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61節

作者:啟夫微安 字數:4701

等瞭兩三日,終於等來瞭一個陰天。

王姝決定不等瞭,瞅準時機便帶人去瞭試驗田。親自盯著佃戶按照品種和區域分別收割。連著下瞭好些天雨,地裡泥土爛的很。收割起來頗有些費力。佃戶一上午忙下來,累得直不起腰。但即便是天兒不好,這些稻谷也得收。不然再連著幾天下雨,糧食是真的會在地裡黴掉。

怕夜長夢多,拖一兩天又是下雨天,王姝特意多安排瞭些人手一起幹活。

終於忙到天黑,將這一大片的稻谷全收上來。

雖然很累,但王姝素來不吝嗇,給的辛苦錢就沒有少過。佃戶們清楚她的脾性,幹的也十分賣力。一樣一樣打上來的稻谷分門別類的裝好,再按照芍藥寫好的標簽貼上。不過這些不是收上來就完瞭,從地裡才打上來的糧食曬幹也至少要兩個太陽的。

濕潤的稻谷不能久放,最多七八日,這些糧食的會從裡到外生黴。都不必王姝特意吩咐,跟她做慣瞭活兒的佃戶每日裡盯著,天兒隻要一晴就將濕稻谷搬出來曬。

幹熟練瞭就是好,不需要每件事都耳提面命。

不過即便如此,王姝也忙得很。清河鎮和臨安縣兩邊兒跑。為瞭忙活這些個事兒,她早不知把蕭衍行給忘到哪兒去。以至於十月份某一天傍晚突然在北郊的王傢撞見他,她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爺?你怎麼在這?”王姝是真意外,這人不是最近不在臨安縣麼?

蕭衍行聽見這話,眉頭就蹙瞭起來。

他此時正側身站在長廊前,一身青色的圓領袍,頭簪青玉簪。頎長的身形仿若修竹,天光大亮照著他半張臉,面白如玉。他微微側過臉看向王姝,一雙眼睛的眼底仿佛漾著若有似無的光,波光粼粼。

“在忙什麼?”

“?”王姝一愣,問她?

要說忙,你更忙吧。當然這話王姝沒說,隻是小碎步上前行瞭一禮:“傢裡新進瞭些佃戶。”

“哦,可是安置好瞭?”蕭衍行的目光便追著她的腳步移動,直至王姝站在他的跟前,他才微微低下頭註視著她。這人不知在忙什麼,這一個月,他人其實不在臨安縣內。臨水寺一直有人把守,等閑不叫人進去。不知為何,王姝總覺得蕭衍行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種濃稠的錯覺。。

經不住微微抬眼看向他,點點頭:“已經安置妥當瞭。爺怎麼會來這邊?”

……自然是想到王姝,便過來瞭。當然,這種話蕭衍行自不會說。

他到如今還弄不明白呢,自己對王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在蕭衍行二十年的人生中,從未遇到過如此窘境。也不曾生過這種微妙的心境。仿佛理智深厚的冰層之下,陡然伸出瞭一叢暗火。隨著許久不見王姝而慢慢灼著他的神經,迫使他過來瞧她一眼。

此時見著她,這段時日偶爾的夢境中,某些不堪入目的碎片也越發清晰。蕭衍行從不知自己竟也有這樣卑劣的想法,在夢境中對王姝的所作所為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浪蕩。

仿佛他骨子裡也跟那些貪花好色的男人沒兩樣,隻不過他的這種醜陋的欲望,隻針對王姝一個人。

目光緊緊地纏在王姝的身上,他忽地伸出手,右手的手指貼在瞭王姝的臉頰上。

溫熱的指節貼上來蹭瞭蹭,王姝一愣:“???”

蕭衍行的手指微微蹭瞭兩下便又收回去,背到身後,手指不自覺地蜷瞭起來:“臉上有些灰。”

“啊?哦。”王姝剛從谷場過來,她試驗田的稻谷正搶太陽曬呢,“估摸著剛在外頭沾到瞭。”

雖然不曉得這位爺忽然跑來這裡什麼事,王姝看瞭看天色,到用午膳的時候瞭。

該吃飯的時候就吃飯,這是王姝一直以來秉持的生存原則。她準備走,抬頭瞧著蕭衍行姿態閑散,不像一會兒有急事忙的樣子便順口邀請瞭他一嘴。

“爺用飯瞭麼?”王姝的本意是替他做點兒,“若是沒用的話,不若一起用?”

這位瞧著很高冷的爺點瞭頭:“好。”

“……一起去後廚?”

“嗯。”

頓瞭頓,王姝也沒說什麼。領著他去瞭王傢的後廚。

說來,這段時日王姝莫名其妙迷上瞭吃螺螄。這玩意兒炒出來,嘬一嘬特別有意思。要不是沒趕上好時節,有春筍的話,估摸著還能做成螺螄粉。

後廚這邊,格桑麻早按照王姝的要求鹽水泡瞭一大盆的田螺。放瞭一勺香油,吐瞭兩天沙,估摸著肚子裡的泥沙早吐幹凈瞭。這田螺是王傢自傢田地裡摸上來的,撿瞭最大的給王姝送過來。下面人會做事,曉得主子喜歡吃這些,不僅送瞭幾盆大田螺,還有一大簍子的泥鰍和黃鱔。

今兒王姝過來,格桑麻看時辰差不多就在按王姝之前炒田螺的法子剪瞭尾巴。

田螺的尾巴是必須剪幹凈的,不然裡頭會有小田螺,會吃著跟石頭一樣的擱嘴。格桑麻自打進瞭王傢,除瞭忙活灶臺上的活計,沒有別的事兒。剪完瞭田螺尾巴,她又將黃鱔和泥鰍也都洗幹凈瞭。清掉下水和內臟,就等著王姝過來做。

王姝愛下廚,經過這些時日,格桑麻也算體會到瞭。

原先每次王姝來做飯,都是一個人過來。今兒倒是不一般,帶瞭個天仙似的公子過來。格桑麻躲在後廚門邊兒,瞧見蕭衍行差點沒把下巴給驚到地上。

格桑麻活到這一把年紀,頭一次見到長得這樣俊俏的男人。這男人一個眼神,能叫人把魂都給他。

王姝沒註意到今兒格桑麻格外安靜,不似往日那般見著王姝就往她跟前湊。王姝瞧著食材她都準備的妥妥當當,便讓小丫頭燒火。

“爺吃過田螺麼?”王姝預備做個爆炒田螺,爆炒泥鰍和紅燒鱔魚。

秋天吃這玩意兒,補身子。

蕭衍行靜靜地站在門口,倒也沒有對後廚濃烈的味道表示出不適。神情矜持冷淡,鎮定自若。他搖瞭搖頭,目光落到大鍋上的木盆裡,裡頭放著砍成一段段的食材。老實說,熟食和生食給人的感覺還是大不一樣的。至少這剛殺的鱔魚泥鰍,瞧著就不是那麼美觀。

王姝將袖子擼起來,扭頭見蕭衍行人站在門口不進來,忽然惡趣味起。

她將砍成一段段的鱔魚端到蕭衍行的跟前,“……爺敢吃麼?這東西本質上是泥巴地裡長出來的蟲子,在地裡鉆洞那種。”

蕭衍行人個頭比一般男子高,站在廚房門口時,寬闊的肩膀快要將門整個遮住。光從他的後背照過來,落入後廚的陰影遮天蔽日,仿佛一下子將廚房給占滿瞭。

瞥著她故意作弄他的神色,蕭衍行忽地笑瞭一聲:“我並非沒有吃過苦。”

蕭衍行從出生起便被指定為儲君,為儲君將近二十年,他上過殿堂,下過戰場。吃過山珍海味,也吃得下老鼠蚱蜢。雖有些挑嘴兒,但特殊情況下也並不個矯情之人。

“你做得出來,我便敢吃。”

王姝無趣地翻瞭個白眼,將東西放下來。

炒田螺這東西,沒有辣椒就隻能做成蒜香的。蔥段、薑片、茱萸、蒜瓣兒準備好,沒有豆瓣醬就拿黃豆醬做替代。味道差些,但總比沒有強。先把蒜瓣兒、薑片等東西大火爆香,然後加入醬料炒出味兒來。再倒入田螺爆炒。為瞭吃起來放心,也為瞭能好吃些,都炒的久一點。

爆炒到田螺變的金黃,再往裡頭倒黃酒、鹽、糖等調料。刺啦一聲黃酒倒進去,那股爆香的味道就飄得滿屋子都是。王姝本身是喜歡醋味兒的。她炒這玩意兒必放醋。

醋酸味兒一綜合,聞著滿屋子飄香,口水都能流出來。

蕭衍行靜靜地站著,從後廚的門口,不知不覺站到瞭大鍋的旁邊,直至站到瞭王姝的身邊。王姝炒的熱火朝天的,結果一扭頭差點撞進他懷裡,人都傻瞭。

王姝:“……”

蕭衍行也有些尷尬,本來是不餓的。但是醋酸開胃,味道飄出來就感覺到餓瞭。

“……爺,你知道鍋鏟很燙吧?”王姝用胳膊肘戳著蕭衍行的肚子,無語凝噎,“你悄無聲息地站到我身後,就不怕我一鍋鏟鏟你臉上?”

蕭衍行單手拄唇咳瞭咳,默默往旁邊站瞭一些。

王姝接過格桑麻遞來的盤子,嘀嘀咕咕地走到灶臺旁邊,麻溜地將裡頭的田螺給鏟起來。一邊鏟一邊扭過頭看向仿佛一尊礙事的玉雕擋在路中間的蕭衍行。

皺瞭皺眉,她回頭朝格桑麻要瞭個碗。然後盛瞭一小碗,走到瞭蕭衍行跟前。

蕭衍行垂眸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一碗田螺,無語凝噎。

王姝仰著頭,兩人四目相對。

許久,蕭衍行挑起一邊眉頭:“……作甚?”

“去一邊吃。”

蕭衍行:“……”

久久不見他伸手接,王姝又拿瞭一根竹簽。

蕭衍行:“?”

“戳著吃。”

蕭衍行:“……”

不管怎樣,矜持的某位爺一隻手端著一隻超級燙的碗,默默被趕出瞭廚房。王姝在裡頭爆炒黃鱔和泥鰍,做的熱火朝天。午膳既然決定吃這些,就做點應景的主食。正好早上格桑麻按照王姝的要求蒸瞭些河粉,王姝切瞭些素菜,做瞭個炒河粉。

等她將吃食半個時辰弄出來,蕭衍行還端著那碗田螺。

……這爺怎麼這麼要臉呢?

王姝無語,但還是讓喜鵲將吃食裝好,帶回瞭主院。兩人坐下來,王姝開始吃,這位爺還想叫人進來幫忙拆螺螄。跟上回吃螃蟹一樣,伺候他將螺螄肉戳出來。

“……螺螄就是吃這種自給自足的感覺。”王姝真的很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站著,這讓她很有壓力,會消化不良,“爺若是吃不慣,就別吃瞭。”

不知是否是王姝這句話刺激瞭他,位爺才仿佛丟掉瞭矜持,跟她一起用起瞭竹簽。

不得不說,即便是用竹簽,這人吃的也很優雅。但很顯然,竹簽挑螺螄的快樂他是體會到瞭。一頓結結實實的午膳用完,這位爺心情頗好。

漱完口,他還笑著跟王姝說:“沒想到這小玩意兒味道還真不錯。”

王姝:“……”

過來隻用瞭一頓午膳,蕭衍行便急匆匆地離去。

王姝瞧著他行色匆匆的模樣,後知後覺地發現瞭一件事:原來搞半天,這位爺也是個好口腹之欲的,跑這麼遠來這一趟,就為瞭一口好吃的?

有瞭這個認知,王姝感覺自己對蕭衍行的印象改觀瞭不少。

畢竟在王姝心裡,愛吃的人性情都不算太差。

入瞭秋以後,時日便過的飛快,白駒過隙,轉眼就冷瞭。

涼州在地理位置上,是偏北方的。

北方就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夏季特別曬,冬日特別冷。春秋比南方要短得多。所以明明才十月份,院子裡的草木卻在秋風一起後便黃瞭。幾場秋雨一下,一些樹木的葉子就落光瞭。

因為王姝的耳提面命,六塊試驗田的糧食可算是曬幹瞭。

在進行脫殼處理之前,王姝親自去盯著,讓人將每個品種的稻谷稱重。從重量上來說,這一次的種植收成效果算得上喜人。原先第十一代良種,平均畝產約莫是四百斤左右。最好的能達到四百二十斤,差一點的也有三百五十斤以上。這一代的雜交結果,換算成畝產量,提高瞭百分之九。

也就是說,在原先畝產四百斤的體量上,收成拔高到瞭四百三四十斤。

當然,這是在沒有脫殼之前的產量。脫殼之後,還得看作物總體的質量,煮熟後的口感,淀粉含量,以及營養價值。最重要的,是看有品質變化。

王姝心情有些激動,畝產量提高這麼多雖然有可能是偶然事件。但找出瞭關鍵因素,通過定向培育,就能將偶然事件變成必然事件。穩定性狀以後,就能得到新一代的優良品種。苦於古代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和實驗團隊,若是這些配備齊全,她就能從土壤到空氣到時間等等各個方面逐步分析。

“主子,怎麼這個稻種結果這樣多?”芍藥雖說第一次種田,但在田地裡混的時間長瞭。聽老農佃戶們聊的,也清楚一般田地裡糧食的收成如何。

芍藥鈴蘭兩個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巴巴兒地看著王姝。

“自然是有法子培育出來的,不然我這大把的好時光耗在田地裡作甚?”王姝也不能說的太明白,她爹費盡瞭心機替她藏,她自然也得學聰明些:“交代下去,這事兒不能外傳。”

兩人本就是機靈人,一聽這話,立即就意識到嚴重性。點點頭:“主子安心,奴婢省的。”

不是隻有一種畝產量有提升,六個雜交種,其中四個都有瞭明顯增產的情況。另外兩個產量沒多大變化,其中一個細究之下還有減產的跡象。

但這都是正常想想。王姝做組合雜交實驗,就是為瞭看到不同組合的可能性。若全都是成功增產的,那就沒有實驗的必要,隨便雜交瞭。

吩咐下去,分別裝好貼瞭標簽,又分別留瞭種。

王姝自己親自做實驗數據的記錄。等記錄完全整理出來,她又吩咐芍藥每個品種的水稻都取一部分出來,舂米看品質。舂米有專門的石臼和碓床,佃戶們自會去舂。

等米舂出來,王姝又每一樣仔細觀察瞭色澤和顆粒。雜交出來的六個品種,顯出瞭挺明顯的不同。原本粘性比較大的糯米,因為雜交,出現瞭粘度降低,米粒變長的變化。煮熟後的口感也介於兩者之間,不似糯米那般軟糯,口感卻更松軟。

六個品種按照口感變化做區分,四個明顯增幅不錯的米中,一款的口感明顯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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