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嫻飛速收回手,偏頭看過去,眼前一片迷蒙,隱約可見燭燈的光亮。
她停頓瞭下,試探著重新將手伸瞭過去,一寸寸往前,觸碰到團扇扇柄後,輕舒一口氣,抓起來慢吞吞搖著。
接著發絲被扯動,猜測雲裊又在玩她的長發,便道:“睡不著就給我捏捏腿。”
雲裊“哦”瞭一聲,丟掉她的長發,坐起來乖乖給她捏腿。
雲停才反省過自己,決定對她好些,一見這情景,火氣直往上躥。
不知是氣雲裊沒腦子多一點,還是氣唐嫻使喚妹妹更多一點。
冷眼看瞭會兒,隻見雲裊認真捶腿,還歪著頭問:“舒服嗎?”
雲停臉黑,挑開床幔,警告的眼神遞向雲裊。
可就在這時,唐嫻翻瞭個身,小腿微翹,寢褲腳一滑,露出瞭纖細的小腿。
白皙的肌膚展露在眼前,白得刺眼。
雲停頃刻頓住。
而雲裊瞄瞭他一眼,見他沒動靜,就沒把他當回事,與唐嫻道:“要是捏疼瞭你就說。”
“嗯——”唐嫻側臉朝外趴著,卷睫低垂,舒服地拖長嗓音,“我們裊裊真厲害呀——”
雲停勾著床幔站在榻邊,從她臉上往下,看見微松的寢衣與曲線流暢的脊背,一路看到裸露的小腿肚,那片白皙格外的亮眼。
片刻後,他默默放下紗幔,無聲無息地出瞭房間。
次日,雲停怎麼想都覺得今年的氣候太過異常,差人調來司天監關於氣候的估測,又派人統查京城附近幾個州府的雨水情況,做完這些,已近晌午,在涼園的閑亭下碰見瞭唐嫻。
她困倦地倚欄乘涼,不遠處,雲裊被侍女推著蕩秋千,玩得滿頭大汗。
雲停走近,看見她微聳的圓潤肩頭。因為側著身,衣裳略微崩緊,纖細的腰肢同樣一覽無餘。
昨夜單薄寢衣覆蓋下的姣好身軀再現腦中。
雲停停瞭一下,接著刻意加重瞭腳步聲。
聲音驚動唐嫻,她眼皮子動瞭動,瞧見來人,重新合上眼,裝作熟睡瞭過去。
“莊詩意。”雲停坐下,高聲揭穿她,“你想改名叫裝睡是不是?”
唐嫻紋絲不動。
“後日出發去褚陽山,你可有異議?”
唐嫻沒有異議,就是想起上回被這人拿匕首恐嚇,不樂意搭理他。
雲停何時被人這樣無視過?
等瞭等,回憶著昨夜那雙迷茫的眼瞳和無助摸索的手指,忍下瞭她,道:“沒有異議,就盡早收拾好衣物。”
他站起身,又說:“已讓人將冰鑒送去蘭沁齋,夜間當心著涼。”
說罷,腳步聲響起。
唐嫻睜開一條眼縫,見他真的要離開,不由得驚訝,坐直瞭身子,遲緩喊道:“你……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雲停止步,疑惑回眸。
唐嫻更奇怪瞭,小心翼翼地在他臉上看瞭看,半是自言自語地嘀咕:“……竟然不發火折騰人瞭……不是熱壞瞭腦袋,就是有陰謀。”
雲停:“?”
想對她好點,竟然得到這種評判。
他沉下臉,兩步邁入閑亭。
威壓感襲來,唐嫻登時驚慌,逃跑不及,縮著身子求饒:“我說雲裊,說她呢……你不要激動,想想祖訓……”
雲停氣不打一處來,雲裊還說他總嚇唬人,他能不嚇唬嗎?
本來就不怕他瞭,再不嚇唬,就要踩到他頭頂來瞭。
第28章趕路
雲停再次亮出匕首。
同一個招數第二次使用,成效遠不如首次,尤其是在首次就沒成功的前提下。
唐嫻本在求饒,見狀遠不如上次那麼害怕,被他困在美人靠上,仰著脖子道:“那你殺瞭我好瞭!”
光滑纖長的脖頸在斑駁樹影下發著白光,雲停低頭,還能看見她衣襟口露出的一小塊肌膚,冬日簷上不曾遭人觸碰過的積雪一樣無暇。
自打上回從她懷中抱走雲裊時,無意間與她產生瞭肢體碰觸,雲停每次面對她,總會不可抑制地想歪。
如同一個滿腦肥腸的下流色胚。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理智還沒被色/欲完全侵占。
雲停不再亂看,右腳抬起,踩在唐嫻面前的石凳上,轉著匕首道:“上回要在你臉上畫烏龜,你又哭又鬧不讓畫,這麼在意外在嗎?”
誰能不在意容顏?能幹凈漂亮,當然不要醜著啊!
唐嫻立刻捂住雙頰,虎視眈眈地防備著他,可實際上,她並不怎麼信雲停真能在自己臉上動刀。
“放心,不傷你的臉蛋。”雲停低頭,目光從她亮若星辰的眼眸滑過,停在她耳下的青絲上。
唐嫻長發濃密,梳瞭高高的發髻還剩下許多,被寶藍色的綢帶束著斜在身前,綠鬢朱顏,這樣簡單的裝扮也明艷動人。
雲停食指探入那捧烏發中,微一往外勾,就有一縷青絲從寶藍綢帶中脫離。
他用指腹搓揉瞭下,匕首的鋒芒靠近,道:“今年格外的熱,這長發礙事,我來幫你修剪一下……”
唐嫻萬不能想象沒瞭頭發自己會是什麼模樣,護住胸前的長發,高聲喊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敢碰一下,我即刻咬舌自盡,讓你一輩子也找不回被煙霞偷走的東西!”
她瞪著雲停,又是那副寧死不屈的堅貞神情。
這回雲停沒來得及心猿意馬,雲裊就跑瞭過來,無視瞭匕首,張開手臂擠進兩人之中,沖雲停嚷嚷道:“一眼沒看見,你就欺負人!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額發被汗水浸濕黏在雲裊腦門上,她臉熱得通紅,說出的話卻跟大人一樣正經。
唐嫻沒忍住笑,將她摟入懷中,蹭著她的額頭道:“真沒白疼你!”
發絲從雲停手中抽走,匕首也被調轉瞭方向收回他袖中。
雲裊又有模有樣地皺著眉,委屈道:“我才七歲就要操心這麼多事,好累的呀!”
雲停在把她與唐嫻一起揍一頓,和退讓之中猶豫瞭一下,畢竟他也不是真的想剪禿唐嫻,就順勢認輸:“……行,辛苦您瞭。”
隔著雲裊,他與唐嫻對視,後者挑釁地揚眉,有恃無恐。
雲停隔空虛點瞭她一下,轉身離開。
在書房喊來明鯉,問及唐嫻夜間不能視物的事情,明鯉訝然,對此全然不知情。
“蘭沁齋晚間裡裡外外點著許多燈,都是在寢屋熄燈之後方滅掉的……”
燭燈滅瞭,便是要歇息瞭。
除瞭最初的幾日,明鯉不會整夜守著寢屋,自然就不會知曉這事瞭。
雲停擺手阻攔她的請罪。
雲裊說是他總讓人哭,唐嫻的眼睛才壞掉的,雲停不信。
唐嫻入府後,掉眼淚的次數共有三回,其中兩回是真,一回是假。眼淚掉的歡,目的是讓他難堪。
真是入府後才哭壞的話,一個姑娘,乍然間夜晚無法視物,就算心有提防知道遮掩,也不太可能這樣從容,隱藏得這麼好。
——若非她對雲裊沒有戒心,雲停至今還不能發現這事。
遣退明鯉,他命人將上次給雲裊診脈的禦醫傳喚瞭過來。
那雙眼睛烏黑靈動,看不見……著實可惜。
.
假藏寶洞在褚陽山,要釣出幕後之人,唐嫻這個藏寶洞知情人必須同去。
出發前一晚,寢屋中燭燈遍地,亮如白晝。
唐嫻收拾著衣物,雲裊見瞭,追問她去哪兒,一聽她要與雲停外出七八日,叫嚷著一同去。
此次外出並非遊玩,極大可能會遇上危險,唐嫻不敢答應,哄她去吃冰乳酪和荔枝膏。
雲裊不肯,道:“不帶著我,回頭哥哥再欺負你,就沒人給你撐腰瞭!”
唐嫻再傻也知道雲停沒有真的想對她下狠手,否則就是再來十個雲裊也護不住她。
聽見這話,又好笑又感動。
但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就讓人去請雲停裁斷。
書房中,兩個都尉正在與雲停商議政事,被侍衛打斷,方知天色已晚。事情已商討出結果,便不再多留,起身告退。
而雲停聽過侍衛詢問的事情後,本欲親自過去一趟的,邁出房門,發覺夜色降臨,不由得記起前幾日夜間去往蘭沁齋所見,腳步再沒能邁開。
淺一思量,他道:“與她說,帶雲裊一起。”
消息傳回去,雲裊高興瞭,唐嫻心中無法安寧。
她沒去過褚陽山,但是體會過皇陵的清苦和山野夜間的孤寂恐怖。
遠離人煙的地方,就算隨行的有侍衛侍女,這麼大的孩子,也難照顧周全。萬一再遇上登月樓碰見的暗箭,真出瞭事,雲停怕是後悔不及。
“你真的要去?”
寢屋中多瞭一方冰鑒,涼爽舒適。
雲裊頭上終於沒有汗水瞭,吃著冰鎮過的蓮子羹,開心地直翹腳,脆生生回道:“去的呀,別想丟下我。”
唐嫻道:“不是丟下你,是可能有危險。你二哥不是也在京城嗎?去找他玩呢?”
“二哥笨蛋!”雲裊噘嘴,“外祖母說瞭,在京城要聽大哥的,大哥不許我去找二哥。”
雲停看著總欺負雲裊,實際上很疼愛,把人照顧得很周到。
因此,唐嫻一直以為他們兄妹關系很好,沒想到老二這麼招人嫌。
“你二哥怎麼笨蛋啦?”