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沈聽月在看手機,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地褪下。
她在聯系誰,結果不言而喻。
本來今天應該是她和宋聞璟領證的時間,但沈聽月嫁給瞭他。
怕她失落,更怕她反悔。
傅硯初從來沒覺得幾百米的路走的這麼漫長,和周圍其他人氣氛相比,他們倆心思各異。
直到回瞭車內,她要去見宋聞璟。
他私心並不希望兩人結婚的事這麼快讓宋傢知道,知道的越早,他和沈聽月之間的關系越薄弱,她在選擇的時候就會動搖的更厲害。
隻要把事情拖長,就像吃飯喝水一樣,久而久之,沈聽月會習慣生活中有他的存在,要分開的時候也會把他納入慎重考慮的范圍。
以至於後面她覺得委屈他,希望先不那麼快公開的時候,其實正合他意。
那句沒有結婚的必要落在聊天框時,傅硯初不自覺松一口氣。
至少現在的沈聽月沒想過回頭。
她認認真真地翻出自己做的分析給他看,希望幫忙提建議時,去訊豐的提議被他否決,讓許閆森代勞。
橙汁遞給她的那刻,沈聽月視線落在陶瓷杯面微微出神。
那是CreSCent出陶瓷杯周邊的時候,孟遠修問他有沒有想定制的款式,他畫瞭一組月相變化,但並沒有對外開售。
對於繪畫零基礎的人來說,這是最簡單的圖案。
朔望月周期有八個,他隻選瞭上弦月帶回國。
因為隻有上弦月的象征是希望和期待。
有當年高考數學的成功案例在前,沈聽月在請教這件事上對他的信任度十分高,欣然接受瞭他的提議。
傅雲曦也算發揮瞭這麼多年來的重要意義,一句話勸動瞭她搬傢。
屬於她的痕跡開始一點點填滿傢裡後,從早到晚,這一切才有瞭真切的實感。
她真的嫁給他瞭。
第二天去公司前,傅硯初先去瞭一趟城郊的山嶺公墓。
沈謙和許今禾的墓地不算陌生,在國內的時候每年都會來。
他們剛去世的頭兩年,一到忌日,沈聽月每去一回到傢就要大病一場,以至於後面宋傢停瞭幾年,不敢讓她再去。
忌日那天也會為瞭照顧她的心情,大部分時間在傢陪著,時間匆忙,掃墓的事情交給瞭下面的人。
傅傢會在宋傢走後再來一次,於他們而言,沈聽月當年救瞭傅雲曦,這份恩情就值得記一輩子,再加上倆個孩子感情好,他們隻是在小事上盡一些力,不會給旁人造成太大困擾。
祭拜的事一般由黎叔負責準備,他會跟著過來。
那天不是特殊節日,墓園並沒有什麼人。
清晨的山風清冽,他把一捧白色的康乃馨放在他們墓前。
昨晚提前聯系花藝師,在問送給誰的時候,傅硯初說是故去的嶽父嶽母。
花藝師幫忙選瞭這捧,和白菊不同,白色的康乃馨多瞭信念,永恒的愛和尊敬的意思,並不是隻寄托哀思。
“叔叔阿姨,很抱歉這麼久沒來看你們。”
“我回國瞭,來跟二位說一聲,我和月月結婚瞭。”
寂靜的墓地沒有回音,隻有微風掃過他的衣擺,傅硯初垂眸,鄭重道:“謝謝你們把她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讓她這一輩子都開心快樂,無憂無慮。”
頭頂風聲漸響,一片樹葉忽然飄下,恰好落在那捧康乃馨上,像是一種無聲的肯定。
片刻,傅硯初俯身拿起,笑瞭笑,“謝謝爸媽,等過段時間,我再和月月一起來看二老。”
當晚回傢,他看著書房中的牛皮紙袋,沈聽月並沒有記起自己還有本結婚證放在他這,過瞭幾秒,被他一同收進瞭櫃中。
……
晨光微熹,像是做瞭一場很長的夢,他們被敲門聲吵醒。
沈聽月在他懷裡輕哼,“小冒險傢來瞭,快開門。”
天璽灣前幾年重新裝修過,現在整個傢裡大部分都是智能傢居,撈過手機,在控制APP的門鎖上輕點,伴隨著鎖扣‘咔噠’一聲打開,玄關響起稚嫩的嘟囔。
橙橙把倒下的相框扶起,看瞭一眼,又捧著進瞭主臥。
小團子把腳下的拖鞋踢開,從床尾的沙發凳吭哧吭哧往上爬,到床上後往右邊一坐,仰著頭求誇獎,“爸爸媽媽,櫃子上的照片都倒瞭,還好被我扶瞭起來。”
懷裡的人身形微微一頓,傅硯初忍不住低笑。
沈聽月睜開眼,在自己腰間的手上輕輕捏瞭捏,帶著暗戳戳的警告。
都說瞭讓他別在那,他總犯規說她很喜歡。
橙橙絕對是遺傳瞭傅硯初的細節控特質,自己小書桌上的筆和所有東西不僅擺的整整齊齊,還必須一條直線地比對過去,總能精準發現傢裡哪裡亂瞭,哪裡又和之前不一樣。
昨天晚上倒的時候她就想去扶,卻被人硬生生控在懷裡。
傅硯初說別管那幾張紙,先管管他。
結婚七年,他們和從前基本沒什麼兩樣。
相框裡除瞭結婚證,下面還有不同的小框放照片,從第一年到第十年,從最初的兩個人到後面的三個人。
片刻,她懷裡一熱,女兒溫溫軟軟地貼瞭過來。
全傢的狀態變成傅硯初從背後抱著她,她抱著橙橙。
小團子白藕一樣的手臂微微舉起,念念有詞道:“爸爸媽媽好棒,已經填滿第一行瞭。”
傅硯初的薄唇遊移在她頸側,吻瞭吻,隔空回答女兒的話,“嗯,第二行也快滿瞭。”
“爸爸,第二行是十周年嗎?”
“對。”
橙橙問出自己關心的話題,“那十周年我們會出去玩嗎?就像我過生日的時候一樣?”
沈聽月摟著軟軟的小團子,剛要親她,聞到瞭一股淡淡的橙香後,捏瞭捏她的臉,“會,但如果偷吃太多糖果,蛀牙瞭,你就隻能看著爸爸媽媽吃蛋糕。”
橙橙心虛地閉上嘴巴,試圖蒙混過關。
片刻又乖乖低頭,埋在她懷裡哼唧,“媽媽你最好瞭,我最最最愛你瞭……”
和她爸爸一樣,遇事不決先哄人。
沈聽月無奈,她最吃這套,多說無益,決定等會起床就把傢裡的糖全部鎖起來。
過瞭一會,橙橙興致勃勃地問:“我們會去遊樂園嗎?”
傅硯初彎唇,“不一定,但會去一棟海邊的小房子。”
橙橙:“那裡有什麼?”
“大冒險傢成功的寶藏。”傅硯初環在她腰間的手動瞭動,懷裡的人變成瞭平躺。
沈聽月忍俊不禁,想起當年在酒莊的那天,轉頭親瞭親他,“嗯,還有一瓶很甜的酒。”
橙橙眨瞭眨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問,“有多甜?”
傅硯初長臂一攬,把兩人一起圈瞭進來,大周末的早晨,他莞爾,“就像你每天都能吃到不同形狀的橙子糖。”
甜有一百種方式,隻有沈聽月的出現是唯一首選。
她是糖,也是披荊斬棘後的寶藏,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抵達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