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姑娘,什麼叫有沒有茍合她沒看見?封因瞪瞭一眼小徒弟,情況還不算壞,至少她們是在去林傢賞鑒前曉得瞭事,又問:“蘇傢跟一劍山莊合作,一界樓知道嗎?”
還真不知道,聞明月凝眉:“蘇九天七八年前是有賣石,鑄沒鑄劍不清楚,但他常去大華山南埡口的暗市。”
“那顧塵呢?”
“顧莊主哪個暗市不去?”
那就十之七八瞭。封因沉默瞭幾息,再問:“蘇九天的死,跟韓震有關?”
聞明月彎唇:“這個…人傢不是已經告訴您瞭嗎?”有沒有關,閻夫人最清楚,畢竟蘇九天是她殺的。見師父指動,立馬往邊上移。
緊繃著的汪輕依也看到瞭,眼裡狠厲,出手將放在一旁的膳盒揮向封因老尼,同時左手成爪起身去擒聞明月。聞明月腳尖點點,人閃到七靈身邊。見此,汪輕依還想轉身向門口,隻封因已至一掌拍向她的丹田,將她擊飛出去。
汪輕依砸在桌椅上,兩手緊抱劇痛的小腹,口中血湧,滾落掉地。
“阿彌陀佛。”七靈眼中黯然:“到此境地,你竟還不悔改?峨眉有你這樣的門人實為不幸,我亦深愧。”
“我…”
汪輕依強忍痛意,勉力翻身想要爬起:“我的功夫已經被廢瞭,現在應不算是峨眉山的人瞭,我…”用力吞咽下上湧的氣血,“我我要離開。”
封因沉聲:“功夫廢瞭,你也還是峨眉山的人。蘇傢禍事,峨眉不推卸罪過。林笑林月…”
房門推開,兩人入內:“弟子在。”
“把她拿下。”封因道:“待顧莊主來,我要親自押她向蘇玉芝、蘇傢請罪。”
“是。”
“你…你們不能。”汪輕依站都站不穩,還妄圖躲避。林笑林月上去就是一下子,將她打暈,再一人一隻胳膊拖人出去。
聞明月勤快地去關門:“師父、七靈師姐,殺玉面判官閻豐裡的人,一界樓有準確的信瞭。”
七靈忙起身,看向師叔。封因想到正閉關的大弟子世寧就心疼,問:“是誰殺的閻豐裡?”
世寧情竇初開時,對閻豐裡一眼鐘情,為能在閻豐裡跟前明明朗朗,她刻苦練功。閻豐裡被殺的消息傳到峨眉,那孩子哭瞭三天,三天後便剃瞭發絕瞭情。自那起,每年她都會下山幾月,繼續閻豐裡的事,順便追查百鬼。
“魏舫。”聞明月見師父詫異,一點不意外:“百鬼迎過判官後,膽子大瞭不少,二十年後聯合東瀛人大望縣再迎閻王。這回,他們撞進死門瞭。中元一夜,閻晴殺瞭上百好手。魏舫就在其中。”
方闊的侏儒弟弟?封因曾經懷疑過他,但很快又否定瞭,以為魏舫沒那本事,不想還就是他。
“一界樓還收攏到一訊…”聞明月走近師父師姐:“魏舫近十四年,住在坦州城西城的方林巷子。”
方林巷子?七靈擰眉,這地名好生熟悉,感覺什麼就在嘴邊,但吐不出來。
“二十年前,方林巷子住著的是西北豪富黎冉升。黎冉升一傢被殺後,沒幾年方林巷子就成瞭竹林。”
小師妹一說,七靈就想起來瞭:“我在世寧師姐房裡的一本繪冊上,見過一片竹林,竹林標註就叫方林巷子。”
聽話聽音,封因心中快轉:“一界樓懷疑魏舫帶百鬼襲閻晴、黎上,跟二十年前西北豪富黎冉升一傢被摘頭有關?”
聞明月微微一笑:“準確地說,是懷疑黎冉升一傢被殺跟方闊有關。”
七靈抽氣:“方闊?”那可是差點成瞭少林方丈的高僧。封因卻是立時就明瞭:“銀子。如果魏舫有銀子,那他便能集百鬼。”
“對。”聞明月雙手抱臂:“有錢能使鬼推磨。”
“黎上、黎冉升?”七靈嘴裡默念瞭幾遍,問小師妹:“他們是父子?”
這聞明月是真不能肯定,她道:“冉升,慢慢逐漸地向上。黎上,上。單看名字,像父子,但…”手撓瞭撓頭,“誰曉得?”
七靈卻越品越覺對:“肯定是,一脈相承地會摟銀子。”六十三傢百草堂,說鋪開就鋪開,不高興瞭說關就關。武林裡誰有他活得肆意?
“這些可以告訴世寧師姐,但讓她一定小心。如果方闊真是殺黎冉升一傢的兇手,那他不是佛…”聞明月冷聲:“是魔。”
“黎上有多少傢底,一界樓清楚嗎?”七靈就問問。
聞明月摳瞭摳鼻翼上的紅疙瘩:“一界樓查過,但查不清。他的田地宅子啥的,都分散在別人身。別人是誰,有多少…這個沒底兒。”
“高明!”七靈道:“就他那一手毒經,也沒人敢昧他什麼。”
封因不關心黎上,她現隻想知道一事:“明月,絕煞樓的掛牌怎麼撤?”
“要帶銀進樓的那位去撤,而且撤瞭銀錢不返。另,據我所知,汪、韓、林三傢沒進過絕煞樓。故,若牌子確是他們掛的,那他們應是尋瞭旁人代為行事。這旁人是他們認識的還好,若不是,那找起來就麻煩瞭。”
“孽障。”七靈揉瞭揉心口。
聞明月見她師父愁眉,猶豫瞭下道:“暫時蘇玉芝那不會有事,怕就怕林傢與蘇傢的糾葛掰扯清楚後,絕煞樓的掛牌還撤不瞭。”
“那就再等幾天…”封因嘆氣:“撤不瞭,我們便帶著蘇玉芝回峨眉。”
又敘瞭幾句,聞明月就離開瞭豐山客棧,往士林街。士林街峴山客棧,今日著銀灰錦袍的花非然,正坐在大堂裡喝茶,獼猴作陪。
隨店小二之後下樓的陸爻,一眼就確定瞭誰要找他,因為大堂裡也沒別的客瞭。走到桌邊,瞥瞭眼看來的猴子,望向已起身的那位。
“問吉問兇?”
花非然抬手作請:“先坐。”
瞧面相,這是個大方的主。陸爻心安地拉開點板凳,坐下。
取瞭隻茶碗,花非然給他倒上茶:“冒然打擾,還請您勿怪。”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抬眼望去見是閻夫人,頷首微笑。
辛珊思頷首,她跟花非然不熟,但也算照過面,目光掃過規矩坐在他邊上的那隻猴,走向櫃臺點菜。
陸爻喝瞭口茶,再問:“你是問吉還是問兇?”
花非然語氣溫和:“我不算卦。”
那叫他下來幹什麼?沒銀子掙,陸爻不陪喝,站起就要走。花非然留人:“但一界樓需要你。”
聽到這話,辛珊思愣住瞭,敢情花非然是來挖他們武林村墻角的,隨意又點瞭兩個菜,轉過身冷眼看向杵那不動的陸爻。
陸爻不太懂這位的意思:“一界樓需要我?”
“對。”花非然道:“一界樓的買賣,你應該有聽說。樓裡一直有供養相師,也未斷尋找厲害的相師。你的能耐,一界樓願以千金供。”
千金是挺誘人,但他陸爻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師侄往沁風樓索要診金,萬金起步。千金…他饞,但又不是很饞,猶豫瞭幾息,察覺背後的冷刀子越來越利,不再做遲疑地回道:“我還是給你算一卦吧?”不掙千金,掙個三兩銀不過分。
花非然不強求:“也行。”
陸爻立馬掏出三文錢:“隨便一扔。”
接過銅錢,花非然依言隨便一扔。落定的三枚銅錢,分得很開。
陸爻已經觀過這位的面瞭,看瞭一眼銅錢,沒算直接道:“珍惜眼前,轉身即是緣盡。”
眼前人…花非然笑言:“你的意思是我當再糾纏糾纏你?”不然轉身便是緣盡瞭。
陸爻撇嘴,撿起銅錢:“我說的是姻緣。”
算得不錯,辛珊思轉頭看向門口,目光與歸來的聞明月撞上。聞明月跨入門,抬手行禮:“閻夫人。”
“我能問一下為什麼不接受一界樓嗎?”花非然望著走出兩步的陸爻。
陸爻將銅錢收進繡囊裡,抬起頭看向抱著久久站在樓梯口的黎上,耷拉下眉:“不為什麼,就是一想到要離我師侄而去,我便覺活著好像也沒多大意思。”
辛珊思回頭望瞭眼黎大夫,是該想辦法給陸爻娶個媳婦瞭,起步走向花非然,坐到陸爻剛坐的位置:“我向你打聽個人。”
“閻夫人請說。”花非然另拿隻茶碗斟茶。辛珊思也是懂規矩的:“剛陸爻給你算卦沒收銀子,我這一問一界樓也不能收銀。”
不是,陸爻猛然轉身,他是忘瞭收銀。花非然欣然應允:“成交。”
就沒人在意他的感受嗎?陸爻回到桌邊,三兩銀收不回來瞭,但值三兩銀的話他還是可以聽的。
黎上下樓,才走到珊思身邊,就見他閨女盯上花非然,腳跟一轉往客棧外。黎久久不在意,小肉爪子抹上臉,打瞭個哈欠。
辛珊思問:“談思瑜現在怎麼樣瞭?”
第65章
聽聞此問,站在花非然身後側的聞明月眸動,目光移轉,見那人茶碗到嘴邊卻頓住,眼睫下落瞭點點又掀起撇過臉,神情變得冷然。
花非然稍側首後瞥一眼,小抿口茶,放下茶碗:“談姑娘最近挺好。”
“是嗎?”辛珊思一手托腮,饒有興致地看向似乎在生氣的聞小掌櫃,道:“她挺好我就放心瞭。”
見她盯著明月,花非然面上的溫潤散瞭兩分,手攥著茶碗,斂睫遮住眸中的情緒。辛珊思可不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她隻想自己這的信能賣個好價錢:“聞小掌櫃,咱們做筆生意。”
聞明月意外,轉回頭看向樓主,見他不動,抬手拱禮向對面:“閻夫人,有什麼事您可以直接與我們樓主說。”
辛珊思搖頭:“不,這筆生意跟你談於我利大。”
話已明說,花非然要還坐著就是他不識趣瞭,站起身一把拉上猴子,大步離開。聞明月看著他出瞭客棧,才上前落座,抬手作請:“您要談什麼現在可以談瞭。”
辛珊思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點。聞明月見她神秘兮兮的,心裡生癢癢,不由趴到桌邊,伸頭向前。辛珊思一般動作,聲壓得極低:“談思瑜的身世,一界樓知道嗎?”
知道也不知道,聞明月看著閻晴,六月底七月初那幾天,她和樓主在嶺州再遇那姓談的。
一開始姓談的還是如頭次相遇那般,與他們不遠不近,但之後…她一句兩句話總能戳到樓主心窩。尤其是他們要離開嶺州那天,她問的一句,非然公子,你有真正笑過嗎?
因為這問,接下來的日子樓主時常出神。有時,她甚至能感覺到樓主在厭棄他自己。
辛珊思察著她的面色,見她遲遲不開口,便開門見山地問:“談思瑜真實身份,值多少銀子?”
聞明月心頭一動不由凝目,目光直對閻晴。辛珊思不避她的審視,又道:“她可不是什麼地主的外室女。”
她正打算細查談思瑜身世,不想這位就送來瞭。聞明月快速評估,目前談思瑜身上最亮的光芒還是跟弄月庵死瞭的老尼善念有關,雖說近期也交瞭幾個朋友,但那些朋友都尚未成氣候。
移目望向客棧外與黎大夫站在一起的人,她含著跑到嘴邊的價。
辛珊思加把火:“我這個信於你…於花非然必是超所值。”
心一定,聞明月收回目光,直接在原來的價上再加千兩銀:“一千五百兩銀。”不是談思瑜值,是為花非然。
這麼高!陸爻口幹,他三兩一卦還有不少人嫌貴。
一千五百兩銀…辛珊思唇角往上跑,這比她預期的五六百兩銀要高不少,趕緊…趕緊把信告訴人傢,讓聞明月再湊近點。客棧外,花非然餘光留意著大堂,見那兩人頭頂頭,他面上的笑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
黎上將閨女從右臂彎換到左臂彎:“你有些不一樣瞭。”
“哪裡?”花非然又要揚起笑。黎上轉臉:“不想笑可以不笑。”
大堂裡,聞明月聽聞信後,震驚得頓瞭兩三息才眨動眼睛。閻晴剛說什麼…談思瑜是達泰的女兒。達泰,是她認識的那個紇佈爾·達泰嗎?
一看聞明月回不過味的樣兒,辛珊思就知這筆生意人也沒虧,笑問:“值嗎?”
值。聞明月兩眼裡神光漸亮,紇佈爾·達泰值一千五百兩銀,她忙問:“你從哪得的信,可有證據?”
“談思瑜的娘叫談香樂,你們可以使個人去蒙都打探一下。關鍵一點,談香樂是在西佛隆寺與達泰茍且,懷上的胎。”辛珊思想瞭想,又補瞭兩句:“談思瑜對自己的身份很認可,她尋母隻是個借口,勾搭各路豪傑俊秀,擾亂中原武林才是目的。”
聞明月有些興奮,盯著閻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