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怕的就是阿瑞斯戰鬥學院要婉拒。”芙可絲無奈地扶額:“如我們今晚所見,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隊伍人滿瞭,小公爵即便加入也不一定能代表阿瑞斯戰鬥學院前往南塔城參加精靈祭祀的盛會……更要命的是,今晚那位西普那大人身後跟著的,似乎有一位是阿瑞斯戰鬥學院的某位老師,我看到他袍子上佩戴的校徽瞭。”
“……”
很好,還沒有提交入學,就在別人傢老師面前留下糟糕透頂的印象瞭。
就阿瑞斯戰鬥學院堪比光明教會的嚴苛校規來看,“酗酒”且引發巨大騷亂的艾瑞爾還真的很可能被拒之門外。
可惜,此時這個罪魁禍首似乎毫無知覺,它還在搖晃著細長的尾巴品嘗著嘴裡留存的靈酒香味……
這樣的昏睡一直持續到三日後。
依稀的晨光從窗外投到艾瑞爾的眼瞼上。
獅子緩緩地睜眼,獸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它已經記不清前些天發生瞭什麼事情瞭,此刻留在腦海中的,隻有最後保持人形時,那個白胡子老頭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相信我,現在這個修行路線不是最適合你的,這樣練下去不行。”
“聽我的,你轉職成為火系刀修,跟著我轉修另一條道路,我包你能夠進步得更快。”
“你天生就是修煉火系的人才,怎麼能放棄呢?”
火系……魔法嗎?
艾瑞爾茫然地舉起爪子,動瞭動。
擁有黃金獅子血脈的獅心一族,通常都是金屬系的天賦,能夠強化自身的□□強度,且對各種武器都擁有更高的掌控力,發揮出它們的最大威力。
可是那個老先生為什麼說自己更適合修煉火系?
誰不知道,獅子最怕的就是火瞭呢?
明明對方的話像是胡說八道,但是艾瑞爾卻始終回想著那些話。
逐漸恢復意識的他緩緩地重新變回人形,扶著床起身後,才發現自己的親衛隊已經累得東倒西歪地睡成一團瞭。
在他發出聲響的第一時間,保持半人馬狀態站著睡覺的伊克西翁下意識地就抬起後腿準備來一腳——
“伊克西翁!”
艾瑞爾精準地抓住對方的蹄子,冷冷地警告對方。
伊克西翁恢復瞭清醒,迅速收回馬蹄,恭敬地對著艾瑞爾低頭行禮:“很抱歉,大人。”
“沒事,這幾日辛苦你們瞭。”艾瑞爾知道自己在獸化後有多瘋狂,所以也沒有責怪部下的冒犯。
此刻,其他幾人也全都醒瞭過來,看到艾瑞爾對著鏡子整理瞭一下儀容準備出門,都愣瞭愣:“艾瑞爾大人,您要去哪兒?”
“招生辦。”艾瑞爾清冷又淡然地給出答案。
芙可絲吸瞭一口冷氣,匆匆制止:“艾瑞爾大人,要不我們不去阿瑞斯戰鬥學院,先去東塔綜合學院吧?”
“不。”艾瑞爾頭也沒回,背脊挺得筆直,大步往外走去。
“我要去的是天劍宗招生辦。”
第59章生命泉水
結束雙月黯淡的第一天,塔城中的許多店鋪門口都擺瞭幾支小小的白花。
這是東塔城的習俗,光明傳說中曾有言,這些白色的鮮花可以為離開塔城獵殺魔獸,卻未能歸傢的勇士們指明回傢的道路,而後,虔誠的信徒則能通過這些白花鋪成的道路,被接引前去沒有貧窮,沒有災厄,沒有魔獸的幸福往生。
所以光是看是否放置瞭白花,也可以判斷出這戶人傢是否是光明神的信徒。
艾瑞爾面無表情地踩著色澤暗沉的皮靴踏過東塔城,今日的天氣並不算好,呼嘯的風吹得無數白色小花落在他的靴底。
東塔城的光明信徒僅次於西塔城,在北塔城,是絕對看不到這麼多的白花的。
在荒涼寒冷的北塔城,每次雙月黯淡之後,隻有無數的屍體被帶回塔城中,無數的半獸人們為其低吟族中的哀歌,並記住他們身上的鮮血和仇恨,而不是天真地想著他們是去瞭所謂的幸福世界。
不過即便如此,艾瑞爾還是非常自然地抬腳落地,避開瞭那些花朵,沒有將它們踩碎。
不多時,他停在瞭紅楓大道的口子上。
作為東塔城最繁華的大道之一,雖然此刻天光初明,這兒卻已經聚集起瞭熱鬧的人流,就連之前僻靜的天劍宗招生辦門前也排上瞭滿滿的隊伍。
“還別說,你這老小子出的主意還真不錯,讓朱恩在低級角鬥場廣而告之,黎丫頭又在高級角鬥場吆喝,現在來的人可真不少!”
王大爺樂呵呵地看著門外排瞭一長串的人群,這樣的盛景已經持續好幾天瞭,不能外出戰鬥的孩子們都來瞭不少。
當然,來的這些人全部都是沒有魔法天賦的孩子,但凡有一絲魔法天賦,他們都會選擇傾傢蕩產地送孩子進傳統的魔法學院,而不是這個奇怪的……新式戰鬥學院?
又是一個沒有修行天賦的孩子測試完畢,司空燼也不黑臉攆人,而是耐性極好地同這孩子聊瞭會兒天,給瞭一些多活瞭幾百年的長者的建議,而後送瞭一顆糖給孩子,把他送走瞭。
這幾日他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有修行天賦的孩子,隻是那些天賦都有些太低瞭,極有可能這輩子就困在練氣期不得寸進瞭、
有幾個天賦勉強過關的孩子,隻是一聽說要去塔城外面的山裡修行,每天都得揮劍數千次,還得學著挖礦砍樹,他們立刻選擇離去瞭。
倒是有幾個普通的底層塔民孩子和在塔城中做苦工的年輕遊民來瞭,他們天賦雖差,卻擁有強烈的變強決心,司空燼便將他們的姓名暫時記瞭下來,琢磨著且給個參與考核的機會,指不定這裡面也能出兩隻先飛的笨鳥呢。
司空燼嘖瞭一聲感慨:“果然啊,但凡傢裡條件好點,都不願意來當劍修吃苦,哪個世界都一樣。”
他說著,便不自覺地想起前幾日來的那個綠眼小子。
據黎離所說,那小子似乎是北塔城的小公爵,一聽就是富貴人傢的孩子,且好像魔法天賦也是一等一的強,看樣子是不好騙過來瞭啊。
饒是早就放棄瞭忽悠綠眼小子入門的念頭,想起對方堪稱百年難遇的極佳天賦,司空燼還是覺得可惜。
這要是在修真界,可是能引得無數宗門拋出各種條件勾引的好苗子啊!
老頭正在心中念叨的時候,身邊的王大爺突然碰瞭碰他的肩膀:“老狗,你看外面那人是誰?”
在一眾貧民打扮的瘦小孩童之間,身形高挑氣質矜貴的艾瑞爾格外醒目。
他似乎沒有要仗著身份搶先進來的打算,而是將背挺得筆直安靜排在隊伍最末的位置。
不侵占平民的權益是一位半獸人王者刻在骨子裡的禮節,哪怕眼前的這些人並非他的子民。當然,他腦子不清醒的時候除外。
隊伍越來越往前,終於,艾瑞爾再次走進這間風格獨特的店鋪。
和上一次毫無差別的裝飾,不同的是,這次他一進來,那個胖老頭就防賊似的拿著一把掃帚瞪著他。
艾瑞爾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他明白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是追尋想要的答案而非打架,所以隻是和之前進來的那些人一樣,坐在瞭那張長木桌的另一邊。
“我來是想想問一個問題。”艾瑞爾直接切入正題,鄭重地問道:“你當時為什麼說,我現在的修行路線不是最好的?還有為什麼說我有火系天賦?我之前測試過,並不能掌控火系魔法元素。”
司空燼現在不打算收這個徒弟瞭,自然也不打算多說什麼瞭,含糊道:“你聽錯瞭,你現在這樣子挺好的,也不用再想什麼火系魔法瞭,我老眼昏花看錯瞭。”
這回答明顯就是敷衍,艾瑞爾面無表情地看過來,眼睛微微一瞇。
不過他也看出司空燼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轉而問瞭下一個問題。
“如果說實力越強,身體越覺得不適應,那是否說明修行的路線真的有可能出瞭錯呢?”
司空燼一愣,上下打量瞭一下艾瑞爾,隻是他也看不出對方哪兒不對勁。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艾瑞爾默默地從空間戒指中取出瞭一匣魔法石,推到瞭司空燼的面前:“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司空燼瞄瞭一眼,確定那匣子魔法石怎麼也有上千塊瞭,看樣子這小子還真的是特意來問題的。
在威爾斯那兒就做慣瞭解疑答惑工作的司空燼對此並不陌生,他把匣子往自己這邊一攬,而後敷衍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按照正常的道理,一個人實力越是增加,那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和身體的強度也該跟著增加,若真如你所說出現身體不適癥狀,那極有可能是修行的方法或者路線出瞭岔子。”
頓瞭頓,他繼續道:“用我們學院的專業術語來說,這叫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艾瑞爾皺眉,顯然不能理解這個詞匯的含義。
司空燼看他一臉懵懂的模樣,便細心地給出例子:“走火入魔就是修行的路線和方法不對,導致反噬瞭自身,常見的有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修為倒退或者消失之類的,還有的人會腦子不正常變成瘋子傻子,或是人格分裂,或是失憶,變得異常兇殘……”
艾瑞爾的臉色起初還好,然而司空燼越往後舉例,他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失憶,變得異常兇殘,不能控制自己,仿佛變瞭個人……
司空燼後面說的每一條,艾瑞爾都能和自己的情況對上!
難道他其實不是什麼靈魂受傷,而是修行的路線和方法出瞭錯?得瞭那個名為“走火入魔”的大病?
“你要對這事兒好奇的話,喏,看看這本書。”司空燼隨手將後方書架上的一冊書遞給瞭艾瑞爾:“這裡面有個角色就是修行出瞭岔子走火入魔的,隻要十塊魔法石一本,精品手抄版。”
這些書都是由他口述,由智者親自摘寫的精彩故事,選的是當年邪帝劍仙最暢銷的幾本,當前還處在限量發行階段,貴一點很合理吧?
“……”艾瑞爾拿著書,默默地看瞭司空燼手邊那個裝滿魔法石的匣子一眼。
一千都給瞭,現在還要這十塊?
司空燼輕咳瞭一聲,沖著他擺瞭擺手:“看你有緣,送你瞭,自己拿回去看吧。”
說著,司空燼便晃動手邊的小銅鈴示意下一個進來。
艾瑞爾拿著書起身,卻沒有出去,而是掃瞭一眼這間寬敞而雅致的店鋪。
那邊的屏風後面放置瞭不少矮桌,有許多衣著樸素的少年少女正盤腿坐在桌旁蒲團上,一臉認真地看著手中厚厚的羊皮冊子,從他們的裝扮來看他們並不像是出得起那十塊魔法石的樣子,然而這裡的兩個老頭卻並未驅逐他們,反而在每張桌上都放瞭水壺和杯子。
艾瑞爾面色淡淡地看著這一幕,而後也走到瞭那邊,擇瞭一個最角落的位置,翻閱起瞭手中的書籍。
起初艾瑞爾隻是想將它當做尋常的病例來看,不過在看瞭兩頁之後,雖然還沒看到那個走火入魔的,卻也逐漸入神瞭。
這本書講述瞭一個落魄少年在地攤上買瞭個戒指,而後不慎受傷將血滴入戒指使其認主,發現裡面還有個一個神奇的白胡子老頭的故事。
不知道為何,艾瑞爾在看到那個白胡子老頭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去看瞭一眼坐在木輪車上的老者。
不過也就是這一抬頭,他從屏風的縫隙中發現外面來瞭個熟悉的面孔。
今天的西普那沒有再穿著那身威武的白色披風加戰甲,而是像個尋常的貴族老頭似的穿著一身便服上門瞭。
與他同來的,還有一臉心虛的小孫子多拉。
進門前,西普那不客氣地朝孫子的後背拍瞭一巴掌:“站直點!畏畏縮縮的哪裡像烏雲傢族的人!”
多拉連忙站直,隻是心裡卻慌得要死。
今天他本來約好瞭和學院裡的幾個同學一起排練那出名叫《歪嘴龍王之歸來》的劇目,然而還沒等他練好怎麼歪嘴一笑,結束瞭工作的西普那便匆匆地歸來,拎著他一道,說是要親自來天劍宗謝謝他的救命恩人。
對此,多拉隻能悄悄地給科林斯傳瞭訊,然後祈求著天劍宗的兩位老師不要說漏嘴。
慶幸的是,天劍宗的兩位老先生不像他祖父那樣嚴苛又暴躁。
從西普那進來開始寒暄開始,司空燼和王大爺就保持著穩重又平和的態度,非常得體地和西普那聊起瞭孩子的教育,隻是在西普那準備送出昂貴的謝禮時,他們卻態度堅決地拒收瞭。
“您傢孩子和我們學院的幾個孩子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應該算得這樣清楚。”司空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堵住瞭西普那的話頭。
修真界的修士們都講因果,司空燼不想沾染太多的因,以免日後釀下還不起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