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廢太子寵妾以後 第94節

作者:啟夫微安 字數:5109

“?”王姝一愣,扭頭看瞭眼剛才拿手戳她的袁嬤嬤。

袁嬤嬤站在她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將兩邊的位置給撥開,空出瞭一條道叫她過去。

王姝:“……”

罷瞭,那就等著吧。

約莫等瞭一刻鐘,馬車才幽幽地從路口轉過來。

趕車的人是隨侍莫遂,兩側騎馬的護衛,一行人輕車簡行,踏著夜色慢慢從道路盡頭過來。等車子吱呀吱呀地停在門口,垂著的車簾裡探出一隻素白修長的手。

骨節修長均勻,指甲修剪得十分幹凈。古代人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規矩,大慶許多貴人有養長指甲的習慣。蕭衍行的反骨便在這,這人是少見將手指甲修剪得極為幹凈的。白皙的手襯得褐色的車簾佈色澤晦暗。而後,清瘦瞭些許的蕭衍行從馬車上下來。

他一身青色長衫,烏發用一根普通的綢帶半束著。鬢角的碎發落下來,一張在明媚的光下格外驚心的容顏。修長的脖子下鎖骨微微凹進去……秋水為神玉為骨,青綠的顏色襯得他本就清冽的氣質,極為幹爽清凈。若不開口,還當以為是那個豐神俊朗的公子哥兒。

他的身影一出現,人群便躁動瞭。

柳氏眼睛裡立即就含瞭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梅氏想搶在第一個,但被人拽著胳膊沖不到前頭去,一群人就這麼相互拉扯的站在瞭原地。

王姝一個哈欠沒打完便湮在喉嚨裡,抬眸呆愣愣地看著燈下淺笑的蕭衍行,看傻瞭。

也沒多久沒見,怎麼覺得這人越長越好看?

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後背被袁嬤嬤悄悄推瞭一下,她才回過神。發現那相互牽制的幾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沖到前頭去瞭,但因為顧忌蕭衍行的性情沒敢靠太近。隔著兩三步的距離,輕聲細語地與蕭衍行說著話。蕭衍行還是那副冷清的姿態,但也沒有不耐煩。

王姝愣瞭愣,趕緊走過去。

他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瞭,但還是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有股苦澀的味道。風拂動的他發絲發帶飄舞,顯得人神情十分放松。王姝站在外頭沒往裡頭去,倒是蕭衍行的目光越過女眷精準地落到她身上。

許是見王姝一頭墨發睡得亂糟糟的,站在前頭不停地打哈欠,蕭衍行忍不住又笑瞭。

輕輕一聲笑,叫吵鬧的氛圍都靜瞭一靜。不過他的註視隻是一瞬,不等梅氏等人發現在看誰,他便已經收回瞭笑容。淡淡地與人說瞭幾句,便道瞭一聲:“進屋吧。”

話音一落,嘰嘰喳喳的女眷便安靜下來。一大幫人呼啦啦又進瞭宅子。

這個點兒已經有些晚瞭,午膳是趕不上的。主子爺時隔快兩個月才從回府,府上自然是要設傢宴的。袁嬤嬤從早上起來便開始忙活,傢宴便改成瞭晚宴。一行人浩浩湯湯的進瞭宅子,王姝跟在隊伍的最後頭,為首的幾個女眷這會兒忙著不著痕跡地告狀,誰都沒心思打量她。

王姝慢吞吞地跟著,蕭衍行便徑自回瞭自己的屋子。女眷們站在二門處許久,悻悻地回瞭後宅。

蕭宅的傢宴一如既往的無趣。

沒有主母壓著,下面的姬妾便放肆瞭許多。尤其是梅氏與柳氏新仇舊恨,自然逮著機會就告狀。哪怕事情過去半個月瞭,柳如慧仍舊想起來就氣得嘔血,當場便哭著請蕭衍行給她評評理、論個公道。她從小就比一般人美麗,自及笄後,便成瞭京城雙姝之一。

柳如慧有多愛惜自己這張臉,此時便有多恨梅氏。雖說如今臉上傷造好瞭,隻剩一道凸起的印子。但對於自詡臉美得毫無瑕疵的柳如慧來說,這一點點疤痕都是要命的。

“……爺,你要為妾主持公道啊!”柳如慧素來嬌弱,此時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梅氏早防著她告狀,當下便也哭起來:“妾不是故意的!妾也是被她咄咄逼人給氣得。妾素來最是溫順單純的性子,等閑不與人沖突。若非柳氏欺人太甚,妾不會做出如此失禮之事!請爺明察。”

“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美貌!”柳如慧氣她巧舌如簧,“若非如此,誰會拔瞭簪子往人臉上劃!”

兩人一吵起來,誰也不讓著誰,鬧得臉紅脖子粗。柳氏一心一意地哭訴自己傷勢有多重,受瞭諸多委屈。梅氏則氣急敗壞地罵她面慈心苦,暗裡藏奸,不是個好人。

原本一個無聊的傢宴,被兩人吵得十分熱鬧。

別看柳如慧文雅,但真吵起來說話也極為難聽。那梅氏也不慫,父親是翰林大學士,也是飽讀詩書的人。不過平日裡不愛顯擺,罵起人來引經據典,還挺辛辣。

王姝照例坐在最末端,一邊吃著飯一邊看熱鬧,十分有意思。

說起來,她回來從江南匆匆趕回來,就一頭紮進瞭實驗中。這段時日光顧著忙田地裡的活計,沒跟這群女眷打過交道,對細枝末節的事情不是很瞭解。

此時感覺到十分的清楚,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往日這幾位世傢貴女最遲矜持不過的人。看王姝的眼神都是那等睥睨的,高貴優雅漫不經心的姿態。這還是她頭一回看到她們爭執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撓上幾爪子的模樣。

蕭衍行安靜滴坐在上面,也沒有制止兩人的爭端。王姝眼神飄過去,被他一把抓住,又趕緊低下頭。最上首的楊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就是臉上有幾分晦澀的氣息。

不曉得是不是也遇上什麼事瞭,全程安靜得像是心死一般。

兩人吵鬧到最後,蕭衍行實在是頭疼。便幹脆利落地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結束瞭這場鬧劇。蕭衍行明明是個很公平的人,此時卻不去分辨這兩人誰對誰錯。不管誰先扒瞭誰的花,誰先劃瞭誰的臉,算咎由自取。一樣都被罰瞭半年的月例和三個月的閉門思過。

兩人鬧成這樣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尤其是柳如慧,整個人都蔫巴瞭下來。她不懂為何主子爺對她沒有半點憐惜?明明她比梅氏美艷太多,他怎麼都不會憐惜她呢!

她想不通,算是徹底也死瞭心。

蕭衍行這頓傢宴根本沒用多少飯食,隻筷子沾瞭沾便起身走瞭。

他一走,女眷們也沒瞭繼續留下來大眼瞪小眼的動力。柳如慧本來抱著極大的希望,蕭衍行回來後會為她主持公道,讓梅氏付出代價。結果主子爺不僅沒罰梅氏,還把她一起給罰瞭,當下十分難受。被禁足和罰月例叫梅氏本來心裡也有幾分難受的,但見柳如慧沒討著便宜,她便不難過瞭。

兩人前後腳一走,楊氏難得坐瞭許久。一聲不吭地不知在想什麼,臉拉得老長,也不大吃東西。身後的婢女靜悄悄地跪坐在她錯身一個人的後頭,靜靜地看著她。

王姝默默填飽瞭肚子,便也起身走瞭。

四個人如今兩個人被禁足,楊氏又陷入瞭恍惚之中。

這府宅自然又消停瞭下來。不得不說,蕭衍行在應付後宅女眷上頗有些狠心的,幾乎沒有給她們留半點耐心。雖然能理解他外頭的事情繁重,勞心勞力,分不出心神去關註後宅女眷的喜怒哀樂,但王姝還是覺得蕭衍行在情愛上頗有些冷情的。

冷情也不一定是件壞事,至少不會在女色上出問題。但也不是一件好事,得到他的心極為困難。

王姝撇瞭撇嘴,好在她也沒想得到他的心。

慢悠悠地回到自己屋子,腳剛一踏進去,王姝便奇怪地退出來。她仔細看瞭看四周,確定是自己的屋子,再次踏進去,忍不住扶額。

袁嬤嬤的手腳不是一般的快,也就傢宴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屋子便被佈置瞭一番。

紅燭和窗花便不說瞭,床上的褥子,紗帳,墻上掛著的帷幔等等都換成瞭紅色的佈料。遠遠一看都是紅彤彤一片。王姝早就進門瞭,且也不是娶妻,弄出這個陣仗其實有些不合規矩。沒想到袁嬤嬤這麼規矩的人,竟然也有放肆的一回。

“額……”所以他在江南說的那些騷話,都不是在開玩笑嗎?

蕭衍行這個道貌岸然的傢夥!

王姝臉上表情精彩紛呈。正在無語凝噎,袁嬤嬤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笑瞇瞇地帶著一批人魚貫而入。她身後的丫鬟們捧著各種器具,還有些洗漱的用具。

“小君,先去洗漱一二。”

袁嬤嬤除瞭給蕭衍行端茶倒水,其實已經多年不親自伺候主子瞭,“奴婢伺候你洗漱。”

該來的事情跑不瞭,王姝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喜歡他。不過事到臨頭的時候,總是免不瞭會慫一下的。王姝靠再浴桶中,任由袁嬤嬤替她澆洗頭發。這次沐浴格外的講究,從頭到腳都洗的幹幹凈凈。袁嬤嬤還不知打哪兒弄來的香脂,氣味好聞的王姝都驚訝瞭。

“這個是宮裡的秘方,保養皮膚用的。小君若是喜歡,奴婢往後給小君做。”

王姝倒是沒想到袁嬤嬤還有這一手手藝呢。不過轉念一想也正常,袁嬤嬤這樣一個在宮裡做到孝賢皇後心腹,沒有一身本事是不可能的。基本上能在宮裡混到老的宮人,都是各有本事。

“那可說好瞭,嬤嬤得空瞭給我做。”她笑瞭一聲,欣然應瞭。

王姝雖然自己過得糙,但下面伺候的人卻不憊懶。她的身上保養用的藥膏子,面脂從來沒少過。無論是芍藥鈴蘭還是現在喜鵲,都堅持不懈地為她保養皮膚。不過袁嬤嬤的東西自然更好,王姝還是頭一次聞到這麼合心意的香。

仔細地從頭保養到腳,王姝從盥洗室出來都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王姝靠著軟榻任由袁嬤嬤替她絞幹頭發,昏昏欲睡。天邊不知何時已經黑瞭,夜幕罩下來,院子裡四處掌燈。不知何時屋子裡紅燭點上瞭,顫巍巍的映照著滿屋的通紅。

袁嬤嬤收拾瞭一番,笑瞇瞇地帶人走瞭。

王姝靠在軟榻上有些困,但吃飽瞭就睡不太好。她幹脆趿瞭鞋子下榻,在屋子裡走動瞭一會兒。

窗外的夜色還不算深,沒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遙遙看著,天邊兒還有幾分墨藍。燈雖然已經點上瞭,其實依稀還能看得見廊下有人走動。王姝才走動沒兩圈兒,將自己珍藏多年的棋盤拿出來瞭。坐在床邊擺弄瞭一會兒,抬頭就看到走廊那頭一個修長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走過來。

那人半邊身子影在暗色中,身前莫遂打著燈籠,照的他五官如墨畫。他走路身姿極為挺拔好看,這是一種刻到骨子裡的矜貴。燈籠的光照著他下半張臉,一張殷紅的唇。

不一會兒,就聽見門前一陣響動。

清冽如山間風的嗓音淡淡道:“你退下吧。”

王姝身體一僵,轉過頭,就看到門吱呀一聲推開。蕭衍行攜一身水汽推門進來。

他長身玉立,靜靜立在門邊兒。

抬眸對上王姝的眼神,蕭衍行的神情疏淡而矜持。不過,身上竟然也穿瞭件紅色的衣裳。這人容色向來是極盛的,便是往日隨行記錄太子言行的輔弼官員,都要時常記錄一筆儲君樣貌極美。此時一身紅,眸色微暗,好看得仿佛志怪中勾魂攝魄的精怪。

王姝撓瞭撓臉頰,臉頰上有些控制不住的燒,心裡其實也有點尷尬。說真的,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有點尷尬。但尷尬歸尷尬,心跳也確實響如擂鼓。

手腳不知往哪兒放,王姝半天憋出一句話:“爺,天還沒黑呢。”

蕭衍行:“……”

立在門邊的人僵硬瞭片刻,抬眸忽地惱火瞪瞭王姝一眼。

王姝本來還挺緊張的,見他這模樣,頓時就不慌瞭。她這人就這樣,你比我慌,那我就不慌瞭。這位主子爺性子就算再難搞,身份再高貴,心思再詭譎,也不能改變這人是個二十二歲大處男的事實。在男女之事上他估計還不如王姝有經驗,這麼一想,頓時就覺得沒什麼好尷尬的瞭。

不僅不感覺尷尬瞭,王姝一改拘謹,站姿都變得有那麼點兒猖狂。她想起瞭寺廟廂房那一夜,指不定這人會被她壓著翻不瞭身呢!

想著想著,她自己樂來瞭。

不知道發生瞭什麼的蕭衍行:“……”

蕭衍行倒是不尷尬,男子慣來在這等事兒上坦蕩。哪怕這位孤寡多年的老處男,蕭衍行也認為這事兒天經地義。他惱火是王姝這丫頭,讓他著惱。恍惚間他也與王姝想到一塊兒去,寺廟廂房那一夜,算是這位高高在上主子爺最不堪回首的一夜。

不過蕭衍行素來是個心性強悍的,任何事都阻攔不瞭他吃瞭王姝的決心。不過一瞬,便收起瞭這等微妙的情緒。

燭光照著王姝一張臉,她彎起來的一雙眼睛仿佛粼粼的湖水。因著剛洗過頭,烏發還有些潮濕地半挽披在肩頭。唇色被血氣熏染的紅潤飽滿,她此時褻衣是紅色的,更襯得人肌膚如雪。

王姝歪瞭歪腦袋,指瞭指桌子上的棋盤:“爺,天兒還早。下兩局嗎?”

“早嗎?”蕭衍行看瞭眼窗外。

“……不早嗎?”王姝哽瞭哽,梗著脖子問他,“卯時剛過,戌時。這還不算早?怎麼著也得戌時三刻吧?”

蕭衍行一想也對,點瞭點頭,確實是有些早。

“下嗎?”

“下。”

看向棋盤,他抬腳緩步走瞭過來。

“你不是不會下棋?”蕭衍行也是找王姝下過棋的。這人連棋的規則都不懂。

他身高腿長,走得看起來不緊不慢,其實人走到王姝的近前隻不過幾步罷瞭。隨著他的靠近,一股清淡的香氣混合著他的氣息靠近瞭,王姝臉驀地一紅。

“不會下圍棋,不代表不會下五子棋!”

幽幽地吐出一口氣,王姝往矮幾對面一坐,“今兒就叫爺見識一下我的技藝。”

蕭衍行雖然不清楚什麼叫五子棋。但王姝經常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他早已習慣瞭。再來,他於棋之一道上頗有造詣,不管什麼棋一通百通,自然是不拘的。

掀起下擺在王姝的對面跪坐下來,蕭衍行也做瞭請的姿勢。

“爺,這五子棋呢,規則簡單,但也頗有些意趣的。”王姝一顆一顆地往棋翁中扔棋子,“便是橫豎斜三個方向,不管哪個方向,同色的五顆棋子連成一線便算贏。贏瞭可吃對方一子,再繼續。直到耗盡對方的棋子算全勝。”

規則確實簡單,蕭衍行原以為是什麼棋,原來是類似於一種連珠的小兒把戲。

蕭衍行下棋那都是刀光劍影的,這種小兒的把戲他五歲以後便沒有碰過。抬眸看瞭眼興致勃勃的王姝,他倒也不排斥陪王姝玩這等幼稚的遊戲。

不過,他這人功利的很,不能白玩。

神色微微一動,蕭衍行忽地揚起一邊眉頭:“輸贏得有個彩頭,不然玩這也沒意思。”

王姝一想,倒也是。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