪在車內的坐板上。
盧栩很滿意,催盧舟上車試試:“坐到被子上,過些天冷瞭,還能鉆到被子裡取暖。”
盧栩買的是大厚被子,盧舟還覺得會不會太厚瞭,小時候有逃荒經驗,依稀還有點印象的顏君齊可不覺得。
下雪後,寒氣鉆進車裡,再厚的被子都不嫌厚。
盧舟猶豫片刻,爬上車,脫掉鞋,乖巧坐好。
盧栩還扔給他一個靠墊,催他躺下試試看。
盧舟枕著靠墊,腿蜷縮在座板下,委委屈屈能躺下。若是靠在車板上,還能更舒服點。
盧栩很滿意:“行!路上累瞭困瞭就這麼湊合。”
盧栩又去買瞭粗麻繩,一頭釘到車廂木板上,將行李全用繩子勒緊,另一頭捆到座板下,以防顛簸時行李亂晃。
他們裝行李用的箱子全是盧爺爺用細藤條編的方筐,蓋上蓋子,像箱子一樣,又結實又有彈性。
若晚上迫不得已在野外露宿,還能將行李箱平鋪與車內坐板一樣高,臨時將車艙改成床,這樣就能擠下兩個人睡覺。
萬事具備,盧栩暫時想不到如何讓騾車更舒服,便喂好瞭騾子,買瞭半袋草料,趕著騾車出發瞭。
盧栩多次北行練就的駕車技術終於有瞭用武之地。
盧栩駕車,顏君齊坐在他一旁,盧舟坐在車裡,他們三個掀開車廂的簾子,邊走邊聊,看風景,吃東西。
盧栩想吃什麼,就喊盧舟去箱子中找,盧舟在車廂內翻騰出來,從窗口遞給顏君齊,顏君齊再喂盧栩。
起初盧舟還好好坐著,過瞭沒半日,他就跪坐在坐板上,從窗戶裡探出頭四望沿途的風景瞭。
“哥哥你看那個山,像不像猴子。”
“哪個?”
“那邊那個。”
“不像啊。”
“那塊石頭是鼻子,旁邊是眼睛。”
“嗯……大小眼的猴子?”
“哈哈哈。”
顏君齊也笑起來,“還是個趴鼻子。”
盧栩:“快別看書瞭,這麼大太陽,壞眼睛。”
顏君齊:“嗯。”
盧栩:“盧舟,我帶瞭辣油豆幹,你找找。”
“哦。”
沒一會兒,盧舟找出來瞭,“找到瞭。”
盧栩:“那咱們再走一會兒,要是還沒看到能吃飯的地方,就找個寬敞的位置野餐。餅子夾豆幹行不行?”
“嗯。寒露姐姐還給我們拿瞭咸蛋。”
“對,差點忘瞭,快看看咸蛋碎瞭沒?”
“我看瞭,沒有。”
……
一個人趕路,再好的風景都可能無聊。
和喜愛的人一起趕路,再差的風景也有趣可愛。
與他們的一派輕松不同,還有考生要靠雙肩背著行李,靠雙腳翻山越嶺。
即使是盧栩這樣做瞭萬全準備的,遇到一場連綿大雨,也隻能靠雙腳步行。
雨太大,道路泥濘,騾子都走不動瞭。
盧栩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踩著半腳深的爛泥,邊推車邊問坐在車內,一手抓一把雨傘,保護靠窗行李的盧舟:“好玩嗎?”
盧舟點點頭又搖搖頭,“哥哥換我下去吧。”
“你別下來瞭,你下來還要多曬一身衣服。把傘拿好。”
“嗯。”
此時他們的騾車窗外各撐瞭一把雨傘,傘柄從窗口插在窗框內,盧舟在裡面抓著傘柄,顏君齊在前面牽著騾子,盧栩在後面推車。
從高處看,這輛騾車活像長瞭倆翅膀。
又走瞭兩刻鐘,他們終於將車拉上瞭坡。
盧栩扶著膝蓋喘氣,“可算是上來瞭。”
顏君齊:“能看到嘉林城瞭。”
“真的?!”盧栩跑到前面,望著路盡頭的小城,終於來瞭精神:“走走走!趕緊進城泡個熱水澡吃點兒好的去。”
等他們好不容易進瞭城,盧栩傻眼瞭。
全城的客棧都客滿?!
第191章嘉林城
天陰沉沉的,下瞭兩天的雨,絲毫沒要停的架勢。
盧栩在城裡跑到天黑,終於找到一戶願意讓他們借住的人傢。
大雨引發山洪,沖壞瞭嘉林城的石橋,嘉林衙門封瞭路,無論是過路的百姓、行商,還是趕考的書生舉人,全都被堵在城裡,把全城的客棧都住滿瞭。
第二日盧栩和顏君齊到石橋邊看,那已經聚集瞭不少焦急的行人。
從東部各郡進京,這是最近的路,急著趕路的,都焦急難耐。
“不能就這樣過嗎?”
“你要是不怕死你上去試試。”
“不能修嗎?”
官差怒罵:“這麼大雨,這麼急的水,怎麼修?!雨不停,天王老子來瞭也不修!”
“就那麼點兒缺口,搭塊木板不就過去瞭?”
官差哼笑兩聲,還是那句:“誰不怕死,我不攔你。”
問話的人看看湍急的江水,果斷閉嘴。
有人商量起往下遊繞行。
可嘉林城已經是江面最窄的地方瞭,隻有這兒能靠石橋過江,走別處,就隻能等船渡。
這麼大的雨,興許不止嘉林城在鬧山洪,下遊渡船也不見得能通行。
有人問道:“大人,若雨停瞭,多少日能修好?”
“快則三五日,慢則一兩月。要看橋損壞得厲不厲害。”
“一兩月?!”
官差:“若橋短時難以修好,我們會在旁邊先搭個吊橋讓你們過路的。”
眾人終於松口氣。
但趕車的臉色一點兒都沒好看。
吊橋能過行人,過不瞭車呀!
眾人悻悻回城,隻能期盼著雨能早點兒停。
顏君齊也憂心忡忡,“這麼大秋雨,明年的收成……”
盧栩:“我瞧這邊已經秋收完瞭,就是冬麥泡爛在地裡,明年春天改種些雜糧也來得及。”
他抬頭望天,“不知觀陽現在是不是也在下雨。”
顏君齊:“觀陽水路發達,隻要不遇連綿數日的大雨,來得及將田中積水排入河道。”
盧栩點頭:“嗯,咱們出來也有一個多月瞭,這邊的雨暫時也飄不到觀陽去,咱們就等雨停吧。”
“嗯。”
隻是天公不作美,他們睡到半夜,聽到城裡敲起陣陣急促的鑼鼓聲。
盧栩驚醒。
顏君齊:“怎麼瞭?”
盧栩:“好像有鑼聲,我去看看。”
外面嘩嘩的急雨遮掩瞭鑼鼓聲,盧栩聽得不大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