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34節

作者:啟夫微安 字數:4649

鈴蘭拿瞭巾子過來替她絞幹頭發,她便到書桌旁坐下開始研磨。

說起來,王姝的毛筆字還是練過的,能寫出一手很不錯的狂草。

不敢說筆走龍蛇、入木三分,但也稱得上賞心悅目。王姝其實是早有字體的,後世人都自幼兒園便開始描紅字。王姝如今在一手好的硬筆書法的基礎上,又融合瞭上輩子的用毛筆的習慣,寫得一手瀟灑大氣的行書書法。若是單看字,不知道的人怕是會以為寫字的人是個性情豁達的男人。

研好墨,鋪開瞭紙,王姝便開始快速地做關鍵點記錄。這些信息可以不用詳細描述,隻要能明白是何意,後期抽出時間重新整理一遍也不礙事。

她寫字很快,落筆行雲流水。

蕭衍行靜靜地端坐在案幾旁邊,見素來咋咋呼呼的王姝忽然靜下來,詫異地揚瞭揚眉。

屋子裡安靜下來,芍藥下去沏茶,鈴蘭則站在一旁替王姝研磨。

王姝快速地記錄瞭稻種的種植時間,栽種樣品數量、溫度、濕度、以及用來雜交稻種的品種類型。去雄的時間點,套袋的時間和位置,所用的材料、以及方法。植株成長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特性,和部分讓佃戶務必記錄的所需資料……

王姝這方面還是很雞賊的,寫東西十分註重隱私保護。

她是有自己的一套記錄方法的,每個研究人員都有自己的筆記習慣。說真的,即便是個認識簡體字的後世靈魂,看到寫在紙上的草稿內容,也不一定看得懂。

因為她不止字兒草,夾雜瞭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偶爾還有拉丁文。

蕭衍行扶袖起瞭身,緩緩走到王姝的身後。

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行動間,月牙白的僧袍如流水浮動。他行至書桌前,低頭看向王姝的紙頁。隻見紙上每個字都缺胳膊少腿的,且字與字的排列順序極其雜亂。確實不大容易看懂。但蕭衍行不是一般人,字寫的潦草些,但也隻能靠其大致的形狀也是能辨別出個別字兒是何字。

看半天,確實看不明白王姝在寫什麼。唯一的感覺便是這姑娘瞧著不像,竟然寫得一手好字。

這個世界是沒有王羲之、歐陽詢、顏真卿、蘇東坡之流的大行書書法傢的。大慶以隸書為主,官方文字也都是隸書。王姝這一手流暢的行書著實驚艷瞭他。

為瞭防止他看懂,越寫越草,到瞭最後變成瞭狂草。很有一點後世醫生開藥方的神韻。

“這是什麼字體?”有句話叫字如其人,字兒若寫得好,人也會給觀字兒的人留下好印象。蕭衍行是尤其喜歡字兒寫得好的人。

“……行書加狂草。”

“行書?”

王姝寫的很快,到後面潦草得仿佛鬼畫符。她抿瞭抿唇,小心地開口:“即正書之小偽,務從簡易,相間流行,故謂之行書。”

蕭衍行眨瞭眨眼睛,目光落到她下筆的手上。

王姝的手白皙修長,十指纖纖。指甲並未染豆蔻,是最幹凈的嫩粉,剪得幹幹凈凈。

大慶是出過不少書法大傢的,如今字兒寫得好的也有好些。他自己,便是一副筆墨千金難求。不過大書法傢寫墨寶時都講究,要焚香凈手。似王姝這般隨手拈來還寫的十分寫意的,卻是不多。

一時間他也來瞭興致,反倒在王姝書桌對面坐下瞭,一副要看她寫字的意思。

王姝拿筆的手一滯:“……爺你看什麼?”

“你繼續寫。”蕭衍行面上沒有異色,仿佛單純的覺得她字兒寫得好。

王姝:“……”你都盯著瞭,還怎麼寫得下去。

王姝低頭看瞭眼紙張上的內容,簡體字加上狂草,中間夾雜瞭阿拉伯數字,跟加瞭密似的,加上王姝沒有寫農學相關的詞匯,關鍵的信息都是用英文或者字母替代,對方應該是看不懂的。

抬眸看瞭眼蕭衍行,他一雙眼眸幽沉如深潭,神情淡淡不見波瀾。根本看不出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罷瞭。管他的。看懂瞭也死不承認。

王姝自暴自棄地寫完瞭初稿,時辰已晚。該到點兒睡覺瞭。

用過的紙張被鈴蘭一張一張鋪在書桌上等著晾幹,王姝轉身就往榻上去。這會兒她的頭發和褻衣已經被體溫烘幹瞭,衣裳披在身上還有些熱。

踢瞭鞋子,她倒頭往床內一滾,閉上眼睛就睡瞭。

書桌旁邊,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捻起一張幹瞭的紙張,目光飛快地掃瞭一遍。

有些字兒能猜出來大意,有些根本不認得。字不連貫,詞不達意。不過蕭衍行也算閱讀過不少稀奇古怪的孤本,對於讀書,並不拘泥於形式。斷斷續續的字句,也能模糊地看出一點影子來。他倒也沒有追問王姝,隻是目光凝在上面許久未挪開。

芍藥和鈴蘭守在內室門口,兩人對視一眼,正猶豫要不要上前提醒。蕭衍行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去,轉身去瞭屏風後頭。

王姝的床榻是不熏香的,並非下人偷懶,而是王姝不喜歡床榻上有太重的香料味道。她嗅覺很敏銳,太重的味道會幹擾她睡眠。

王姝是親自跟管事嬤嬤提瞭,她用的被褥紗帳才不熏香的。

沒有脂粉味道,沒有特殊熏香,隻剩下被褥本身的味道和王姝身上極淡的體味。反而讓蕭衍行能放下戒備,睡得很沉。上次便是如此,躺下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

“備水。”雖說來之前早已經洗漱過,蕭衍行還是要再凈面的。

鈴蘭立即下去提水瞭。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屏風後頭的盥洗室傳來,王姝早已經睡熟。等蕭衍行一身水汽立在床前,屋裡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芍藥正猶豫該不該過來伺候主子爺入睡,她是知曉蕭衍行不喜女子近身的毛病的。這幾次伺候都不敢靠太近。

正猶豫不決呢,蕭衍行擺擺手,她便松瞭口氣退下去。

翌日,蕭衍行又是天將明便離開瞭。

回瞭前院,他立即就招來瞭這段時日護在王姝身邊的四個護衛。

即便是心裡有幾分信瞭王姝的話,但為君者多慮,自然不可不查便輕信一面之詞。蕭衍行便是如此,王姝在田地裡做什麼,他得親自問過瞭才定論。

孫正與安傢兄弟幾人對視瞭一眼,他們其實也不知王姝在田地裡做什麼事。說實在的,他們對農田裡的活計一竅不通:“小君的地都是叫佃戶在種,自己並未親自動手。前段時日,倒是脫瞭一大箱的袋子去那邊兒,吩咐佃戶們給稻穗套上。主子爺可是在問這個?”

“給稻穗套袋子?”蕭衍行沒聽說過種稻子要套袋子的,“寒瓜田呢?”

“寒瓜田有個老農在種,小君統共就沒去過幾趟。”這個事兒安傢兄弟心裡清楚,畢竟王姝吩咐種瓜那天,就是他們兄弟倆護送王姝去的。

蕭衍行眉頭皺起來,修長的手指點在桌子上噠噠地響。

“為何要給稻穗套袋子,可聽她說過緣由?”蕭衍行知曉王姝要水田為瞭種東西,卻不知她種的是水稻。涼州這塊地界雖說也有水稻,其實還是以面食為主。

“倒是沒聽小君說過。”四個人都是一臉懵,不過卻是知曉別的細節,“小君讓那些佃戶套袋之前,將稻花的什麼雄給掐瞭。說必須掐幹凈,掐幹凈瞭才能套袋。後來發覺一個一個掐太廢時辰瞭,幹脆就讓人燒瞭開水拿來燙……至於為何這麼做,屬下不知。”

稻谷蕭衍行雖沒有親自種過,卻知道草木這等東西是不能燙的。王姝燒開水燙稻谷花,無論哪本農學書都沒有這樣謝過。這是在搞什麼?

捉摸不透,蕭衍行擰眉沉思瞭片刻。轉頭看向嚴先生和穆先生。

嚴先生穆先生具都是博學多才,博文廣知之輩,對農學也頗有些研究。兩人搖瞭搖頭,示意他們也不曾聽說過這種種稻谷的方法。

“寒瓜田是老農在種,王姝不曾給過指示?”

王姝閑不下來,進蕭宅沒幾個月,東跑西竄的。幾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許多事兒雜在一處,還真不好摸清楚她那些事有意義那些事純粹是瞎胡鬧。

孫正思索瞭片刻,道:“寒瓜田還真是老農在種,不過小君時不時會命人送些肥料。”

“肥料?”蕭衍行眉頭一挑。

“便是些臭烘烘的東西,”孫正一本正經地回稟道,“小君倒是有說過一兩回,要想瓜長得甜,施肥不能少。光是肥料,小君至少就施瞭兩回。”

“就是小君在院子裡搗鼓的那些雞魚下水,爛菜爛葉子,臭的劉小君幾次告狀的那缸東西。”袁嬤嬤奉茶聽瞭一耳朵,湊到蕭衍行身邊小聲道。

蕭衍行:“……”

看來王姝確定是不懂什麼改良良種的,那日的話確實不該太放心上。

心裡有瞭定論,蕭衍行擺擺手,示意幾人退下去。

幾人躬身一禮,退瞭下去。

嚴先生才扶著胡子哈哈笑瞭一聲:“沒想到那一大缸的肥料還有這麼大用處。”

蕭衍行:“……”

事實上,王傢糧店售賣谷物比別的糧店賣的好這事兒,蕭衍行自然是聽說過的。王傢那麼大的傢業,除瞭押鏢的生意做得大,還有別的延伸產業。事實上,刀口舔血的押鏢掙得多,風險也大。若是遇上生意不景氣的年份,入不敷出是常有。

而保證瞭王傢持續不斷地大金額收入的來源,其實是糧店。

王傢的糧食不僅品質好,口感好,還比別傢糧店賣的糧食頂飽許多。價格貴不出太多,實惠卻是實打實的。正是因為這般,王傢的糧食在市井的口碑非常好。

許多做糧店生意的商戶打聽王傢米糧的來源,但人傢這些糧食是自傢田地裡種的。王傢祖上大地主傢,有許多畝田地。而後又有人打聽王傢糧食的種在哪兒拿的,不少人費盡手段也沒人打聽出來。倒是有人打聽王程錦的口風,似乎是西域那邊的良種。

偶爾得到的,吃著覺得不錯,便每年自己留種,一直種下去瞭。

罷瞭罷瞭,看來不是王姝。

問不出個所以然,蕭衍行安排瞭幾個人去查瞭,暫時將這事兒放下。

王姝不知蕭衍行私下裡還追查過種田的事兒,她這幾日還得緊跟著試驗田的去雄活動。這是雜交的關鍵,絕對不容閃失。

不過她也知曉蕭衍行有些懷疑她,不便於頂風作案。於是便去瞭信給林二,讓林二替她去盯著。

林二辦事穩妥且嚴格,交給他,王姝也放心。

正好昨日夜裡蕭衍行在她屋裡,不方便整理資料。趁著這幾日在府裡,將實驗數據整理出來。

說來也是幸運,這次其實已經錯過瞭春耕時間,這次的稻種長得出乎意料的好。王姝特意在時間上做瞭圈註,後期在做一期氣候上的詳細拆分對比。

春耕時期和晚稻種植錯開瞭時間,可能影響的因素很多。氣溫,濕度,水田本身的條件,都會產生影響。具體是那一部分原因讓這一期的稻種長得如此之好,還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另外,今年的育秧前期泡種,這次采用的是‘三浸三瀝’,冷床催芽的方式。

王姝一邊寫一邊思考,還需要針對不同的條件做對比實驗。

不過今年是趕不及瞭再做一組實驗瞭,明年若是能針對不同的問題做出實驗排列組合,可以嘗試將影響因素定性的更準確一點。

她記錄實驗資料的時候會非常專註,用心到根本聽不見外人跟她說話。芍藥在一旁輕喚瞭她好幾次,才終於反應過來。

“主子,袁嬤嬤過來瞭。”芍藥輕聲道,“人在外頭候著呢。”

王姝一愣,忙讓鈴蘭將她的東西都擺好,起身站瞭起來:“可問袁嬤嬤來此何事?”

芍藥搖瞭搖頭,不過還是提瞭一句:“袁嬤嬤的臉色不大好,瞧著似乎是有什麼急事。主子,估摸著是前院那位爺,方才奴婢聽說前院那邊氣氛很緊張,爺似乎……”

能讓袁嬤嬤親自過來請,也隻能是那位爺瞭。

王姝點點頭,身上還穿著剛起的衣裳。她這幾日為瞭寫材料,衣裳都沒怎麼換。不敢說蓬頭垢面,但也不修邊幅得過瞭分。不過既然袁嬤嬤有急事兒,王姝自然不敢耽擱。

果然她一出來,袁嬤嬤便迎瞭上來。

袁嬤嬤是很穩重的性子,等閑不會露出這般神色。隻見她疾步上前握住瞭王姝的手,語速極快:“小君,主子爺叫你過去一趟。”

王姝沒想到她人還得過去,低頭看瞭看:“且容我換身衣裳。”

“前院很急。”袁嬤嬤這才註意到王姝穿得不是很得體,衣裳單薄的能瞧見裡頭的小衣。這麼穿著過去肯定是不行的,便有些著急的道,“小君且快些。”

王姝趕緊進屋去換瞭身衣裳,連妝容都沒來得及收拾,素面朝天地便隨袁嬤嬤去瞭前院。

她這廂才出門,西廂房那邊的門就打開瞭。

溫氏自打袁嬤嬤進瞭院子就關註著這邊,不曉得出瞭何事也不敢擅自過來打攪。捏著團扇倚在窗邊目送著王姝袁嬤嬤走遠,鼻子皺瞭皺。

“小喜,你且去二門那候著,聽聽看出瞭何事。袁嬤嬤怎地這幅臉色?”

小喜是溫氏的貼身丫鬟,當初隨溫氏一道進瞭蕭宅。聞言點點頭,麻溜地就跟上去瞭。

不過很快,都不用刻意去打聽。隻因全府的人都聽說瞭。

就在昨日夜裡,遠在龜茲的韓老將軍駕鶴西去瞭。先前便聽說重疾纏身,時日無多,但韓老將軍硬生生撐住瞭,病情往好的方向轉變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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